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門口,老夫人由白瞳剪和白浩風攙扶着上了馬車。紅氏等一衆人站在車下面送,白蓁蓁一個勁兒地衝車廂裏招手:“祖母,我會經常帶軒兒去看您的。”
白浩軒也說:“我跟風哥哥說好了要一起練功夫,明兒我就到三叔府上去。”
老夫人連連點頭,原本沉悶的心情也因爲這幾個孫子孫女變得好了許多。
白燕語站在車窗口去握老夫人的手,“祖母,待新的冬衣裁剪好,燕語親自給您送去。這是燕語頭一次花自己賺的銀子給您做衣裳,不管好壞都請祖母不要嫌棄。”
老夫人趕緊擺手,“不嫌棄不嫌棄,我能穿上我孫女花銀子做的衣裳,我這心裏就高興。”
關氏最後一個上的車,臨上車前紅氏問她:“這眼瞅着到年下了,老太太在這時候走,那過年在哪邊過呢?是我們再給接回來,還是就在將軍府上過?”她一邊說一邊看了看白鶴染,想想道:“要不咱們都上公主府過去吧!就當賀阿染搬了新宅子,熱鬧熱鬧。”
關氏覺得這倒是個好主意,其他人聽着也挺高興,白浩風更是從車廂裏探出頭來,高興地道:“我還沒有去過染姐姐的公主府,真的可以去那邊過年嗎?”
人們看向白鶴染,徵求她的意見。白鶴染想了想,搖頭:“過年肯定是不行,因爲大年夜宮裏肯定要開宮宴,公主府太遠,往來不方便。不過我倒是很樂意你們去幫我暖暖宅子,不如就在大年前一天到我那裏去,咱們一起喫個飯,我帶你們在公主府轉轉。我看過那府邸的圖紙,宅裏小院子很多,客房也不少,你們可以選着自己喜歡的住下,今後我也都給你們留着,隨時都可以去住幾日。至於年飯,我看不如就在將軍府喫。”
老夫人在車廂裏聽着白鶴染的安排,本來還想說過年如果也不回國公府,外頭的人指不定怎麼編排白家。可再想想她那個大兒子白興言,瞬間就沒了再維護國公府的心思。
於是就坐在車廂裏,也不說話,只聽着下面小輩們的安排,心裏就一直在想着,如果這個家裏沒有了白興言,該多好啊!
年飯的事敲定了,就定在將軍府,關氏特別高興,樂呵呵地上了馬車,還告訴白蓁蓁一定記得把大家愛喫的菜記下來,回頭給她送去,她好準備着。
看着將軍府的馬車走遠,二夫人談氏嘆了口氣,沒有再進府門,只告訴紅氏她也要回府去了。紅氏見她精神頭兒不大好,便也沒多留,由着二老爺白興武將人攙扶上了馬車。
臨上車之前紅氏還給她塞了張銀票,談氏推拒了一會兒,也就收着了。
林氏小聲跟她說:“二叔家的打從小產之後情緒就一直不怎麼好,身子我看倒是無礙,但就是總打不起精神來。而且打從她小產那事出了之後,似乎就再也沒見他們把堂小姐帶出來過,也不知道小白府上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神神叨叨的。”
紅氏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她隨口問過幾回堂小姐怎麼沒來,但二老爺一家支支吾吾的也沒說個清楚,只說身子不大好,可也沒聽說找大夫給瞧。紅氏知道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既然人家不好說,後來她便不再問了。
但其實這事兒不難猜,白千嬌跟白花顏打過一架,從那次起就透露出她對談氏肚子裏的孩子比較介懷。談氏小產後一直沒見白千嬌,每每有人提起,談氏的表情也不太自然,再不像以前一說到自己女兒時的那股子驕傲和滿足,反倒帶了厭惡和憎恨。
紅氏大膽猜測,怕不是那個小產的孩子跟白千嬌有關?
白家人回了府,老夫人坐的馬車也在往將軍府奔行着。
白瞳剪坐在老夫人身邊高興地說:“祖母終於肯來將軍府了,有祖母坐鎮,我這心裏總算是能踏實下來。一會兒回了家,祖母先看看我的繡活兒,父親從前總說我從小野慣了,手腳粗笨,可我覺得我繡得也還可以。祖母待會兒跟我看看,我要是繡得好,等父親回家了,祖母您可一定得替孫女我說話,讓我爹不敢再小瞧我。”
老夫人聽笑了,“行,一會兒我給你看看,我年輕那會兒女紅也是出了名的好,回頭幫你指點指點,等你父親回來一定誇你。”
“那祖母也看看風兒習武?也給風兒指點指點?”
老夫人大笑,“祖母可不會功夫,這個你求錯人了,應該去求你染姐姐。”
白浩風眼一亮,“真的可以去求染姐姐嗎?聽說染姐姐很忙,風兒怕打擾了她。”
老夫人想了一會兒,點點頭,“確實,你染姐姐是很忙,但是你染姐姐再忙她也會願意指點你的,她很喜歡你,因爲我們風兒聽話又懂事,跟軒兒一樣,都是她的親弟弟。”
白浩風很高興,也有點兒激動,以至於坐在馬車裏不停地搓手,小臉兒都通紅。
白瞳剪笑他:“一說到你染姐姐你就沒了平常的穩當,以前也沒見你這麼期待過,是不是這幾日總聽軒兒說起他跟阿染學醫的事,你也上了心?”
白浩風點頭,“姐姐說得沒錯,我確實是因爲聽浩軒弟弟講了許多關於染姐姐的事,所以才着了急。以前只知道染姐姐很厲害,不但懂醫術,而且還會武功,不但會武功,而且還是位高手。我心裏想着,這樣的人一定不容易接近,她一定是與我們有距離的,就像從前的驚鴻姐姐一樣,只可遠遠的看着,一旦靠近她最多只是笑笑,很少與我們說話。”
白瞳剪想了想過去的白驚鴻,點了點頭,“風兒說得沒錯,白……段驚鴻以前是那樣的。人人都說她是菩薩心腸,可她的菩薩心腸只現於人前,一旦背過身去,便是一張惡魔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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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也不是很敢靠近染姐姐,我怕她也是那樣的。”白浩風說,“有本事的人都是高高在上的,我是庶子家的孩子,我怕被主宅的人嫌棄。”
他其實是個很沉穩的孩子,跟他父親性子不太一樣。
他父親是武將,爲人粗獷,雖然內裏是精細的,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很有個武將的樣子。
可這白浩風看起來就是個少年書生的模樣,縱然自幼跟着父親習武,也還是始終保持着一身儒雅,甚至偶爾還會帶着些許自卑的情緒。
當然,這種自卑主要還是來自於白家主宅,也就是文國公府那頭。
他其實並不認爲自己是庶子的孩子就低人一頭,但問題是架不住老有人在他耳邊唸叨,幾乎每次回到文國公府去,都會被白花顏拿這個事兒來嗆白。
他記得有一回白花顏罵他是庶子生的兒子,在將軍府算嫡子,但那叫哪門子嫡子啊,回到了主宅還是低人一等,還是個下踐胚子,上不得檯面兒的。
他當時氣不過,就回了句嘴,說白花顏也是庶女,有什麼資格這樣說他?
白花顏跟他同歲,但是跋扈的性子和扭曲的心理卻完全不像當時才六歲的小孩,她聽了白浩風的話之後,立即就甩過來一個耳光。白浩風沒防備,被打得眼冒金星。
打完之後白驚鴻就來了,他以爲外頭人人稱讚的第一美人白驚鴻一定會主持個公道,可誰成想,白驚鴻只是衝着他投來了一個鄙視的目光,然後說了句:外來的孩子也到我們家來動手打架,三叔家的教養真是讓人擔心。
他對主宅的心從那時候起就徹底涼了,後來便找各種藉口不往主宅這邊來,實在不得不來了,也不再離開父母親半步,也不再多說一句話。
少時的陰影導致他對白鶴染也有一種恐懼心理,以至於在面對白鶴染時,他也不知道這位堂姐是不是也像白驚鴻一樣,又或者比白驚鴻還要過分。
白瞳剪是個疼愛弟弟,也願意花心思去了解弟弟的姐姐,她聽白浩風這樣說,又見白浩風沉默,便知自家弟弟此刻心裏在想着什麼。
於是笑笑道:“是不是軒兒口中的染姐姐,跟你心裏想的不一樣?”
白浩風連連點頭,“確實不一樣,很不一樣,姐,如果軒兒說的都是真的,那我覺得染姐姐有些像你。至少她對軒兒就像你對我一樣,是真心實意的好,是沒有保留的。”
老夫人聽着這姐弟倆說話,聽得直笑,關氏也在邊上笑。白瞳剪知道她們笑什麼,便也跟着笑,一邊笑一邊告訴白浩風:“染姐姐是你的親堂姐,跟從前的白驚鴻怎麼能一樣呢?白驚鴻跟咱們什麼關係都沒有,她當然沒有義務對你好。”
老夫人也說:“就是這個理,那不是咱們家的人,自然跟咱們不親。但是你染姐姐跟你是有骨血關係的,她很喜歡你,你若常去看她,她會待你跟待軒兒一般無二。”
“真的嗎?”白浩風很高興,再想想這幾日的接觸,便也有了信心。“確實,染姐姐跟以前的驚鴻姐不一樣,那天在靈堂她就拉着我和軒兒的手,一邊一個,我很開心。”他對關氏說,“娘,我以後常去找染姐姐好不好?如果染姐姐同意,我也想到公主府去住一陣子。”
關氏和老夫人聽了都是一陣大笑,關氏說:“你不如過兩天就跟你染姐姐一起走,幫她搬家。反正我們年下也是要去的,你想留就多留幾日,等我們去暖宅時,再跟我們一起回來。”
沒有了大葉氏和白浩宸的白家,一派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