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8章 敢不敢與我鬥蠱?

發佈時間: 2024-11-17 21: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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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生老了,再也不是從前玉面小生年輕俊朗的模樣,而是無限貼近了他的實際年齡。

看着那一臉皺紋,白鶴染第一念頭居然是在想:如果葉太后還活着,如果讓她看到這樣子的林寒生,還會再動心嗎?還會在半夜三更訴相思嗎?

還有蘭城的那些少婦,如果看到林寒生是這個樣子,她們還會不會再對着他犯花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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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不會的,不是相濡以沫的感情,哪裏會有不在意和不嫌棄。她們看中的不過是一副皮相,當這副皮相不在時,怕都要避之不及,看都不願多看一眼。

林寒生正在往脖子上抹藥粉,一把一把的藥粉被他抓在手上往脖子上抹,什麼顏色都有。但是依然緩解不了傷口的惡化,傷口比最初又裂開不少,整個喉嚨處都是敞開的,要不是有藥粉擋着,只怕裏面的氣管都可以看見。被咬傷的地方早就化了膿,膿水流到了被褥上,觸目驚心。

好在林寒生還是能說話的,雖然聲音不再像原先那樣好聽,至少清晰。

他聽見有人來了,下意識地就想偏頭去看看,可是這一偏頭的動作卻又讓他疼得冒了冷汗,便只得開口問了句:“是什麼人?是不是權照回來了?”

白鶴染往前走了幾步,到了他榻邊,君慕凜則就在外間拉了把椅子坐着,沒有跟過去。

他只需要保護他的姑娘平平安安就好,反正他沒話跟林寒生說,就不進去了。

白鶴染的出現讓林寒生並不意外,因爲他在昨日已經見過君慕凜了。這位傳說中的有着紫色眸子的十皇子果然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他見識過歌布國君的殘暴,卻還是會在東秦十皇子那種玩世不恭的眼神下遍體生寒。現在面對着白鶴染也是一樣……

林寒生就想,東秦有句話,叫魚找魚蝦找蝦,這十皇子和天賜公主二人怕是對着眼神兒找的,不然怎麼那種感覺會那麼的像?一個女孩子的眼中能迸射出這樣叫人膽顫心驚的目光,即便是他林寒生,也在這樣的目光下微微皺眉,不願去直視。

“燕語的外公,幸會。”白鶴染開了口,脣角挑起一個邪笑來,“你還記得燕語是誰嗎?還記得你也是當了外公的人嗎?林寒生,是不是我只有叫你的名字,你纔會有反應?”

身後有人走了進來,是君慕凜,他也沒別的事兒,就是進來給她搬把椅子,同時提醒她:“別往榻沿上坐,噁心。”她回過頭去會心一笑,他揉揉她的頭,又出去了。

這一番交流看在林寒生眼裏,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只覺得這樣纔算是人生,而他的一生,卻完全不是這樣的。他有些恍惚,如果不算人生,那這幾十年又算什麼?

“白鶴染,你終於到了。”他開了口說,“我早該想到那個小菊就是你,也早該防着張家鎮那一行人。明明是殺掉的,怎的又活着回來了?可惜我百密一疏,讓你鑽了空子。”

她坐下來,翹着二郎腿問他:“是不是覺得挺憋屈的?五六十歲的人了,卻栽在我一個小丫頭片子手裏。我這歲數只比你的外孫女大兩歲,你這個人可真是丟到家了。”

林寒生兩眼無神,也不再看白鶴染,只是白鶴染連着提了兩次他那外孫女,讓他有些動容。但動容歸動容,他心裏有一股子邪氣無處可發,脖子上的傷口每時每刻都在疼,他能明顯地感受到傷口的惡化,那種感覺就像是死亡正一步一步走來,很恐懼,卻又無法抗拒。

他不甘心啊!養蠱幾十年,從林家的族長將這蠱術傳給他的那天起,就告訴他:這天下終究要爲你所掌握,所有人都會聽你的話,供你差遣。

他做不到那種程度,至少在歌布境內他就鬥不過最近的兩任大卦師,所以他接觸不到國君,國君總是會對他敬而遠之,只有用到他的時候,纔會隔着簾子見他一面。

所以他更喜歡東秦,因爲東秦人比歌布人質樸,或者說比歌布人傻一些。他開了個戲班子走南闖北,一方面爲歌布國君蒐集有關東秦的情報,一方面也享受着蠱惑人的樂趣。

幾十年了,被他下過蠱的東秦人數不勝數,包括宮裏那位老太后,都在經過了他的蠱惑之後對他青睞有加,甚至心馳神往。

但是他還是不太敢動權貴之人,老太后的蠱也是下得淺淺的,怕的就是被人發現端倪,不利於他長期行走在東秦大地上。這些年都平平安安的,怎麼就在這個時候翻了船呢?

“白鶴染。”他問她,“你圖什麼?如此幫着東秦,你圖的到底是什麼?就因爲你未來的夫君是十皇子嗎?可萬一將來繼承君位的人不是他,你所做的這一切豈不是爲別人做了嫁衣?你有如此本事,如此手段,你真的相信下一任國君會容你安安生生的繼續活着?”

白鶴染擰了擰手指頭,聳肩笑笑,“任何當權者都會忌憚過於有本事的人,何況我還是一位王妃,他一定會想,如果哪天我突然來了興致,鼓動着我的夫君造反,那可如何是好?所以他們要麼明着除掉我,要麼暗裏動手腳,再不然就是沒完沒了地給我們夫妻派任務,讓我們這一生都在奔波,無暇顧及其它。這很正常,我當權,我也會這樣。”

“你不怕嗎?”林寒生再問,“你就不怕真有這麼一天?”

“怕啊!”她實話實說,“所以你放心,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東秦未來的國君,一定會是我們家十殿下。”她說這話時自信洋溢,以至於林寒生都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但他還是不甘,“你敢不敢與我鬥蠱?白鶴染,我下你蠱,你下我毒,咱們誰死誰輸,如何?”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林寒生這話說完,竟騰地一下從牀榻上坐起。那種感覺就跟詐屍似的,坐在邊上的白鶴染被他給嚇了一跳。“與我鬥上一場,敢不敢?”

林寒生的眼睛瞪得老大,起身時,脖子處又有膿和血一起流出來,她嫌棄地往後坐了坐。

“我不會蠱。”白鶴染實話實說,“林老爺子,蠱這種東西我只是聽說過,但是並沒有研究過,不過你既然要以蠱鬥我的毒,那我倒是能與你鬥上一鬥。只不過這種鬥,真沒什麼看頭,真的。”她指指林寒生的脖子,“這傷口上的毒就是我下的,你看,你根本解不了,只能任由它腐爛,我只要不管你,不出三天,你就會因喉嚨潰爛而無法呼吸,直接就死了。這還有什麼可斗的?再說你的蠱,雖然我不會蠱術,但這天下之蠱在我這處卻都是無效的。”

“無效?”林寒生不信,“不可能,絕不可能。蠱蟲怎麼可能會無效。白鶴染,歸根到底你是不敢,你是怕死在我的手上,對吧?”

白鶴染都氣樂了,“我有什麼可怕的,一只用特殊手段養熟的蟲子而已。”她伸出手,伸向林寒生,“不如就把你體內的母蟲調取出來,只管看看它敢不敢爬向我的手心。”

林寒生心動,左掌心向上,很快就有一只暗紅色的小蟲子從掌心破了皮肉而出。

那蟲子有很多爪子,指甲蓋兒大小,好像只有半個頭,一只眼,奇醜無比。

他命令那蟲子:“看到前面那個人了嗎?我要她的性命,現在,立刻!”

幾十年來一向所向披靡的小蟲子聽到這話後立即就來了精神,一下跳了起來,衝着白鶴染所在的方向就躥了出去。這架勢連坐在外間的君慕凜都嚇了一跳,可白鶴染始終無動於衷。

蠱蟲的精神勁兒很快就泄去了,也不知道爲何,它只是跳了一下,躥了一下,還不等躥出林寒生的手掌心,一切動作就都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戰慄和顫慄,林寒生捧着它,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它的恐懼,任憑他如何驅使,那小蟲子都再不敢有任何動作,甚至還努力地要往他掌心的傷口裏鑽,想要回到他的身體裏。

這是他養蠱幾十年,頭一次出現的現象。即便當初面對林家的族長時,他的蠱蟲鬥蠱輸了,但也只是輸了,卻不至於怕成這般。

眼下這情景,就好像蠱蟲遇着了天生的剋星一般,那種恐懼是來自於心底的,不可逆的。

林寒生一臉驚懼地看向白鶴染,他看到白鶴染在笑,也聽到白鶴染在說:“是不是挺鬱悶的?別鬱悶,縱然你是成了精的千年狐狸,我也不是懵懂無知的待宰羔羊。林寒生,你能利用蠱術抓走九皇子,又利用蠱術控制白驚鴻以及蘭、銅兩座城池,已經很讓我驚訝了。可惜,終究是棋差一招,沒料到世間還有一個我。收起你的小蟲子吧,沒有意義的,它只能隨着你的死亡一起消失在這個世間,在我面前,再無其它用處。你看,它連條蚯蚓都不如。”

林寒生低下目光,果然,手心裏的蟲子連條蚯蚓都不如,只敢俯在他的掌心,動都不敢。

他氣急,竟是猛地一把將那蠱蟲扔了出去,對着白鶴染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