她很想問問百里夜是不是還相信她,可再過去時,就只看到那人正一下一下地撫着黎小沐的背,用最溫柔的聲音給予安慰。
喬季卡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她的心正在破碎。
從醫院裏出來,並沒有直接回家。車是自己開的,開着開着,就覺得自己不知道該去哪兒。
怔怔地拿起手機,在電話本里隨意地翻找着,終於在一個名字上停了下來宇文息。
對,宇文息,也許那個人可以好好聽她解釋,最差的,她也可以在那個人的家裏好好地休息一會兒。
電話接通時,宇文息還在家裏。做古董生意的人沒有百里夜那麼忙,多半時候找他,他都會說自己是在家裏。
喬季卡張口就說:
“給我個地址,我過去坐坐。”
宇文息也沒說什麼,一串地址報上,就聽到電話那頭已經收了線。
他將大廳的擋光簾都拉開,已經是傍晚了,看不到一點陽光。
宇文息心思細膩,很容易就聽出喬季卡聲音裏難掩的憔悴和委屈。他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黎小沐來上海的事,幾兄弟是知道的。
關於黎小沐和百里夜之間的關係,他們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甚至在百里夜突然娶了喬季卡之後,幾兄弟也在背地裏問過。但當時百里夜什麼也沒說,大男人們也沒有刨根問底的耐心,這事兒就擱在一邊。
如今黎小沐來了,他們都爲喬季卡捏了一把汗。不知道百里夜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更不知道那黎小沐在看到喬季卡之後,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通過金三角一行,無論是西門宇還是皇甫易,對喬季卡的態度都有了很大的改善,宇文息就更不用說。所以當黎小沐來,雖然他們跟黎小沐自小就認識,但從某種程度來講,還是希望喬季卡能贏了這場仗
喬季卡的車子很快就開到宇文息家,有看門的老伯幫她把門打開,車子直接就進了院兒。
宇文息親自出來接她,兩人一見面,卻又相對無言。
喬季卡其實很想把所有委屈都說出來,然後再問問宇文息,你相信嗎
她知道宇文息一定會相信她這個神仙一樣的男子有着十分敏銳的洞察力,看人看事都異常之準。
但待人進了大廳,往沙發上一坐時,就又突然覺得,其實說了也沒什麼意思。宇文息信了又能怎樣一句關懷,一聲安慰,又或者一個擁抱,她還能再奢求更多
這樣一想,人就倦了。於是開口說:
“我就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休息一下,你若是有事就去忙,借我沙發躺一躺就好。”
宇文息沒說什麼,只是從屋子裏抱了個薄毯出來幫她蓋上。然後轉身就要走。
喬季卡突然就扯住他的袖子,很是不解地問:
“在你心中真的就沒有好奇嗎每一次你都什麼也不問,都是我主動開口說宇文息,做爲朋友,你難道就不能表示出一點點的關心,來問問我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就是女人縱是喬季卡,也逃不掉女人的通病她們往往不想說心事,但卻又不能忍受旁人對她心事的無視。
所以她問宇文息,但卻把責任都推到了對方身上
“是不是神仙都寡淡,以至於你沒有人世間的七情六欲,也沒有好奇之心”
宇文息給了她一個十分苦澀又無奈的笑,然後扯了扯滑到地上的薄毯再給她重新蓋好,這纔開了口,慢悠悠地說:
“怎麼會沒有七情六欲,怎麼會沒有好奇之心。若真的什麼都沒有,我何苦一次一次地救你,何苦讓你在這種時候到我家裏來季卡”他習慣這樣叫她,“我只是不想讓你爲難。有些事情你若想說,不用問你也會說。有些事情你若說不出口,我問多了,反而會遭人討厭。聽我的,好好歇着。睡一覺,再醒來時,也許就雨過天晴了”
宇文息是治癒的,不管是他的眼神還是動作亦或是言語,甚至就是他這一個人,都有着強烈的治癒效果。他的溫文而雅總是會適時地化解去很多戾氣,喬季卡早就發現,跟他在一起,縱是再大的火氣,也都會在其一撫袖間,化爲無形。
“算了”她舉手投降,“我睡覺,你給我吹支曲子吧”
這個要求宇文息點頭答應,只是問了句:
“想聽什麼”
她尋思了一會兒,答:
“梁祝。”
宇文息皺了皺眉,再說:
“其實梁祝並不好兩情若是久長時,就應該朝朝暮暮,何苦被欺負到要化蝶雙飛”
只這一句,便再沒多言,自顧地起身去尋笛子。
喬季卡把眼閉
上,儘量說服自己不去想太多事情,儘量把思緒放空,儘量讓自己儘快入睡。她累了太久,其實,真是有點熬不住了。
可惜,事總不能隨人願。越是想睡,卻偏偏睡不了。頭陣陣地疼,攪得她更不得安眠。
就在喬季卡準備翻身而起,然後問問宇文息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時,忽聽有笛聲輕飄飄地入了耳來,是她點的那首梁祝。
這聲音很神奇,只一下下,就好像把她的頭疼全部去除。再去回憶剛纔那種疼,竟也想不起來了
喬季卡滿意地笑了一下,然後身子往毯裏縮了縮,給自己尋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繼續入眠。
這一回,到是很快就能睡着。雖然淺淺的,雖然笛聲還是清晰入耳,但是精神十分緩神,特別解乏。
吹笛的人就看着沙發上含笑而睡的女子,有陣陣心疼溢起,攪得他亂了一個音節。
但很快就被調節過來然後繼續吹奏,梁祝的調子飄了滿廳,哀傷也跟着散了一片。
吹到最後時,好像聽到一聲呢喃從沙發處傳來。他偏頭去看,是喬季卡正在不覺間把那些窩在心裏的委屈一一傾吐。
她說:
“我沒有下毒,我很喜歡小沐,我不會把她推到樓下去。百里夜你相信我就算全世界都認爲是我的錯,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
宇文息的笛聲停住,女子也在這時候陷入熟睡。
他走到沙發邊,蹲下身來,兩人之間半米不到的距離,卻讓宇文息覺得是隔了整個兒地球
有幾次,他很想把喬季卡輕擁入懷,然後問她你願不願意過簡單平靜的生活願不願意隨我去尋一個世外桃源男耕女織,快樂一生
可話到嘴邊總是打住因爲明白,這是朋友的妻子他縱是再有心,也不可以逾越那一道鴻溝。
小心地看着她安睡,然後拿起手機,簡簡單單地一個短信發至百里夜處,他說:人在我這裏,放心。
次日清晨,百里夜來到宇文息家,目地是接走自己的媳婦兒。
本也打算回去的喬季卡跟着上了他的車,然後聽到宇文息說:
“我會讓人把車子給你送回去。”
她到了聲謝,再沒說別的。
很多事情你知我知,甚至他也知,但大家都不說破。其實這種感覺也很好,如果能一直維繫着,也算是第三種感情。
只不過與愛無關。
兩人駕車離開,喬季卡認得出,方向是帕堤莊園。她幾次想問問黎小沐怎麼樣了,但又實在是問不出口。腦子裏一直都是昨天下午百里夜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她只要一想起,心裏就一揪一揪地疼。
百里夜的話是在車子開到半路時說出來的,他那時正把汽車檔位調至無級變速,然後騰出來的一只手就可以去握住喬季卡。
兩手相握的一瞬間,就聽到他說:
“卡卡,你別往心裏去。你也看到了昨天那種情況,小沐的神情瀕臨崩潰,我若再護着你,她指不定還能再鬧出點兒什麼。我雖然對她沒有愛情,但還有親情。她那歹也管我媽叫聲媽,也管我叫聲哥,這種時候我不能不管他。卡卡,我相信你,你也得相信我的眼睛。昨天的事我看得清楚,是小沐自己扳了輪子掉的樓梯,她賭的就是我能把她給接住。但我還是那句話,這件事情有疑點,絕對不是我們表面上所看到的這麼簡單。所以,沉住氣,看看敵人到底是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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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季卡被送回家,百里夜馬上就回了醫院。
她能理解,也知道現在的黎小沐十分脆弱,人就像是玻璃做的,一碰就碎。她也希望能讓百里夜多去陪陪,最好開導開導,讓那孩子想開一些。
一整天在家裏,喬季卡想最多的就是百里夜早上的話。他說事情不是表面上所看到的這麼簡單,那麼,能複雜到什麼程度呢
喬季卡有點不敢想像桐筱筱能做出什麼來從前,當她們交好的時候,對方都神不知鬼不覺地跟她的未婚夫搞在一起。現在兩人撕破臉,桐筱筱又在百里夜作用下成了瘸子,臉也毀容。這樣一個女人可以說她是瘋狂的很有可能也會隨之做出瘋狂的舉動。
她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控制不住地去瞎想。下人送來的飯也沒喫,一整天就在別墅的四層走來走去,直到天色晚了,纔給百里夜打個電話問他回不回來喫飯。
對方說今晚不回去了,小沐情緒不穩定,他怕她再自殺。
喬季卡把電話放下,心卻沒來由地開始一揪一揪地疼。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今天晚上也許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但事情到底是什麼,她卻想不到。
又一個電話打到百里夜那邊,吱吱唔唔的,卻不知說些什麼好。對方似覺得她有些不對勁,主動問她:
“是不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