瀘城深秋,瑟瑟地冷。
是夜,喬季卡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以57層的高度冷目俯視。
目及之處,是窺透了大上海幾世浮華的黃浦江。
今晚的黃浦江註定會登上明日各大媒體的頭條,因爲在那裏正上演着一場上海灘十年以來最最絢爛的煙火。
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她的未婚夫齊樺,此時正牽着她最要好的朋友的手,穿過漫天華彩,在那片被煙花照得妙曼如鑽的江面上對着神父鄭重地說:我願意
喬季卡知道,承諾一出,馬上就會有一枚鴿子蛋大小的鑽戒套在新娘纖白的無名指上。然後就像當初自己與齊樺訂婚時那樣,他吻她,吻到在場所有人都義無反顧地相信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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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
可是去他媽的愛情
當她還是喬氏集團董事長千金的時候,他對她說愛;
當她父親跳樓母親服毒喬氏集團宣告破產時,他卻對他說:從今往後,你只能做我的情婦
於是,這一場本來是她傾付全部熱情來爲自己策劃的絕世婚禮,一轉眼,就成了給那個叫做桐筱筱的女人做好的嫁衣。
沒錯,是嫁衣
被新娘子穿在身上白紗,都是她請了最好的設計師從法國設計並裁製好了空運回來的
她就這樣從正妻變成了情婦,帶着身體上殘留着的昨日歡愛的吻痕,從光明磊落,變成了偷偷摸摸。
可是她卻不能離開他,因爲離開,就意味着自己那個躺在醫院裏、靠着器械和藥品來維持生命的弟弟,會馬上停止呼吸。
握在手裏的小半杯伏特加仰頭而盡,是不知從何時起,喬季卡喜歡把自己保持在一種微醉的狀態。
因爲這樣可以讓她忽略很多植在記憶深處的噩夢,也可以在齊樺舔食並刺入她的身體時,不覺得太噁心。
她想,所謂的醉生夢死,大抵就是這個樣子吧
樓下江面上,煙花簇成了無數浪漫雙心,甚至能看出一枚丘比特之箭在中間穿過。
她着人特製的煙火,此刻正割鋸着主人的悽苦,動人地烘托着另一段以拋棄和背叛爲開端的愛情。
喬季卡覺得,她得去看看…..
上海灘十年難得一遇的婚禮,她籌備了三百多天,終於在今日華麗開演。策劃者怎麼能只站在這裏眺首觀望….
風衣,腕錶,香水,手包。
全套的範思哲,是家族破產之後她最後的一套奢侈。
去參加那樣一場舉世矚目的婚禮,若穿得太寒酸,怕是連今晚的黃浦江岸她都沒有辦法接近。
57層的公寓,下來得輕鬆又簡單。
齊樺並沒有差人守在她的房門口,因爲他相信,她不會去鬧。
爲了她們喬家的臉面,還有她弟弟的性命,她也會乖乖的隔着玻璃窗默默祝福。
這是齊樺對喬季卡的瞭解,她而知道,他想得對。
就算自己下了樓來,就算已經邁動雙腿往外灘的渡口而去。喬季卡也僅僅是想要看一看,這個由她一手策劃的婚禮現場被呈現出來是什麼樣的效果。
不接近,不相認,更不哭,不鬧。
她的淚,早在父親的身體因高空墜落而摔得七零八散,並於她面前灘開一片血色汪洋時,就不知道該從何流起。
不哭,並不是無情,而是心已經破碎到無從修補。
心壞了,所以聚不成淚
“看看就走”,這個想法到底太過單純。
直到只身上了渡輪,喬季卡才知道自己此番行動是有多麼的愚蠢。
她以爲靜悄悄的來,就還能再靜悄悄的走。
她以爲這一身範思哲沒特別到可以跟在場賓客競豔爭輝,就可以避過旁人注視的目光。
可到底還是低估了世人八卦的水平,也小瞧了傳媒界的挖掘潛質。
更沒想到,只在渡輪上的一個轉彎,就能與剛換過一身禮服再出來敬酒的新娘子撞了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