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誰呢”喬季卡有些氣,卻也不是氣宇文息,像是在她自己。就覺得自己不應該傻到來跟宇文息探討這個話題這個話題談來談去總是一個怪圈,從這頭繞到那頭,到最後一睜眼,就又是起點。
“誰都不要了”這是宇文息給她的答案他說:“誰都不要,才能對得起任何人,也不會傷害任何人,當然,更不會傷了我自己以前有算命的說我該一生無情,一生用旁視角來看人世滄桑變幻。是我自己破了這個結,是我自己走進了這個輪迴。所以知道了什麼是愛,也知道了什麼是疼現在我要回去去做原本的宇文息了只是”他話說至此,卻是一個轉折,再道:“只是沒有情愛,總還有情感季卡,能不能幫幫我我母親怕是不太好呢”
那晚的電話裏,宇文息主動相求,因爲自己的母親住進了醫院,情況很不樂觀。
醫生說是常年累積下來的火氣攻了心,再加上病人不配合醫生來儘量調節自己的心情,所以病情看起來不是很好。
這就好像是一個一心求死的人他自己就已經先放下了生的希望,那麼不管別人怎麼努力,都無濟於世
百里夜跟喬季卡決定還是親自往大理去一趟一直以來都是宇文息在幫助他們,特別是在百里夜沒回來的那四年多,喬季卡跟喬朗母子二人全靠人家的照顧。如今宇文家有事,他們怎能坐視不理
到大理時,是宇文息親自到機場去接他們。彼此間也沒多話,因爲太熟悉,無需客氣。宇文息只是告訴他們:
“我母親還在醫院裏,父親也日漸消沉,情況都不是很好”
但好在,現在宇文夫人到也不是誰都不見。他們是直接往醫院去的,到了之後喬季卡提出想要單獨見見她,到是很快就被應允。
她進去時,就見到那個幾個月前看到的清雅太太,如今比那時似又瘦了幾分。病容寫了滿臉,連帶着那雙眼也不如從前有光。
喬季卡有些錯愕,雖已想到生病的人狀態會不太好,可也沒想到宇文夫人可以憔悴成這樣。一時間怔在牀前,張了張口,話卻沒能說得出來。
到是對方先出了聲,道:
“坐吧”跟上次見面時一樣,都是一句:坐吧
喬季卡應言而坐,但聽得對方又道:
“是息兒讓你們過來的吧過來做什麼呢勸我讓我認下那個丫頭真是可笑我連自己都不願意承認,還承認別人做什麼”
這話說得淒涼,意思好像是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自己還是宇文家的人,做什麼還去承認鄧多金
說實話,喬季卡能理解她這感受。但不管再怎麼理解,她始終是看不下去宇文息夾在中間左右爲難。一邊是母親,一邊是父親,而且兩人意見相駁,他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們都點頭滿意
“夫人。”她開口,還是叫不出那一句伯母來。喬季卡一直都覺得自己跟這個宇文夫人之間是有距離的,她到底是後來的人,不像百里夜從小就認得。伯母這個稱呼太親切,她叫不來“息是怎樣的一個人,你是母親,還不清楚麼”她很直接,沒繞彎子,很乾脆地就把話題扯到了中心點。“那個妹妹如果不認,你叫他良心何安”
可這話聽在老夫人耳朵裏,就又變了味道。就像她說
“可是認了,我又如何能安”
喬季卡聽了之後微微搖頭,她始絡覺得這個老夫人是有那麼一點點自私的,或者說,是跟她從前一樣,心裏打了一個死結,無論無何也解不來。
“您看,這個事情是不是可以這樣考慮”喬季卡想了想,覺得應該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談這件事情。她說:“我現在也是一個母親,我也有一個纔剛五歲多的很可愛的兒子。我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來講,如果換做是我,我會把兒子的感覺放在第一位。雖然自己也苦,但比起讓兒子爲難,我想我會放棄自己的糾結,而去順應我更愛的那個孩子。”
她的話讓宇文夫人有了好一陣子的沉默,再開口來,便是在問:
“難道說這麼多年,是我錯了”像在問喬季卡,也像是在問她自己。
喬季卡卻搖搖頭,道:
“其實沒有誰對誰錯,從一個妻子的角度來講,我站在你這一邊。但從一個母親的角度來講,我又站在息那一邊。所以說,這還是要看在您的心裏哪一頭更重要一些。您生伯父的氣生了這麼多年,說起來還是爲了自己。一個女人跟丈夫慪氣,都是爲了爭取自己的利益。不管這利益是愛情也好還是物質也好,都是爲了自己。那麼,現在就需要您好好的衡量一下,看看到底是自己重要,還是兒子重要”
喬季卡的話說得已經很不客氣,
不是對長輩不尊,她只是真的替宇文息着急
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母親,他要顧哪頭,才能讓大家都好
兩方相爭幾十年,早晚是有一邊要先低頭。而今,老爺子其實已經低下頭來,只是鄧多金的突然出現,讓這局面又陷了尷尬。
“我再想想吧”老夫人輕嘆了一聲,身子又往被裏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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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季卡趕緊扶着她躺好,然後掖了掖被角,道:
“那您先休息,我出去了”
老夫人沒再說話,卻在喬季卡出了房門之後潸然淚下。
三十多年,到底還是她錯了嗎
也許最開始她是沒錯的,錯就錯在後來連自己的兒子也跟着一起怪罪。
可是錯得太久了,要她怎麼才能放下身段再去挽回
真的不能了
喬季卡出門時,看見宇文息正倚在門口。她愣了一下,隨即便想到,剛剛的話他一定是都已經聽到了。
不由得開了口,說:
“你別怪我,我只是實話實說”
宇文息露了個苦笑,只搖了搖頭,道:
“我明白,謝謝”
喬季卡想再跟他說點什麼,也想說說西門美。可是話到嘴邊,卻看到站在不遠處窗子旁邊的百里夜衝着她微微搖頭。於是一聲輕嘆,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得出來
“讓夜帶着你去外頭轉轉吧”若仙之人輕輕開口,“這裏我守着就好那些話我說不出來,今天你說了,便是功德圓滿”
喬季卡點了點頭,沒再多留,只往前走去把自己的手塞進百里夜的手心,然後被人拖着,往醫院外頭走去。
百里夜帶着喬季卡往大理古城裏去逛,兩人都有意地放下那些憂心之事,一心一意地逛街,買東西這邊民族特色很強烈,他們買了很多有特點的小玩藝準備回去送給朗朗玩。
古城很長,從一頭走到另一頭,很長很長時間都還沒有走完。可是走着走着,卻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人正彎着腰,跟一個賣小喫的男子在說着什麼
喬季卡往那處指去,開口問
“那個是不是宇文伯父”
百里夜手一緊,把她往回拉了一點,然後將食指豎在嘴邊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再道:
“我們先不要過去打擾,看看伯父在做什麼”
說着話,他拉着人往近處走了走,再挑了間鋪子擋身,總算離得很近,又不至於被發現。
這時,就聽宇文老爺子開口說
“我給你錢,你就讓我自己做一次試試”他這話裏帶着乞求,手指之處是這邊當地很有名的小喫,烤鉺塊。
那東西說實在的,喬季卡不是很能喫得慣,但看樣子,宇文老爺子是想跟那賣東西的人商量說自己動手做一個。
那賣東西的到不是不讓,只是覺得這麼一個衣着考究,一看就是有錢人的老頭兒,爲啥要來這個小攤上自己來烤東西喫而且他看着自己手裏被塞進來的一千塊錢,十分之囧。他這攤子不過就是個簡單的小爐子,再加上各種各樣的調料,還是在古城裏跟人家搭個邊兒擺上的攤,一千塊,都夠把他這整個兒爐子給賣走了
於是小夥子把錢又給他塞回去,搖搖頭道:
“這個錢太多了,我可不能收”
見人家不收錢,宇文老爺子急了。趕緊又開口說:
“你得收啊你不收不就是不讓我做麼求求你,我夫人特別喜歡我親手烤的鉺塊,可是這幾十年了,我都沒機會再給她烤上一回。現在她在醫院裏呢,病很重,我就想再做一次她喜歡喫的東西小夥子,你就當幫幫忙,成全我這一回好不好”
老爺子的話把賣東西的小夥子打動,而且他只是說不要錢那麼多錢,本也沒說不讓他動手來做。一聽了這故事,就更沒話說,趕緊把地方讓出來,供老爺子自行烤鉺。
老爺子樂呵呵地繞到爐子後面,臉上的神情現了幾分滿足。
喬季卡看在眼裏,忽就有一種滿滿的感動襲上心來
她想,其實老爺子對妻子並不是沒有感情,只是當初阿蓮的氣場太過強盛,蓋過了很多東西。後來伊人離去,宇文息的母親又用了那樣極端的方法送走他們的孩子,以至於兩個人就這麼僵持了三十年,誰也沒有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