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聲發號施令,“你親自去一趟西州……”
三十年前,柳太醫因熙王而死,當時的熙王為皇后保下來,很多年以後,他出征大兀,路過西州,探望柳氏一家,柳太夫人依舊因為丈夫的死耿耿於懷,自然含恨熙王,熙王心中慚愧,扶持柳家在西州的醫藥買賣,後來一次立了大功,皇帝問他要什麽賞賜,他便將西州要做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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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揚州是十二王裴循的大本營,那麽西州便是熙王的根據地。
熙王府長史如今便替熙王坐鎮西州。
*
裴沐珩這一日提早回到府中,以為徐雲棲回因白日一事傷神,心存撫慰之意,哪知踏入東次間時,便見徐雲棲帶著銀杏正在觀摩今日從太醫院帶回來的醫案。
“你瞧這副方子,這是給宮裡五歲的小公主所下的藥,病症是咳嗽高熱,伴隨鼻塞,起先開了十二種藥,有連翹,柴胡,牛黃,金銀花……三日症狀未消,又加了幾味藥,分量更重,種類也更多,可憐小小年紀吃了這麽多藥,髒器如何承受得住,整個病期持續一月之久。”
“那是什麽緣故?”銀杏好奇問。
徐雲棲又翻了幾頁,發現這位小公主一月總要病一次,“如果我猜的沒錯,這位小殿下當是積食之症,胃強脾弱,每每著涼必起咳嗽高熱,藥倒是對症了,卻又不是循著根子治的,自然好起來就慢了……若在退熱的同時,給她服用珠珀猴棗散,病便好的快些。”
裴沐珩看著這樣的妻子,知道自己擔心是多余。
明日要去太醫院當值,徐雲棲這一夜睡得很早,過去裴沐珩要上朝,天還沒亮便醒了,徐雲棲也得如此,可惜到了次日,裴沐珩照常醒來時,徐雲棲安安靜靜睡著一動不動,日子進入八月,秋老虎發揮了一波余威後,天氣徹底轉涼。
徐雲棲一只手露在外頭,裴沐珩替她掖了掖被,隨後輕聲喚了一句,
“雲棲。”
遠遠不到徐雲棲起牀的時辰,她不悅地蹙了蹙眉,轉過身去,嬌軟的身子蠕動著,玉足往他膝蓋一蹬,有將他蹬開的架勢。
裴沐珩還是頭一回瞧見她賴牀的模樣,哭笑不得。
正要探身將她捏醒,身子剛伏過去,徐雲棲大約也是警醒了,二話不說彈跳起身,
“是不是晚了時辰!”腦袋毫無預兆拱起來,恰恰將裴沐珩眉骨撞了個正著。
“嘶!”
疼聲明顯又暗又沉,徐雲棲才知自己闖了禍,忙道,
“三爺,是我莽撞了,你怎麽樣,很疼嗎?”
裴沐珩捂著左眼,疼得眼冒金星,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片刻後,夫妻倆手忙腳亂起了牀,徐雲棲從藥房裡尋來冰涼的膏藥,擦在他眉骨處,紅印子倒是消了些,只是短時間內疼痛是免不了。
徐雲棲看著丈夫滿臉歉意,
裴沐珩身上還掛著那身雪白的中衣,系帶隨意往腰上系著,衣裳半開不解,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膛,手揉了揉眉骨緩緩放下來,修長的身影撐著梳妝台懶懶散散,頗有幾分落拓不羈的氣質。
“雲棲,我今日怕不太好見人了。”連語氣都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無奈。
徐雲棲大約看慣了他衣冠楚楚文質彬彬的模樣,還是頭一回見他儀容不整,形容懶淡,不得不說,裴沐珩這挺拔的身材,俊美的模樣,合著這副慘淡愁容便像極了江湖浪客,徐雲棲不知不覺,竟看呆了去。
裴沐珩說完見徐雲棲沒有反應,定睛看去,東邊天際露出一絲魚肚白,天光不算很明亮,卻大致能看清屋內的景象,以及面前這張臉,她雙目怔怔,端著幾分不諳世事的懵然與平靜,清澈的眼珠就這麽凝著他一眨不眨。
裴沐珩心稍一怔,抬手將纖腰抱住,將人擱在梳妝台上,
“你看什麽呢。”
徐雲棲微微紅了臉,隨後小幅度搖頭,“沒什麽,”眼看裴沐珩雙目欲深,有不放的架勢,徐雲棲連忙提醒,“好了,時辰不早,咱們快些上衙。”
裴沐珩俊挺的脊梁往後一躬,腰彎下來,濃密的眉睫低垂,眼底的光幽黯深邃,覷著她。
目光交錯片刻,徐雲棲明白了他的意思。
得哄。
環視一周,屋子裡無人,她很痛快地在他頰邊親了親,那一抹軟糯快到觸不可及,如蜻蜓點水在那波瀾不驚的心湖勾了勾,又轉瞬即逝。
等那點漣漪慢慢平複,裴沐珩方才松開她,放她下來。
他不知她肯親他,是因為喜歡,還是不以為意,換做別人他能斷定,但徐雲棲這人沒心沒肺慣了,他不知什麽人和事才能在她心底泛起漣漪。
有那麽一瞬,他很想試探,轉念又放棄了,夫妻之間感情戳得太破,為難的只是自己。
幸在熙王府離著宮牆不遠,夫妻倆很快整飭一番到了正陽門。
陸陸續續有官員沿著白玉石橋往裡去。
徐雲棲換了六品太醫綠袍進了宮,剛跨進大明門,即將折往太醫院,卻在禮部衙外的宮牆下看到一道熟悉是身影。
徐科被禮部一位同窗叫住說話,兩人打了招呼,禮部官員先一步進衙,徐科打算順著宮牆往裡,工部衙門就在鴻臚寺之北,從禮部與太醫院之間的官道往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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