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的家住在18樓,樓梯口處有供殘障人士出行的緩坡,她們完全不需要別人的幫助就可以自己進到電梯裏。黎小沐看着那女孩從衣兜裏掏出鑰匙開了家門,在對方做出邀請讓她先進時,她邊轉動輪椅,一邊隨口就問:
“這位姐姐,我們聊了一整天,都還沒互換過自己的姓名呢我叫黎小沐,你呢”
她報上姓名,那面具女孩好像是微愣了一下,不着痕跡地露了一個得逞般的笑容,然後輕開口,說
“我叫桐筱筱”
那一晚,直到天黑,黎小沐才從桐筱筱的家裏出來。來接她的司機看出她神情不對,主動問了句,她卻只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什麼。
回到帕堤莊園時,喬季卡和百里夜一直都在前廳等她,見人回來,趕緊就招呼下人準備飯菜。黎小沐卻說:
“不吃了。我在外面吃了很多東西,已經飽了。”
百里夜跟喬季卡對視了一眼,然後主動走到黎小沐面前,彎了腰,輕聲說:
“小沐,聽說交了新的朋友,怎麼,玩得不開心”
黎小沐搖頭:
“不,很開心。跟新朋友在一起會長見識,她也給我講了很多我從前不知道的事情。我就是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見她無意多說,百里夜也不好再問,就只能由着她回了自己房間。
黎小沐走遠,喬季卡這才奇怪地說:
“怎麼覺得這丫頭不大對勁她白天認識的朋友到底是什麼人啊”
百里夜無奈地輕搖了搖頭,說:
“不太清楚,司機說也是個坐輪椅的女子。可能是她們同病相憐,彼此說了點兒心事。你知道,回憶受傷那一刻總是會讓人情緒底落,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吧”
這個理由喬季卡算是可以接受,便也沒再多想,收拾收拾就回四樓去了。
本該是平靜的一夜,卻沒想到整座帕堤莊園卻被一聲驚叫突然按響的鈴聲攪得驚魂
那鈴是連接到各處、以備有緊急情況發生時啓動的。從安裝至今,還一次都沒有用過。但今天晚上響了,讓百里夜一下就從牀上坐了起來。
喬季卡也驚了,急聲問:
“怎麼啦”然後去按牀頭的夜燈,再一看錶,才兩點。
“可能是出事了我去看看”
百里夜翻身下牀,喬季卡隨後也跟了起來,說了聲:
“我也去”
兩人下得樓來,很快就有下人往這邊跑,一邊跑一邊大喊着:
“不好了不好了小小姐自殺了”
喬季卡只覺得腦子“嗡”地一聲,那顆自從黎小沐今晚回來就一直不安的心開始砰砰急跳。她跟下人問:
“什麼叫小小姐自殺了你們看到什麼了”
那下人趕緊回話道:
“不知道是吞吐了什麼,嘴邊上全都是白沫,人已經昏迷不停了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
“別胡說”百里夜一聲厲喝,把那下人的後半句話給嚇了回去。“我們過去看看”他一邊繫着衣釦,一邊拉着喬季卡匆匆忙忙就往黎小沐的房間趕。
到的時候,那兩名美國女孩在哭,牀上的黎小沐緊閉着眼,面上沒有一絲血色。
“快去備車”喬季卡主動跟周銘下着吩咐,然後再衝着百里夜道:“別耽擱了,先送去瑪瑞蘭,其它的以後再說。”
百里夜點頭,走上前親自把牀上的女孩抱起。喬季卡這纔有機會看了一眼黎小沐的腿,原來左邊那一條,有半截兒竟是空的。
心頭不禁有陣煩躁升了起來,她很確定黎小沐不是因爲自己跟百里夜的關係而自殺,趨勢她有這種行爲的,肯定還有別的事,而且這件事情必定是發生在她今天出門以後
一邊這樣想着,一邊跟着百里夜一起上了家裏備好的車。黎小沐的情況很不好,不斷都有白沫從口腔中涌出,人卻再沒有半點反應。
百里夜面色鐵青,一言不發地坐在車裏,一直過了五分鐘,這才又轉過頭來衝着喬季卡說:
“打電話給周銘,讓他着人去查白天小沐遇到的那個女人還有白天跟着小沐出去的司機,讓他帶人去把那女的給我找出來”
喬季卡點頭表示明白,然後深吸一口氣,掏出電話給周銘打了過去。
她知道自己這時候必須得鎮定和堅強,必須得撐起一個
局面。百里夜要照顧黎小沐,所以很多事情就必須得由她出面去解決。
好在有一趟金三角之行的經驗,現在的喬季卡已經不再是當初剛來帕堤莊園的那個處處小心謹慎、時時戰戰兢兢的人。她可以有條有理的辦事,也可以依着自己的判斷去命令莊園的人。
總之,現在的喬季卡,讓百里夜很放心把一些事情交給她去做,也樂意讓她去做
一切都交待完畢,喬季卡放下電話,想了想,又問坐在車前的一名隨從保鏢
“跟瑪瑞蘭那邊聯繫過了”
那保鏢點頭:
“少夫人放心醫院那頭都做好準備,小小姐一過去馬上就可以得到治療。”
她這才放下心來,可思緒卻一直都在不停地轉着,她在想,白天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瑪瑞蘭的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了來,黎小沐是吞食了大量的安眠藥自殺,必須得洗胃。
好在這對於瑪瑞蘭來說算是小事,沒用太長時間,黎小沐的命就搶了回來。
但爲了避免她再度自殺,也爲了讓她能好好休養,百里夜選擇讓她住院。好歹在這裏住上一陣子,也好看着她點兒
爲了防止自殺的人剛醒來之後有過大的情緒燥動,醫生將麻醉劑的份量略加重些,讓她能多睡一會兒。
百里夜和喬季卡就陪在病牀邊,兩人各有所思,誰也沒說一句話。
喬季卡一直在反覆地回憶這一整天,從黎小沐喫早飯一直到她出門,所說的話裏可有一句是特別違心的如果有違心,那她有可能還是因爲接受不了百里夜已經娶了別人這個現實。但如果沒有,那就說明事情的關鍵還是在她出門以後。
而百里夜,則一直都在想司機所提供的關於白天那個女子的模樣。司機說,那女的也就二十多歲,具體二十幾看不出來。因爲她的臉有一半邊是被面具罩着的,應該是從前受過傷害導致毀容。還說那女人也坐着輪椅,正是這一點,才吸引小小姐上前去搭話。
如此說來,是黎小沐主動跟人家說話,並不是對方有意搭訕她。
剛纔在把人送去急救的時候,百里夜特地提醒葉霜注意檢查一下黎小沐的身體,看看有沒有被人親犯過的痕跡。
他是在想,有可能是跟那女人回了家之後,在她的家裏還有別人在,而那個人有可能是男人,並且親犯了小沐的身體。這樣,小沐纔有理由回來之後選擇自殺。
但檢查的結果是:黎小沐還是完壁
如此一來,推論又斷了。
百里夜怎麼也想不明白黎小沐爲什麼自殺,最開始也以爲是接受不了他跟別人結婚的事實,但喬季卡斬釘截鐵地說那不可能他相信喬季卡的判斷,但這樣一來,就更想不明白其中究竟。
當然,等人醒了之後去問問她,答案自然就會明瞭。但百里夜總覺得黎小沐不會說若是能說出來的事,她何苦還要往絕路上走
這虧得是跟她一起回國的美國女孩走錯房間,要不然只怕到了天亮,他們都還被矇在鼓裏。而且葉霜說了,安眠藥的劑量很大,再晚一刻,怕是神仙也無迴天之術了
兩人就這麼坐在病牀裏熬着,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喬季卡的手機終於響起,是周銘打來的,他說:
“少夫人我們跟着司機去那個女人家裏查了發現那裏已經沒有人住,家電傢俱還在,但櫃子是空的,很顯然,人已經帶着衣服跑了”
喬季卡急皺眉,這個答案其實也不算出乎意料,但還是讓人大失所望。
“多派人手,到飛機場火車站還有汽車站還有所有能出上海的路口守着,一切往來車輛都要查不讓查的就給他們錢,給到滿意爲止總之,全面留意不能走路的女人,還有面部毀容的女人絕對不能讓她出城,懂了嗎”
喬季卡的一番吩咐,把周銘唬得一愣一愣。印象中,自家的少夫人好像從來也沒有這般凌厲過她總是淡淡的、面無表情地做着一切,很少說話,更從來也不跟下人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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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的喬季卡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那感覺竟然跟百里夜特別的像
不只是周銘,就連百里夜也發現了這一點。但他並不覺得這有多出奇,因爲經了金三角一事,別說是喬季卡,就連西門美都有了很大程度的成長要不怎麼說戰場纔是最鍛鍊人的,在那樣的環境下經歷了那麼多的事,任誰都會有多多少少的改變
不過
“卡卡,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喬季卡此時的表現還是讓百里夜捕捉到了一點小小的訊息。他覺得,喬季卡除了想要抓到害黎小沐自殺的人之外,她好像對那個失了蹤的面具女子有一種特殊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