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津津樂道,貴人們的車隊卻漸漸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中,出了城門,繼續朝通州碼頭而去。
有些百姓一直送出好遠,待停下腳步時,竟生出些悵然之感。
皇上還是藩王時,平城裡住著位王爺,百姓們也跟著自豪,如今王爺去京城做皇帝了,平城一下子少了那股貴氣。
唉,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回來看看平城,看看他們這些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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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蕙這一行人清晨動身,因為儀仗太長,晌午才到碼頭,上船之後,還要等侍衛們搬運箱籠上船,於是又等了一個時辰,二十余艘官船才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徐皇后單獨坐一艘船,四妃兩兩一組佔了兩艘船,其中魏楹跟著郭賢妃一起住。
五位王爺帶著家小各佔一艘,剩下十幾艘,有幾艘住了隨行的其他人員,譬如燕王寵幸過的幾位通房,譬如袁道清等府內效力的官員及其家眷,有幾艘專門用來裝貨。隨行侍衛們的船只分布在船隊的前後左右,以防有刺客來襲。
蜀王府的船只位於船隊的前面,因為魏曕沒有妾室,一家五口人帶著乳母、丫鬟們獨佔一艘長長的官船,就還算寬敞方便。
殷蕙與魏曕佔了兩間,一間做臥室,一間做書房,三個孩子帶著各自的乳母分別住一間,白日孩子們要麽跟著魏曕在書房讀書,要麽在甲板上活動身體。
要在船上待一個月,才出發三日殷蕙就覺得枯燥了,倒是魏曕,還在王府的時候他就列了一張船上起居計劃,什麽清晨教兒子們練武基本功兩刻鍾,跟著用早飯,上午、下午分別給衡哥兒、循哥兒講書一個半時辰,休息的時候陪三個孩子一起玩,彷彿要利用這一個月的時間將前面那三年離家的時光都補回來一樣。
出發之前,殷蕙對他的這份計劃嗤之以鼻,認為魏曕只是計劃得美好,其實堅持不了幾日。
然而到了船上,殷蕙就發現自己太低估魏曕的耐心了,他真的在嚴格按照計劃執行著。
可能是他臉太冷的緣故,衡哥兒、循哥兒也都乖乖聽他的話,不像前面後面的船上,經常傳來二郎、四郎、莊姐兒或八郎的尖叫哭鬧。
這日,後面的湘王魏昡命人將船開得近了些,殷蕙剛用小車推著寧姐兒走出來,就見魏昡、福善、八郎一家三口站在船頭。
殷蕙笑著走過去,隔著一丈左右的距離同他們聊天。
魏昡朝她身後張望:“三嫂,三哥呢?”
殷蕙:“給五郎、七郎上課呢,每天都要上滿三個時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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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昡俊朗的臉上接連浮現震驚、難以置信、佩服的神情:“三哥夠厲害,五郎、七郎就肯乖乖聽他講?”
殷蕙:“是啊,比在學堂裡還規矩,大概是怕你三哥吧。”
魏昡瞅瞅手裡牽著的八郎,眼睛一亮:“那三哥講課的時候,我把八郎也送過去聽,如何?”
福善扯他的袖子:“你這不是給三哥添亂嗎?”帶自家兒子與帶侄子能一樣?
魏昡瞪她,叫她別多嘴,他已經被兒子煩夠了,如果每天能得一個時辰的清靜,他都感激三哥一輩子。
殷蕙笑了笑,道:“這事我做不了主,得問問你三哥的意思。”
魏昡就朝她行了一個大禮:“有勞三嫂了!”
殷蕙讓乳母、金盞看著寧姐兒,她去了船上的小書房。
正好衡哥兒、循哥兒在練字,殷蕙挑開簾子,朝自己看書的魏曕使了個眼色。
魏曕出來後,殷蕙輕聲解釋經過。
魏曕皺皺眉頭,親自去了船頭。
魏昡連聲叫了一串“好三哥”。
魏曕不理他,直接問八郎:“你要跟著七郎一起讀書嗎?”
八郎今年虛四歲,年初也在徐皇后的要求下去了學堂,不過八郎的生辰在臘月,人還小小的一個,一直很抗拒讀書。
“不要。”八郎掙開爹爹的手,躲到了娘親身後。
魏昡就要揍兒子。
魏曕訓他:“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魏昡就跟三哥倒苦水,說孩子本來就不喜歡讀書,如果在船上荒廢一個月,進了京更難改回來。
魏曕不知是關心侄子,還是願意幫兄弟一把,同意先教八郎試試。
於是兩艘船改成並肩挨著,魏昡舉起兒子,遞到魏曕手裡。
八郎出現在小書房時,衡哥兒、循哥兒眼睛都是一亮,船上這麽悶,添一個夥伴總是新鮮。
殷蕙送了一張小桌子過來,然後躲在門簾後偷看。
三個孩子都是跪坐在墊子上,魏曕問八郎《三字經》學到哪裡了,開始教他認字。
八郎乖乖聽了一盞茶的功夫,人就坐不住了,一會兒拉拉循哥兒的袖子,一會兒戳戳衡哥兒的後背,魏曕瞪他,八郎縮縮脖子,乖了一會兒又要搗亂,魏曕再瞪過來,八郎就哭了,哭著鬧著要去找娘。
殷蕙想哄哄小家夥,魏曕直接把八郎提起來,出去塞回給魏昡。
魏昡真想揍兒子一頓,對上三哥瞪過來的眼神,只好作罷。
進了船艙,八郎跟著乳母跑了,魏昡朝福善歎氣:“五郎、七郎怎麽那麽乖呢,你平時沒跟三嫂學學怎麽教孩子?”
福善嫁過來那麽久,早不是新婚夜裡對魏昡服服帖帖的那個金國公主了,見丈夫竟然責怪自己,福善便美眸一瞪,一條一條地反駁起來:“五郎、七郎乖,是因為他們大了,能聽進道理,咱們八郎還太小。我當然有跟三嫂學教子,你看這三年我把八郎養得多結實?倒是你,你怎麽不跟三哥學學,人家三哥有空就陪孩子玩,所以孩子親他,你最近又做了什麽?除了吃就是睡,人都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