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老夫人的死,二老爺白興武一直耿耿於懷。
當初冬天雪說,是老夫人先紮了白鶴染一刀,要殺死白鶴染。可是他根本沒有在白鶴染身上看到傷口,白鶴染也能好好地走路,一點都不像受過重傷的樣子。
所以在他看來,白鶴染就是蓄意謀殺,就是殺死老夫人的兇手。
那是他的娘,他的娘被人殺了,他不能爲老孃報仇,簡直就是個孬種。
他把白千嬌從屋裏給放了出來,關了半年多的人冷不丁的一見太陽,直接就晃出了眼淚。
可是白千嬌依然很高興,因爲她終於能從屋裏走出來了,爹孃已經不再生她的氣了,她的生活又可以回到從前,這個家裏還是只有她一個孩子。
然而,放她出來的人只是她的父親,她問白興武:“娘呢?”
白興武說:“你娘如今跟咱們不是一條心,她也不會放你出來,是爲父私自作主放的你,你要是感激,就感激我一人,跟你那個娘沒關係。”
白千嬌不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便告訴白千嬌:“白鶴染那個小畜生殺了你祖母,還殺了你大伯,她放了一把火,把整座文國公府都給燒了。你娘不但不怪她,反而還整天的替她說話,這樣的娘不認也罷。”
白千嬌還是不明白,“白鶴染爲什麼要殺老太太?老太太一直以來不是對她最好的嗎?”
“所以我才說她是個畜生!”白興武恨得磨牙,“她祖母從小就護着她,要是沒有她祖母,她早就死過一百八十回了。沒想到養來養去養的竟是一頭狼,轉過頭就喫人的狼。嬌嬌你聽爹說,咱們家現在已經沒有指望了,沒有人接濟咱們,家裏的米也僅夠喫最後三天的,三天之後要麼餓肚子,要麼我就還得去變賣家產。所以咱們父女倆得聯合起來,不能餓死。”
“怎麼聯合?”白千嬌有些懵,好在這幾個月沒斷了大夫,身子倒是養得不錯。她問白興武,“文國公府沒了,那府裏的人呢?除了祖母和大伯,其他人呢?那幾個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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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她問起那幾個孩子,白興武就更來氣了,“人家一個是公主,一個是未來的九王妃,就連那白燕語都被封了凌安郡主。你瞧瞧,一個個平步青雲,卻唯獨你什麼都不是。”
“什麼?”白千嬌一聲驚叫,“白燕語都當了郡主?憑什麼?她憑什麼當郡主?我不管,父親,我也要當郡主,我也是白家的嫡孫女,我爲什麼要活得這麼慘?我也要當郡主!”
“對,咱們不能活得這麼慘。她白鶴染欠咱們的,她殺了我的母親你的祖母,這筆賬咱們必須得跟她好好清算,她欠咱們的!”
父女兩人正說着話,談氏匆匆跑進了院子,一看白千嬌被放了出來,當時就瞪圓了眼睛:“誰讓你把她給放出來的?誰準你把她給放出來的?”
白興武大怒:“這裏是老子的家,老子纔是主子,你跟誰吵嚷呢?她是我的女兒,我爲什麼不能放?爲什麼要一直把她關着?不過就是弄死個孩子而已,還是沒出世的,還是個蛋,死了就死了,你非得跟活着的女兒計較,你是怎麼當孃的?”
談氏氣得眼圈兒都紅了,“她殺了自己的親弟弟,還要殺我這個娘,這些你都忘了嗎?還有,大夫說她精神不好,會發瘋,不適合出來。”
“我早就好了!”白千嬌爭辯,“娘,你就是不喜歡我,就是想要男孩子,所以你才一直把我關着。我沒瘋,要瘋也是被你關瘋的。父親說得沒錯,你如今真是跟文國公府那幫人一條心,吃裏扒外,你是想要我死!”
一時間,一家三口吵作一團。
談氏是越來越絕望,這個家已經過不下去了,白興武從前沒有這樣極端的,可是老夫人的死給他的刺激太大了,任憑她怎麼勸,怎麼講大年夜宮宴那晚都發生了什麼,他全都不聽。只一心記着是白鶴染燒死了老夫人,害他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
她也累了,吵了一會兒突然就不想再吵,默默地退出了院子。
這對父女願意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她實在乏了,小白府如今成了這個樣子,家裏早晚有一天會被白興武給賣空,她也該爲自己想想退路。
可是天下這麼大,卻沒有她容身之處,出嫁的女兒是不可能再回到孃家去的,可如果不回孃家她還能去哪兒?難道要到姑子廟去絞了頭髮當姑子?
白興武帶着白千嬌出府了,談氏問府裏如今唯一剩下的一個下人他們去了哪裏,那下人說:“好像是聽說要去凌安郡主府,跟凌安郡主討公道。奴婢聽小姐說,就算討不回公道,至少也得把小白府給接濟起來,讓她過上跟從前一樣的生活。夫人,老爺和小姐這樣去鬧能行嗎?那凌安郡主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再說萬一被四小姐知道了,又要鬧出大事。”
談氏也嘆氣,白燕語不好相與,白蓁蓁更不好得罪,文國公府出來的女孩子個頂個的本事,怎麼偏偏她的女兒比她們差了那麼多?這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千嬌那孩子隨了誰?
唯一剩下的丫鬟見夫人唉聲嘆氣,原本到了嘴邊的話就沒說出來。她今天原本是要請辭的,因爲府裏已經兩個月給不出工錢了。其他人都走了,她每天要做大量的活,她也是要養老家的爹孃和弟弟的,總不能一直這樣耗下去。可是這些年二夫人對她不錯,這種時候她還
有些說不出口。就只好也跟着嘆氣,心裏想着再等幾天。
結果就是這幾天,白興武帶着白千嬌,把從前文國公府的人給鬧了個遍。
首當其衝就凌安郡主府,父女二人到時,白燕語沒在家,只有林氏在。林氏從前是文國公府的姨娘,雖然千嬌百妹的,但那也是爲了哄白興言,爲了能在府裏有一席之地。可是每當面對白興武這種大老粗時,她的嬌妹就是一點都施展不起來,白興武幾句話就能把她給堵到死衚衕裏。當然,也不只是她,從前白興武對誰都是這樣。
眼下府門一開,白興武拉着白千嬌就闖了進去。管家白順知道這是從前的二老爺,也不好硬攔着,怎麼說也是親戚,就只好請他們到前廳先坐,說他去請夫人出來。
白興武哼了一聲沒說什麼,白千嬌倒是陰陽怪氣地來了句:“喲,夫人?我沒聽錯吧?不過就是個小妾,這怎麼搖身就變成夫人了?莫不是我那大伯從棺材裏爬出來給她扶正了?”
白順聽了這話就皺眉,剛剛見二人進來的架式就不太對勁,眼下算是弄明白了,這哪裏是親戚來串門子的,這分明就是來找架打的。
於是他也不再提請夫人出來的事,只是告訴白千嬌:“夫人這稱呼是從凌安郡主這裏叫起來的,跟從前的文國公沒有任何關係。文國公在世時就已經立了文書,將妾室紅氏與林氏休出文國公府,從此生死兩清。所以咱們府上的夫人跟文國公沒有半點關係。”
“休了?”白千嬌一愣,妾還有能被休的?還一下子把兩個妾全都給休了?她大伯生前是受過什麼刺激?“那就是個被趕出夫家的女人,更不是什麼好東西。”
白千嬌說話十分刻薄,這在從前,白興武還是會管教一番的。可是如今的白興武卻愈發的欣賞自家女兒這個脾氣,因爲在他看來,文國公府的這些小兔崽子都該遭報應。她們的富貴榮華都是靠殺了祖母和父親得來的,是踩着他的痛苦建立起來的,她們都欠他的!
“把白燕語給我叫出來。”他陰沉着臉命令白順,“林氏也給我叫出來,就說白家二爺來找她們算賬,她們欠我的也該還一還了。”
白順不解,“欠您什麼呢?”
“欠我什麼?”白興武砰砰拍桌子,“欠我母親的命!她們都是殺人兇手!”
白順“喲”了一聲,“雖然當時老奴並未在現場,但事後也有聽說過,文國公府是二小姐燒的,您要真是想算賬,也該去找二小姐,而不是鬧到凌安郡主府來。”
白興武大怒,“老子跟誰算賬輪得着你個老奴才來教?殺父殺祖母她白燕語就沒有份兒?沒有份兒這凌安郡主是怎麼來的?說出來誰信?”
白順皺眉,不想說這凌安郡主是衝着五皇子得來的,因爲那樣又要牽出昔日舊事來。於是只好告訴白興武:“郡主沒在府中,夫人是在的,二老爺要是想見夫人,老奴這就去請。”
林氏很快就到了,可是面對蠻橫無理的白興武,和撒潑打滾兒的白千嬌,她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見白興武想要錢,就想給點銀子趕緊把人給打發走算了。
但是白順攔了她,說給了初一給不了十五,總不能像從前文國公府一樣,一直養着他們,憑什麼?所以銀子不能給,他們願意鬧就讓他們鬧去,您只管回房歇着,一會兒郡主就回來了,有的是法子對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