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陷入沉默,許久都沒有說話,終於再開口時,說出了一個名字:“紅忘。”
在她看來,紅忘是最適合的一個了。畢竟舅舅淳于諾那一支已經沒有人了,所有人都在當年被趕盡殺絕,就剩下一個梅果,前幾天也死了。
她不可能把江山拱手讓給一個跟淳于諾不相干的人,而紅忘是淳于諾的親外甥,是她的同胞親哥哥,是淳于藍的親生兒子,且經過寒極草的治療,清醒之後會擁有無與倫比的智慧。
怎麼想,紅忘都是最適合的一個。
可是君慕凜卻搖搖頭,“我們辛苦打下來的江山,給誰都不合適,我也不樂意。即使那個人是你的親哥哥,可是他在這場戰役中沒有出半分的力,卻能坐享其成,這不公平。”
白鶴染一愣,“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想要?你想要歌布我沒意見,反正也是東秦的屬國,可你是東秦的太子,如何再去當歌布的國君?這很矛盾。”
“我也不要。”很意外地,君慕凜也不要歌布。
她就更懵了,“那給誰?”
“給你!”他答得乾脆,“染染,我想過了,歌布出一代女君也沒什麼不好。你小小年歲就跟了我,我卻什麼都沒給你過,反而一再地讓你爲東秦操心,爲朝廷賣命,甚至就連我們謀劃了許多年的郭問天和葉太后的私兵,最後都是你去禦敵退敵。染染,這讓我感到很羞愧,所以我得爲你謀些好處,我想把天底下能給你的全部都給你,所以那歌布你得要。”
白鶴染都聽愣了,“你這個腦子是真好使,我做歌布女君,將來你我成婚,你是不可能入贅歌布的,勢必要把我娶回東秦,那麼歌布就跟着我一起併入東秦了吧?與其這樣,不如歌布的江山拿到手就直接併入東秦,費這個事幹什麼?”
他聽了就笑,“瞅你這點兒小心眼,歌布我既給了你,怎麼可能還想着併入東秦。不過若那地盤是別人的,我肯定會惦記,畢竟一日不掌握在自己手裏,一日都不放心。但是染染,那如果是你的東西,就永遠都是你的,就算你嫁給了我,就算你在東秦生活,你依然是歌布的女君,無人能夠取代。”
他伸出手,揉上她的頭,“放心吧,我會幫你安排好,相信以你的才智,也絕不會因爲女君不在朝就讓歌布大亂。往後我們隔幾個月就往歌布去一趟,算是我陪你回孃家,如何?”
白鶴染想了想,乾笑兩聲,“父皇能同意嗎?雖說這次是我退了郭問天的大軍,但實際上我那屬於戴罪立功,父皇用不着領我的情。而我若繼任歌布女君,東秦朝廷也會翻了天吧?”
君慕凜不樂意了,“本太子送出去的東西,誰敢不樂意?我倒要看看誰敢在我面前說一個不字,不抽死他都算我仁慈。”
她笑了起來,“知道你們霸道,但這件事情還是需要從長計議,何況那歌布還不在我們手裏呢,這一趟計劃能不能成功都是兩說。好歹也是一個國家,哪是那麼容易說打就打下來的。就算要開戰,想必也會是個漫長的過程,除非我還能幸運的遇着阿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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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慕凜沒有多問她口中那個“阿珩”的事,於他來說,他的染染就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或許還有更好的,但那不是他的。他眼中的人,從頭到尾都只會是這一個。
上都城,凌王府。
五皇子落葬之後,白燕語一直都沒緩過勁兒來,大病了一場,今日剛能出來走走。
林氏一直陪着她,白蓁蓁也會在今生閣不忙的時候過來跟她說話,紅氏每日都會抽出空來教給林氏如何治家理銀,如何打理外頭的生意。五皇子留下來的那些生意,紅家出面去走訪了一趟,好在一切井井有條,賬目也清晰明瞭,並沒有什麼爛賬,這倒是讓紅氏鬆了口氣。
可見五皇子生前培養扶植的手下都十分忠心,即便主子已經沒了,他們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做事,並沒有慌亂,也沒有成一盤散沙,就連鋪子裏出來的銀子也都一併入賬,分文不少。
紅氏將這些事都說給林氏聽,林氏也跟着鬆了口氣。如此一來,生意上不需要多操心,就還跟從前一樣,每隔三個月往府裏報一次賬就可以了。
白燕語坐在前廳,聽着紅氏跟林氏說話,心裏也好生安慰。
只是她安慰的不是自己今後處理起生意來會輕鬆很多,她是安慰這些人並沒有在五皇子過世之後就背叛他,這些人沒有辜負他曾經的培養和信任,依然在恪守本份,依然在爲這座王府出力。只是這座王府要換匾額了,它很快就不再是王府,而是凌安郡主府了。
她開口問紅氏:“如果凌王府改爲了凌安郡主府,他們還會像從前一樣敬這裏爲主嗎?”
紅氏想了想,點點頭,“郡主無需擔心,依着我的分析,他們依然會敬這裏爲主的。”
白燕語不等她繼續說下去,就趕緊站了起來,同時擺了手,“紅姨您快別一個一個郡主的叫我,要麼您叫我燕語,要麼就還叫三小姐,我都習慣了這樣的稱呼,何況不管國公府還在不在,咱們始終都是一家人,我跟蓁蓁可是親姐妹,叫郡主就顯得生分了。”
紅氏抿嘴笑了下,笑得很欣慰,“咱們家的長輩不怎麼樣,孩子們卻一個賽一個的好。行,那紅姨就還是你紅姨,我也叫你燕語,咱們不生分。”
林氏聽了這話很高興,她是真怕紅氏跟白燕語生分了,以後就不幫着她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國公府裏被紅氏安排習慣了,反正現在不管發生了什麼事,要麼得有白鶴染在,要麼得有紅氏在,否則她怎麼都安不了心。
紅氏告訴白燕語:“你放心吧!紅家是經商的,手底下管鋪子的人是個什麼心思,我心裏頭門兒清。他們其實就是在謀生,不在這裏謀生,就去別處謀生。一般來說在一間鋪子做久了,跟着一個東家時間長了,是沒有人願意離開的。除非東家特別苛刻,或是東家出了什麼變故不能再用他們,否則有很多人就一直跟着一個東家做到老死。雖然咱們這邊算是東家出了變故,但是在變故之前他已經有了安排,這些東西都給了你。所以只要你不苛待他們,不讓他們的生活有太大的變化,他們是不會鬧事,也不會離開的。”
林氏把話接了過來,“我琢磨着也是,沒了這份工他們還得去找別的工,又麻煩,還得重新適應,說不定遇着個不好的東家,還苛待他們。所以只要我們對得住人家,人家也不會對不住我們,一定能把生意繼續打理下去。”
紅氏點點頭,但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理是這個理,但也不能完全就放鬆警惕,萬一存在有心之人,很有可能就趁着五殿下不在了,來欺負燕語。她一個女孩子家,初來乍到,對以往的生意不熟絡,人家只要在賬目上動點手腳,你們根本看不出來。”
白燕語也知道有這個風險,嘆了氣說:“雖然以前管着胭脂作坊,我也學了管賬,但一個作坊怎麼能跟那麼多生意比呢?而且作坊我熟悉,作坊裏的人也都知道我是白家三小姐,不會排擠我,但凌王府這邊的人就不一樣了。賬目這個事,我想着這兩天跟蓁蓁學學。”
紅氏認同她這個想法:“對,一定要學,從前的五殿下也是會自己查看賬目的。就算你不是什麼事都親力親爲,至少當賬冊送到你面前時,你得能看得清,看得透。就讓蓁蓁教你吧,她在這方面特別在行,你二姐姐手裏那麼多生意,都是她給管着賬的,你放心就是。”
白燕語自然是放心自己親妹子的,她也放心紅氏,就覺得有這娘倆在自己真的特別安心。
見白燕語這頭已經有了安排,林氏也着急了,便跟紅氏說:“讓四小姐連我也一塊兒教了吧,我也得學。二小姐走了有幾日了,臨走之前居然把胭脂鋪整個都交給了我,我哪裏管過那麼大的鋪子,這心裏沒底得很。”
紅氏也是知道這件事的,便笑着說:“這是阿染對你的信任,同時也是你幫阿染的忙。她出門在外,家裏的生意得有信得過的人幫着打理纔行。我早說過,你是制香的行家,胭脂鋪只要你上心,一定會打理得很好。至於作坊那頭,燕語就能告訴你要怎麼做,賬目方面你就跟着蓁蓁學,她的法子快,用不了幾日就能學明白。”
紅氏一邊說一邊環顧這座凌王府,“偌大府邸,日常維護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所以外頭的生意一定得打理得精彩,才能跟得上這座府邸喫銀子的速度。不過這也是好事,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就是遠在天賜鎮的公主府,也是靠着阿染的生意來維持。”
紅氏講起生意經來頭頭是道,白燕語與林氏二人都覺得受益頗多。
很快過了晌午,三人去花廳用膳,午膳剛過,凌王府的掌事大太監童讓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大批凌王府的下人。白燕語心裏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