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屁!”白鶴染氣得直翻白眼,“君慕豐我告訴你,別打我三妹的主意,她這輩子就算是去姑子廟出家,也絕對不會嫁給你,我說什麼都不會讓她進凌王府的門。”
“她現在不是已經進來了麼!”五皇子笑眯眯地往牀榻上指了指,“已經進來了。”
“這次不算!”她深吸了一口氣,同他好說好商量,“五哥你看啊,你是皇子,家世好長得也好,你想要什麼樣的姑娘你得不到,你幹嘛非得扯着我們家小三不放啊!”
“不是我扯着她不放,是她扯着我不放,我這叫順其自然。”
“那你能不能換個人去自然?我家妹妹我管着,你只要把你自己管住了,只要她往你身上撲的時候你知道躲,那我就感激你,行不行?”
“不行!”他又往前湊了湊,“阿染,你跟我說實話,爲什麼對你三妹看上本王的事如此抗拒?你問問你自己的心,是不是只要一想到我要納娶別的女子,你心裏就特別難受?阿染,只要你現在點個頭,我就算拼了跟老十反目成仇,我也要去爭取,讓父皇解除了你們的婚約。”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白鶴染真是要氣死了,“你愛娶誰娶誰,我難受個屁啊!五狐狸我告訴你,我不管你要娶誰,我也不管你看上誰,只要跟我們白家的姑娘不挨邊兒,你愛幹什麼幹什麼,我統統管不着。我們白家人的主意你一個都不許打,姓白的這輩子沒有嫁進凌王府的可能,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別說是京中的文國公府,就是洛城老家的也不行!”
“憑什麼呀?”君慕豐都氣笑了,“白鶴染你講點兒理行不行?你自己不……也就罷了,你不能把整個白家的路都斷死了。這兒女婚事講究的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萬一你們家裏長輩樂意呢?哎,他們肯定是樂意的啊,他們……”
他說到這裏突然就停住了,白家長輩肯定是樂意的嗎?不對,不是這樣的。
他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白興言因爲白燕語給他的母妃燒紙,因爲白燕語心裏有他,氣得直接把一個活生生的女兒給推到冰湖裏試圖淹死。當時要不是他在,白燕語這條命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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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強烈的反抗他怎麼給忘了?比起白鶴染的據理力爭,白興言那簡直是手段兇殘。只要能阻止女兒對他生情,甚至不惜把女兒給溺死。這怎麼能是樂意,這明明是特別不樂意啊!
君慕豐都快對自己失去信心了,他一向對自己這長相挺有自信的,對自己的身份也挺有自信的,可怎麼這一切放在白家人眼裏,就被嫌棄成這樣?是白家人有毛病還是他有毛病?
“這事兒不對。”他收起嘻笑的臉,狐狸般的笑容也從脣角抿了去,他問白鶴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白鶴染心裏一緊,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抗拒有些過於明顯了,聰明如五皇子,他怎麼可能看不出門道來?可實話她能說嗎?太假的話人家能信嗎?
半晌,白鶴染暗裏鬆了口氣,終於想出一個理由來:“這都不明白怎麼回事嗎?我們家裏已經有兩個未來的皇子妃了,我那個爹在我跟蓁蓁的打壓下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來。如果你前十年聽說過文國公府嫡小姐過的是什麼日子,你就該明白我現在在家裏的反抗有多強烈,也該明白白興言有多憎恨未來皇子妃這個身份對他的震懾。他如何能允許家裏再出一個皇子妃?如何能允許一個站在我這一邊的庶女,再搭上一個皇子的關係?那他還活不活了?他這個文國公還當不當了?家裏還有沒有女兒能爲他的仕途鋪路了?”
她說得苦口婆心,“我們那個爹害親生的子女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紅忘,到我,現在又到了燕語,他甚至向自己的親孃下手都不是一次兩次了。你覺得很奇怪嗎?不,這在我們文國公府一點兒都不奇怪,我們甚至都已經習慣了。有這樣一個爹,我怎麼敢讓家裏再出一個未來的王妃。燕語不是我和蓁蓁,她沒辦法保護自己,更沒有一個強大的外祖家給她撐腰。一旦她同你搭上關係,你自己說,你讓她在家裏怎麼活?我能一天到晚看着她嗎?就像這次的事,你能每次都這麼湊巧就趕到嗎?萬一有一次失了手,那人可就沒了。”
君慕豐聽得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白鶴染分析的有道理,可他總覺得還是差了點兒什麼,究竟差在哪裏卻又說不清楚,只好順着她的思路說服自己。
白鶴染見他似乎還有些糾結,不由得皺了眉,“你什麼意思?真看上我三妹了?”
“恩?沒有,不是!”他趕緊解釋,這也才發現自己好像過於執着了,這樣表現起來看在她眼裏,就是他非娶白燕語不可,不讓娶的話就得刨根問底問個清楚。他有些着急,“不是,阿染我真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問問,隨便問問。好了,既然你不高興,我不問就是,你可千萬別多想,我救三小姐只是巧合,我只是覺得不該眼瞅着她淹死,那樣你會怪我。”
氣氛再一次沉了下來,白鶴染又不傻,當然聽得出五皇子話裏意思。但她不想接話,也接不住這個話,只好沉默下來,一聲不吭。
“咳咳?”突然,一個虛弱的咳嗽聲傳了來,一只小手輕輕地扒拉了她一下。
白鶴染嚇一哆嗦,扭頭一瞧,這才發現是白燕語醒了。她趕緊俯下身來輕拍安慰:“不怕不怕,是不是姐說話聲音太大把你給嚇着了?乖,你再睡一會兒,姐帶他出去說。”
“姐。”白燕語一把拉住她的手,人撐着就要起身。
五皇子見狀隨手就扶了過去,還要在後頭給她放個墊子靠着。結果白鶴染嗷地一聲——“你給我住手!”嚇得五皇子趕緊就把伸出去的手給收了回來。
白燕語都要哭了,“姐,你爲何對我和五殿下的事這般抗拒?姐,你總得告訴我原因。”
“我……沒原因,就是這人不靠譜,他不是什麼好人。一身殺戮,滿手血腥,離他近了都能聞着他身上的血腥味兒。你同這樣的人待在一處,萬一哪天你惹他生氣了,他沒準兒就能一刀砍了你,再或者擡手就把你給掐死。你看他長得像什麼?狐狸對不對?狐狸哪有好的?狐狸都是狡猾的,你鬥不過他,以後肯定會喫虧。聽姐的,姐不會害你。”
白燕語有點兒懵,五皇子更是哭笑不得,這叫什麼理由?
她頭還是有些暈,身子也還是有些發寒,整個人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
白鶴染吸了吸鼻子,突然覺得自己對這個三妹妹有些太苛刻了。十二歲的小姑娘,在這樣的時代裏對一個男子芳心暗許,這是需要下了多大的決心和勇氣?白燕語走出這一步不容易,如果自己一再的強硬阻攔,怕是會適得其反。
不如適當的把這根弦放鬆一些,興許事情還會往好的一面去發展,這都是說不定的。
她拍拍白燕語的手背,“你跟五殿下說說話,我餓了,去看看有沒有喫的。”她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想再說點什麼,終究還是沒說出來。只是在轉身走的時候狠狠地瞪了君慕豐一眼,眼神裏盡是警告。
君慕豐明白,這是在提醒他注意分寸,這是在告訴他,雖然她走了,讓白燕語同他單獨說話,但並不代表她就同意了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白燕語沒分寸,所以他就必須守住。
他有些哭笑不得,那丫頭在怕什麼呢?對於白燕語,他從未有過任何多餘想法,一次都不曾有過。哪怕在文國公府的冰湖裏爲她渡了一口氣,兩脣相碰,依然沒有讓他心起波瀾。
當然,完全當成陌生人一樣對待肯定也是不能夠的,不衝別的,就衝着白燕語在他母妃百日祭時能冒着風險去燒紙錢,這份恩情他就必須得領。白燕語因爲這個事兒險些送命,如果白家真要他用一場大婚來補償,他也不是不能考慮。
但那只是補償,與情愛無關,他可以一生與她相敬如賓,但要讓他像惦記白鶴染一樣去惦記白燕語,他怕是永遠都做不到。
所以他不能對白燕語點頭,沒有愛情還有感情,他不能讓白燕語的一生都陷入在那樣一場婚姻中。他希望這個小姑娘將來能過得好,他會像一個大哥哥一樣給她儘可能多的幫助,甚至在她受人欺負受到委屈的時候,可以盡己所能爲她化解。
他可以給她一切,唯獨不能給她姻緣。
“謝謝。”他輕開口,對白燕語說,“謝謝你爲我母妃做的一切,只是下一次不要這樣了,不是每一回都那麼幸運能遇到我。人最該保住的還是自己的命,命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白燕語忍住哆嗦,從被子裏伸出手,想他能把她的手接住,哪怕只是握一下呢!
可惜,他沒動,只是看着她顫微微的小手緩緩搖頭,“該握住你的人不會是我,而我該去握的人,也不會是你。”
白燕語的眼淚翻涌而出,牙齒緊緊地咬着嘴脣,半晌,終於問出一句話來:“五殿下,你是不是喜歡我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