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豐眯着眼睛盯着冷若南,一雙狐狸眼閃露着精光,散發着一絲危險的氣息。
冷若南喝多了不易察覺,但她邊上的丫鬟卻察覺到了,嚇得直哆嗦,拼命地拉扯自家小姐。
冷若南不高興了,“你幹什麼?我同五殿下說說話,你至於使這麼大力氣拉我?哎,你哆嗦什麼?怎麼了?五殿下又不喫人,作何怕成這樣?”
丫鬟真想說小姐你錯了,五殿下喫人,他現在就要開始喫人了。可惜,她家小姐一點兒都沒有這種意識,還迷迷糊糊地向人家追問:“你倒是說話啊,聊天呢,你說話啊!該不是被我說中了,你兩個都喜歡吧?嘖嘖,這可不行,燕語也就罷了,阿染可是有婚約的,她是你弟妹。倒是你跟燕語,你們兩個的事傳了許多回,京中人人都知道白家三小姐跟當朝五皇子有那麼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你想抵都抵不過。”
“哦?怎麼個說不清道不明法?”他終於開口了,聲音裏帶着明顯的寒意,嚇得那丫鬟又打了個哆嗦。君慕豐說:“沒想到冷家的嫡小姐對於街頭巷尾的傳言,倒是挺感興趣。”
“也不是感興趣。”冷若南擺擺手,笑嘻嘻地道,“主要是傳的人太多了,所以傳來傳去就成了人人皆知的祕密。你要問怎麼個說不清道不明,其實也沒有個確切的說法,但是白家三小姐愛慕你的事的確是誰都知曉的,甚至還有人說她私下裏同你已經……嘿嘿。”她兩只食指伸出來,指尖兒湊成一對,“已經這樣了。我本來合計你倆總歸要成爲一對的,可是今兒這一瞅,又覺得你似乎對阿染也有點兒意思,這就不地道了。”
她一邊說一邊翻眼皮了,一臉的鄙視,“你要是真娶了燕語,我敬你是條漢子,是個敢愛敢恨的爽快人。可你若是把阿染放在心中,那我就鄙視你,不但覬覦自己弟妹,而且還禍害人家妹妹,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君慕豐沒聽明白,“什麼叫渣男?”這詞哪來的?
“阿染告訴我的,壞得都能掉渣的那種,就是渣男,就比如你這樣的。”冷若南一聲怒哼,伸手直指君慕豐,“說,你到底怎麼想的?你到底喜歡誰?”
五狐狸的狐狸眼眯得更深,他突然身子也向前探,一直探到了冷若南跟前,兩人幾乎是鼻尖兒對着鼻尖兒,連對方的呼吸都感受得到,眼睫毛都數得清楚。
冷若南有點兒慌了,她從來沒跟男子這樣子接近過,包括她爹。這只狐狸忽然之間撲面而來,帶着一股專屬於他的香氣,精緻的臉好像入了畫一般,驚得冷若南都忘了要往後退,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同時也聽到他說:“其實……本王喜歡的是你!”
車廂裏瞬間就安靜了,冷若南呆呆地坐着,也不知道面前的狐狸是什麼時候與她又重新拉開距離的,更不知道自己聽到那句話後做出了什麼反應。總之她已經懵圈了,一句“其實本王喜歡的是你”,把她的腦子徹底給攪亂了,但同時也讓她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本王,人家自稱本王,是啊,那是皇子,是王爺,還是一個生着一張狐狸臉的危險性極強的王爺。她是哪來的膽子跟人家叫板,甚至還問出了喜歡阿染還是喜歡燕語的話來。
若他只喜歡燕語也就罷了,但萬一對方心裏頭真有阿染,這一下被她給說着,不得把她給滅口啊?自古以來知道得太多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她怎麼給忘了?真是八卦害死人。
問題是現在她自己也陷入了八卦之中啊!冷若南想,如果五皇子也喜歡她,那這就是一場四個人的愛情,這怎麼談?阿染肯定是要被放在心裏的,那麼燕語呢?燕語應該會跟她一起嫁進凌王府吧?那她倆誰大誰小?誰正誰側?燕語雖是庶女,但文國公府是侯爵府,門第高,而且她還有兩個當王妃的姐妹,她四妹妹不就是以庶女之身被封了未來的慎王府正妃嗎?這庶女當正妃在白家是有前科的,大意不得。
一瞬間,冷若南對於自己的未來有了無數種猜想,甚至想到自己以戶部尚書嫡女的身份,嫁進凌王府做側妃是有多麼的屈辱,還想到了未來白燕語作爲正妃對她進行一系列的打壓。想到了她在凌王府的生活有多麼的悽慘,想到她們姐妹反目成仇自己哭訴無門,還想到孃家因爲她是側妃掃了顏面,從此不再與她相認,她成了沒有人要的孤女。
冷若南想着想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把心裏話給說了出來:“我不要當側妃,我也不要跟燕語爭寵,反正你不能把我們都娶了,要麼要我,要麼要燕語,你自己選一個!”
身邊的丫鬟差點兒沒被她給嚇死,當時就跪到車廂裏了,不停地給君慕豐磕頭:“五殿下饒命,我家小姐喝多了胡言亂語,殿下您千萬不要當真,求求殿下了,奴婢給您磕頭了!”
丫鬟砰砰砰不停地磕頭,冷若南還在哭,一邊哭一邊拉着自己的丫鬟,“秋兒你起來,你好好說話,什麼叫我喝多了胡言亂語?什麼叫不能把我的話當真?難不成你想讓你家小姐我去給人家做側妃?側妃是什麼?側妃那就是妾啊!我是嫡女,我怎麼可以做妾呢?燕語也不能做妾,雖然她是庶女,但燕語是個好姑娘,她也不能給人做妾的。所以這事兒只能讓五殿下選一個,必須得捨棄一個才能行。秋兒你若一定要求,你就求求他放棄一個吧!”
“小姐!”叫秋兒的丫頭真是要被她們家小姐給逼瘋了,這到底是哪來的自信要當凌王妃啊?難道聽不出來剛纔五殿下是故意那樣說的嗎?那是在嚇唬她讓她閉嘴不要再多說話了呀!怎麼小姐就能把那樣的話也當真呢?這連正妃都爭了,這到底是哪跟哪啊?“小姐,你喝多了,五殿下沒有那個意思,你快別說了,啊,奴婢求您了!”
“沒有那個意思那是哪個意思?”冷若南看向君慕豐,“五殿下,都說你像只狐狸,最是狡猾。我看你也是夠狡猾的,明明知道我跟燕語玩得好走得近,你就故意要讓我們姐妹倆之間反目成仇。你說你怎麼那麼壞啊?我告訴你,我就是拼着命不嫁給你了,我也不會跟燕語做仇人。燕語是個好姑娘,你要真喜歡她你就好好對她,你要不喜歡她你就別總勾搭她,就你這雙狐狸眼,哪個小姑娘受得了你勾搭啊?你對自己的樣貌有沒有點兒正確的認識啊!”
她一邊說一邊生氣,把自己給氣得夠嗆,但到最後還是沒掰扯明白到底應該做正妃還是應該做側妃。不過在秋兒的不斷勸說下,她腦子有了那麼一瞬間的清醒,忽然就理清了一點頭緒,於是又大聲地質問:“不對啊!我爲什麼要嫁給你啊?你只說了一句喜歡我,我就想着要嫁給你,我腦子是不是壞掉了?我又不喜歡你,我又沒看上你,我嫁給你幹什麼?你喜歡我是你的事,我憑什麼因爲你喜歡我我就要嫁給你?皇子也不能強買強賣啊!”
君慕豐坐在宮車裏,身子靠在後頭,手裏端着先前冷若南喫的那盤點心,正一口一口往嘴裏送。他覺得這一趟送人還真是值了,跟看戲似的,還不用買票,這冷家姑娘的戲唱得可比戲園子裏的精彩多了,而且唱着唱着還把自己給唱成了主角,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不過……沒看上他是怎麼個意思?不喜歡他又是怎麼個意思?
這個天下真是愈發的讓他看不懂了,早年……也沒有多早,半年多以前吧,半年多以前他還真的從未遇到過敢這樣和他說話的,更從未遇到過他都主動說了喜歡,對方卻說沒看上他的女子。以前不管是誰家的姑娘,他只要往對方面前一站,都不用等他說話,那姑娘都會主動自覺地把妹眼拋給他,都會主動自覺地把自己獻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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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要不要是一回事,但主動獻上來確實是真的。
可自打有了白鶴染之後,一切就全變了。有白鶴染開了個頭,現在這位尚書府的小姐也敢跟他叫板了,也敢對他的個人魅力無動於衷了。這到底是爲什麼?
是他長得不好看了?是他的這雙狐狸眼不勾人了?是他魅力減退了?
五狐狸開始不自信了,開始陷入了新一輪的自我懷疑中,也顧不上跟冷若南說話,只是認真的想着究竟是哪裏出了錯,爲何一個白鶴染三番五次拒絕他還不夠,現在連白鶴染的好姐妹都敢這麼明目張膽地說沒看上他。當然,他也沒看上她,但沒看上是一回事,被人拒絕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啊!他怎麼能忍?
“喂!說話,你說話啊!”冷若南站了起來,晃晃悠悠地到了他跟前,“怎麼,知道自己沒理,不敢吱聲了?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是你喜歡的姑娘,你就不能跟我說句好聽的?”
身後跪着的秋兒差點兒沒背過氣去,小姐啊,你到底要鬧哪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