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驚鴻嫵妹一笑,挽了衛景同的胳膊,“多謝老爺掛懷。”
衛景同如待珍寶一樣撫了撫她的臉蛋,然後扭頭看了默語一眼,皺着眉道,“你怎麼會在這裏?不是讓你在自己的院兒裏待着嗎?小天怎麼也在?真是胡鬧!”
不等默語說話,老夫人立即搶着道:“是老身叫她們過來的,你有什麼埋怨衝着老身來,老身就是要把女兒和外孫都留在身邊,你若看不習慣,便殺了我。”
衛景同神情又有那麼一瞬間恍惚,像是在掙扎,最後還是恢復了平靜。
“既然母親堅持,本府也不能說什麼,你是我的母親,我敬你,但也請母親不要太過分,不要干涉本府家事。否則本府興許哪一天脾氣不好,就顧不得這母子情分了。”
老夫人氣得直哆嗦,但既然已知自己的兒子是被人以某種手段控制,這火氣就也不好都發在兒子身上。於是她衝着白驚鴻發難:“妖精,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
白驚鴻往衛景同身後躲,一副表情楚楚可憐,“老爺,玉骨害怕,老夫人不會是想殺了我吧?老爺救命,玉骨不想死,玉骨還要跟老爺白頭到老呢!”
這話讓衛景同很是受用,於是伸開手臂將人緊緊攬住,同時承諾:“放心,沒有人敢殺你,老夫人也不行。不管是在這府裏還是在這世上,玉骨,我都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爲了你,我敢去拼命。咱們一定白頭到老,誰也不離開誰。”
老夫人狠狠跺腳,“我衛家孫輩無男兒,你入府日子也不短了,日日霸着你家老爺,可爲何還不能爲衛家開枝散葉?你那肚子是什麼做的?就算生不出兒子,好歹女兒也是姓衛的,可你只顧飲酒作樂舉杯宴飲,何時想過身爲人婦的正經事?”老夫人開始從這個角度數落白驚鴻,同時也試着提醒衛景同,“你寵着她我不管,但也要多想想子嗣的事情。”
誰知衛景同根本無所顧忌,他告訴老夫人:“玉骨生不生孩子都是我的夫人,只要她陪在我的身邊,我就是一生無子也沒什麼所謂。只要玉骨開心,就比什麼都強。”
老夫人不再說話了,其他人也不吱聲,默語反正只是要爭取一個自由的權利就行,只要不再把她關回那個小院子,又派人嚴加看管,就是勝利。今日取得了這樣的勝利,回頭就可以謀劃下如何在這府裏行走,如何探聽關於九皇子的消息。
只是白驚鴻的出現的確是個意外,冬天雪不識得白驚鴻,但默語跟白鶴染可太熟悉了。失蹤了那麼久的人突然在蘭城出現,只怕又是一場不小的風波。
歌布的手,已經伸到蘭城了嗎?
衛景同帶着白驚鴻走了,雖然沒什麼好態度,但也沒再提把默語關起來的事。只是白驚鴻在臨走之前看了一眼柳小天,還看得直搖頭。
默語將小天又往懷裏摟了摟,白驚鴻的目光就轉到默語那處。
見她看過來,默語還是有點兒緊張的,畢竟是故人,誰知道那白驚鴻的目光有沒有犀利到看穿她的易容。一旦被看穿,怕是她們三人要闖,才能出得了衛府大門了。
好在白驚鴻只是看了她一會兒,並沒有將她認出,也沒有再提要小天跟她走的話。她只是挽着衛景同的手臂一步步出門,同時還重重地嘆了一聲:“唉,該來的沒有來,不該來的卻是來了。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真是叫人失望。”
衛景同問了她一句爲什麼失望,白驚鴻沒說什麼,只是含糊道:“妾身說着玩兒的。”
也不怎麼的,白鶴染從白驚鴻看向衛景同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厭惡,也看出了一絲無可奈何。她不知道這樣的目光爲何會出現在白驚鴻眼裏,只隱隱覺得,事情似乎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白驚鴻來到蘭城,似乎是被迫的。
默語在老夫人院子裏安頓下來,連帶着白鶴染跟冬天雪也隨侍在左右。
小天先前受了不小的驚嚇,一直抓着默語不肯放手,默語無奈,只能牽着他不停勸慰。
老夫人院子裏伺候的奴婢不多,裏裏外外就兩三個人操持着,有時候這個丫鬟忙着去沏茶,老夫人又想喫點心,就沒有人使喚。外頭的丫鬟忙着掃院子,老夫人若想叫人把屋裏拾掇拾掇,就得再等等。
於是白鶴染主動表示願意分擔這院子裏的雜事,老夫人儘管吩咐就行。
老夫人點點頭,但也沒有什麼事好吩咐的,左右不過是在屋裏坐着,最多到院子裏走走,雖說沒有人攔着她們外出,但是只要一想到府裏有那個妖精,她就不想出門。
今日使了這麼一出,白鶴染的本意是脫離開那個小院兒,不再被限制自由。現在自然是目的達成了,卻沒想到還有新的發現。衛府的小妾居然是白驚鴻,白驚鴻怎麼淪落到這個份兒上了?
蘭城最近沒有什麼案子,公堂一天到晚都是閒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蘭城百姓爲了配合知府大人寵愛美妾,從年前到年後,居然連個偷雞摸狗的案子都沒有呈上來,就更別提有人擊鼓告狀了。所以衛景同也難得清閒,便整日在府裏陪着白驚鴻,幾乎寸步不離。
白驚鴻對此很是厭煩。
這一日白天鬧騰,到了下午便也安靜下來。默語將小天哄睡了,老夫人又拉着她說了會兒話,說得倦了就也去睡。
默語在這院兒裏住了間廂房,小天這會兒正睡在她的榻上,她也不得歇着,便帶着白鶴染冬天雪二人坐在外間。三人竊竊私語,說的都是有關於白驚鴻的事情。
白鶴染琢磨着找個什麼理由在府裏走動走動,冬天雪提議:“不如就說姑奶奶久未回家,回來一趟自然是要到處看看。咱們就陪着默語在這府裏轉一轉,遇不着知府大人最好,萬一遇着了,大不了就是被趕回來,我瞧着那位新夫人也不像是一定要將我們都關起來的意思。”
默語點點頭,“我也覺得這主意甚好,何況除了這個辦法,咱們也實在是沒別的理由在府裏溜達了。小姐您覺得呢?要是也覺得行,咱們這就出去。”
可是白鶴染搖了頭,“不妥,默語扮的是衛家的姑奶奶,人家是在這府里長大的,在這裏嫁出去的,對這裏不說一草一木都熟悉,至少也是一個屋一個院兒都知道在哪裏,都知道是什麼人住的。可是我們知道什麼?亂走亂撞只會暴露出我們對這裏不熟,會惹人懷疑。”她說着話也嘆了氣,衛府戒備森嚴,就連十殿下和劍影都不敢肆意走動,所以別指望有人能給我們送來衛府的路線圖,這件事情還得再仔細斟酌。”
白鶴染的話聽得兩個丫鬟也泄了氣,好不容易從那小院子裏出來,卻又不敢走出老夫人的院子,這叫什麼事兒?明明小姐有能毒暈全府人的手段,卻也不能使,這又叫什麼事兒?
“莫不是我們就這樣乾等着?”冬天雪有點兒悶悶不樂,乾等着得等到什麼時候啊?
白鶴染勾起脣角笑了起來,“應該也不會等很久,很快就會有人主動找上門來。咱們不出去,卻有人想把我們叫出去,而且還是一位我們都想同她好好聊聊的故人。”
默語一怔,“小姐是說白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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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頭,“沒錯。剛纔在老夫人那裏,她就不經意地瞅了默語好幾次。”
“小姐是說她把我認出來了?”默語有些緊張,“那可怎麼辦?如果她叫我過去把我揭穿,那我們豈不是都暴露了?”她急得直跺腳,“暴露了我不怕,大不了闖出去,可是我們正事還沒辦,就這麼闖出去的話如何能甘心?這一趟不是白來了?”
白鶴染拍拍她,“別急,不見得就是認出你來,也許是有其它的目的讓她對你感了興趣。”
默語不解,“還能有什麼目的?”她對白驚鴻有一種條件反射性的牴觸,這個名字已經許久沒有被提起過了,她有時會忘了文國公府曾經還有過這麼一個人。可一旦提及,從前過往便都浮現於腦海,她又想起當年被葉家派過來跟着大葉氏做事,也想起白驚鴻人前優雅端莊,人後卻總是用一種怨毒的目光盯着她們這樣的奴婢,心情不好就會咒罵一句:踐婢。
白驚鴻打小就罵她,她從不敢多話,一直到她離開大葉氏跟了白鶴染,雖算不上是能夠跟白驚鴻分庭抗禮,但至少不再害怕那位大小姐。
白鶴染雖不知過去那些事情,但也知默語極不喜歡那位大小姐,便拍拍她,小聲說:“若我沒料錯,她一定會找你,因爲你現在的身份是張家鎮的員外夫人。她如今身處蘭城,距離京城極遠,想要得知京城的消息幾乎是不可能的。而她又是在京城長大,對過去的大部分記憶都是在京城裏頭。所以她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定會主動與你攀談,目的就是打聽她走之後京城裏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默語恍悟,“那她問我,我該怎麼說呢?”
白鶴染想了想,將聲音再次壓低,如此這般地交待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