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南撅着嘴巴道:“沒有爲何,就是趕上了,隨便聽聽。爹爹既然明知道我在外面,卻沒有趕我走,那就說明是想讓我聽到的。既然您想讓我聽,那我就沒有錯。”
冷星成拍拍額頭,“怎麼說都是你有理,從小到大,你這張嘴就沒喫虧過。也罷,是爲父有意讓你聽,現在爲父也想讓你說說,那樁事情之後,你是怎麼想的?”
冷若南思索一會兒,開了口道:“皇上早就有話,東秦範圍內所有癆病村都是阿染的,但現在二皇子卻私底下派人去癆病村裏說阿染的不是,讓村裏人一個一個主動自願地往外走,這說白了就是在和阿染搶生意,想留給阿染一個空殼子。我知道阿染看中的不是癆病村的地盤,她看中的是村子裏的人,因爲那些人是她一手醫術救回來的,命都是她給的,勢必對她極其忠心。但如今很有可能阿染只能得地盤,得不到那些人了,即便再找人填充進去,那也不是當初受她救治過的那一批,意義不同,忠心程度也不同。”
冷星成點點頭,“確實如此,但就像你說的,命都是天賜公主給的,卻能在其他人的蠱惑下去懷疑自己的救命恩人,可見這樣的人也沒有多麼的忠心。”
“所以你們分析閻王殿沒有立即插手去管這件事,也是想着讓二皇子先大浪淘沙,將不夠忠心的人淘汰掉,那麼剩下的就都是有用的?”
冷星成再點頭,“沒錯。閻王殿是絕對擁護天賜公主的,一旦癆病村有異動,不管天賜公主發不發話他們都會有所行動。既然到如今都沒有行動,那就說明一切盡在掌握。”
冷若南有些沉不住氣,“不管閻王殿掌不掌握得住,這件事情阿染都一定特別在意,爹爹,我想去趟天賜鎮,把這件事情告訴她。”
冷星成失笑,“天賜公主回京也有幾天了,你以爲這麼大的事她會不知道?”
“她知不知道是她的事,我知道了說與不說就是我的事,萬一她不知道呢?我不能讓這個萬一發生,必須得提醒阿染小心那個二皇子。”
冷星成搖頭嘆氣,“你要是把對天賜公主的那份兒心思能用在自己身上,也不至於這麼大了都還沒有人上門來提親。你母親昨日又說起你的婚事,也是急得不行。”
“怎麼沒有,以前郭家不是提過麼!”冷若南頗爲自嘲地笑了笑,然後不屑地道,“提什麼親啊,我不想嫁,我現在這樣挺好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提了親訂了親,那就有了約束,一言一行都得多方考量,我受不了那些個規矩,所以這個親還是不着急訂吧!再緩幾年。我現在跟着阿染挺好的,我就覺得跟阿染在一塊兒特別開心。”
冷尚書真是被這個女兒氣得沒法,“人家天賜公主也是要成親的,到時候你還能追到尊王府去?你想追着人家轉,人家樂不樂意讓你轉啊?從來都是只見你巴巴的去找上人家,人家可從來沒有主動找過你。”
“我現在也沒天天追着她轉,都是有事纔在一起說說話的,所以以後我也不會往尊王府追。至於她不來找我,那是因爲她真沒什麼事兒能找得上我的,從來都是她幫着我,還輪不到我幫她。所以今日得了這個消息,機會難得,我一定得去。爹爹你別攔着我,我得去天賜鎮,我今兒聽說靈犀也去了,她都去了我自然也得去啊!爹爹,我這也算是人情走動,我跟公主們走得近了,對家裏也有好處,對吧?”
冷星成無奈地搖頭,“行了,家裏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家裏的人情也用不着你去走動。想去天賜鎮是吧?”他轉了身,從桌案上拿起一封信箋,信封用火漆烤過,封得很嚴實。“既然要去就快點去,收拾收拾立即就走,順便把這封信給天賜公主帶去,就說是爲父寫給她的,上次你去青州的事情咱們冷家欠她一個人情,這次就當還了。”
“這信上寫的什麼?”冷若南有些懷疑,“爹,你該不會就用二皇子蠱惑癆病村村民這個事情,把人情給還了吧?那這人情也太不值錢了,你女兒我也太不值錢了。”
“說的什麼混賬話!”冷星成惱怒,“爲父自有爲父的考量,你把信帶到就是。至於信上所說之事,那天賜公主若是願意告訴你自然會告訴你,她若不說,那便是不想讓你知道,你也不必多問。記住,出門在外代表的是我冷家臉面,把你那個性子給我收一收。”
“知道了。”冷若南樂呵呵地接過信,想要走,邁了兩步又站下,轉回身來跟她父親說,“阿染其實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她嫉惡如仇,誰對她不好或是對她在意的人不好,她會使出雷霆手段來應對。我當初面臨那樣的困境,嫡公主都束手無策,阿染卻義無反顧地幫了我,我就知道在她心裏是把我真正地當成了好朋友的。所以爹爹,這個朋友我是會記一輩子,哪怕我將來成婚嫁人,也不會影響我將阿染當成最重要的朋友。”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猶豫片刻後又道:“爹爹,郭家後來亂成一團,以至於他們都顧不上我家,你以爲真的是趕巧了嗎?其實不是!沒有什麼亂是平地就能起的,那是阿染的手段,是她爲了幫我才攪渾了郭家那潭水。”冷若南說完這些,揚揚手中的信,“走了,年前回來!”
冷星成看着女兒出門,一走三跳地離開小院子,無奈地嘆了一聲,繼而苦笑。
他早猜到郭家的風波不是平地而起,卻沒想到竟真是白鶴染的手筆。這位天賜公主的手居然能伸到那麼長,也實在是再次讓他刮目相看。
這樣也好,天賜公主越強勢,越說明他的選擇沒有錯。他相信幫了白鶴染這一回,冷家跟白鶴染的關係應該能更近一步,而不僅止於小女兒之間的姐妹情了。
因爲衙門的特殊性,戶部中立多年,從來不偏不靠任何一股勢力,唯一效忠的主子就只有皇上。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是一個合格的戶部尚書,可是合格能換來什麼?換來的是郭家的算計,是當他面臨困境時的孤立無援。當時要不是閻王殿主動伸出手,就憑他一個戶部尚書,真的做不了那麼多事,也翻不過來這個盤。
所以他也想通了,反正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他中意的就是九十兩位皇子。眼下離大年也沒幾天了,大年宮宴時就要宣立太子,他分析着,不是九皇子就是十皇子,反正不管是這兩位其中的哪一位,其實都沒有多大區別。那兩位一母同胞,本就是一體,再加上他如今通過郭家一事已經跟閻王殿建立了合作,又通過自己的女兒搭上了白鶴染這條線,那麼將來的冷家就將不再是孤立無助的,他絕對不會讓冷家再次陷入到那種危機當中。
人的潛力都是需要激發的,有些決定也是需要刺激的,冷星成知道,自己再保持中立也沒有用,總歸是要依附一方。好在他的選擇應該是沒有錯,至少通過上次的事情跟閻王殿合作,皇上還沒有提出異議,那就說明這條路是可行的,所以他得再進一步。
其實向癆病村下手的不只二皇子一人,大皇子、六皇子的人也在暗中操作。他昨日翻看戶部卷宗至深夜,成功找出幾卷跟這三位皇子有瓜葛的宗冊。三年前六皇子治水、兩年前二皇子監建園林,一年前大皇子發放賑糧,款都是從戶部支出去的,賬也是面上平了,如果翻出來重查,他相信絕對能查得出貓膩。
他的靈感也是來自郭家郭箭和那小妾的事,他要先把這三個人的水給攪渾了,讓他們自顧不暇,如此便能給白鶴染騰出工夫來處理癆病村的事。
身爲戶部尚書,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天賜鎮今日很熱鬧,紀伯從昨兒起就開始張羅給公主府上招人買人,到了下晌,人基本已經挑全了,白鶴染也都一一過了目。
紀伯選人很有一套,基本上選來幫工的,比如說廚房、車伕,還有打理花園池塘的,都是找的天賜鎮本地人,這些人平時不用天天住在府裏,他們是輪值的,輪到誰誰就留下,沒輪到的當天做完工就可以離府回家,不耽誤家庭生活。
其它的比如說各院兒的使喚丫頭,還有府里門房,以及灑掃的粗使丫鬟和小廝,這些都是從伢婆子手裏買回來的,簽了死契,平時要求寸步不離府,除非經主子同意外出採辦。
公主府有規定,所有喫穿用行,能在天賜鎮上解決的全部要在天賜鎮上解決,除非特別需要的、天賜鎮上又沒有,這纔會去上都城或是其他地方採辦。至於平日裏喫的米面菜肉這些,全部從天賜鎮開在山裏的菜園和農田買進,還有山裏散養的雞鴨豬、河裏釣上來的魚,也都說好了有一部分專供公主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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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裏還種了花木,桂花樹桃花樹棗子樹等等,這些是冬天雪跑着辦的,說好到了花期果期,就讓負責花田的人將花瓣和果子送公主府來,全部都按照正常的價錢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