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柳氏傻了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了一次:“你說什麼?”
那丫鬟再重複道:“老爺那頭的小廝過來回話,說老爺今晚留宿大夫人房中,不往咱們這邊來了。”
“那個老婦!”柳氏一聽這話,臉立馬就變了,手裏握着的茶盞“啪”地一下摔到地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她白天不是還病着?怎的晚上還能把老爺留住?我看她的病也是假的,就是爲了博老爺同情。”
春桃趕緊附和着說:“肯定就是用裝病這法子把老爺留住的,想來老爺夜夜宿在咱們這兒,大夫人已經坐不住了。姨娘,咱們要不要想想辦法?”
柳氏一擺手,退下了那個來傳話的丫頭,然後站起身,瞅了一眼已經鋪好的牀榻,榻邊爲了調節氣氛,還特地備了紅燭,就等着老爺今晚過來好好溫存,卻沒想到竟讓大夫人那個老婦給撬走了。
她心中不平,一把將兩只紅燭打掉泄憤,再看看腳下紅燭,卻又覺得這番苦心就這樣毀掉實在浪費,於是彎腰親自撿了起來,再回過身對春桃說:“去,把齊管家叫來,就說我屋子裏的炭火盆燒不旺,讓他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春桃衝着柳氏瞭然一笑,小聲說:“夫人放心,奴婢這就去,順便讓院子裏的小丫頭們沒什麼事也早點歇了。”
柳氏點點頭,猶自坐回牀榻上,眼看着春桃出了屋,這才自顧地整理起頭髮,想了想,還換了套料子更薄的衣裳。“祝新傑,你不來,可別怪有別人來。”
忘川到底還是出了府一趟,趕在天黑店鋪關門之前去買了祝空月最愛喫糕點。回來時,正好瞧見柳氏身邊的丫鬟春桃正在跟府上管家說着話。那春桃天生妹相,說話時眉眼紛飛,管家也是一副瞭然模樣,兩人說着說着那管家還煞有介事的跟下人吩咐說看好府門,他要去給柳姨娘修炭爐子,然後跟着春桃二人一前一後的走了。
忘川眨眨眼,就覺得這兩人有些太明目張膽了些,就在正院兒裏,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調情嗎?不過再看看其它人,似也沒怎麼查覺,該做什麼還做什麼,便知是自己有心觀察下的結果,實際上人家只不過是正常的業務往來。
她總覺得不對勁,乾脆在後頭悄悄跟上。忘川是什麼人啊!那是鳳羽珩身邊的大丫鬟,是御王府培訓出來的,她想在柳府跟蹤兩個人那不是易如反掌之事。走在前頭的齊管家和春桃壓根兒就沒發現後頭有人跟隨,在往柳氏院子裏走去的路上,穿過那條畢竟長廊時,齊管家伸手往春桃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換來春桃小聲驚叫,隨即瞪了他一眼道:“手腳這麼不老實?都快到地方了,你也不怕被柳姨娘看見。”
“怕什麼?”齊管家信心十足,“又不是頭一回,你小春桃的屁股我還少捏了?要說起你跟柳姨娘,我的心裏還是向着你的,卻無奈她是主子,我要不把她給侍候好了,將來也不好跟她討你到房裏。”
春桃“呸”了一聲,“老東西你還想把我討到房裏?平日佔些便宜也就罷了,柳姨娘可是說了,以後要給你尋個好出路,怎也落不到你的手。”
齊管家聽後輕輕哼了一聲,“別想得太美,保不齊以後還得求着我收了你呢!罷了罷了,你這小丫頭還嫩着,照那柳氏的風情可是差得遠了,柳氏最近可是得了不少好東西,今晚我要是把她給侍候好了,沒準兒還能得些好處。這還得虧今晚老爺留宿大夫人那裏呢!”二人說着話,腳步加了快。
忘川在後頭聽得直皺眉,只道那祝家大小姐祝空月說得還真是一點都沒錯,柳氏果然不是盞省油的燈,居然勾搭起了府裏的管家。她悄悄在後頭跟着,眼瞅着齊管家進了柳氏的院子,像模像樣地說了兩句關於炭火盆的事,再然後,春桃從房裏退出,還輕輕帶上了房門。不多時,就見裏頭紅燭燃起,有柳氏的嬌笑傳來,很快便在男人的悶哼聲中又掩蓋了去。
忘川勾脣而笑,很快就從院兒裏退了出來,轉而跟上了那同樣往外頭走的春桃,一直跟到竈臺,便看到春桃跟竈臺的下人討要熱水。她心思一轉,也跟着走了進去,看着春桃手裏的那壺開水,再瞅瞅已經空了的爐竈,不滿地說了句:“這不是給大小姐預備的熱水麼?怎的給了旁人?”
竈間的下人趕緊道:“大小姐那頭一直也沒有人過來取,正好柳姨娘那邊要了,就給了春[新biquleco]桃姑娘。阿川姑娘,你要的話我再給你燒一壺。”
“這不是還沒拿走麼?”忘川指着春桃手裏提着的手壺說:“既然是爲大小姐燒的,現在我來取了,理應把這壺給我。至於柳姨娘那邊,再燒就好了。”
“憑什麼?”春桃眼一瞪,衝着忘川就道:“是我先來的,這壺上又沒寫着你的名字,憑什麼要讓給你?你說是你先要的那就是了?證據呢?”她一手提壺,一手掐腰,很是有些氣勢。這要說在從前,妾院兒裏的下人是萬萬不敢跟嫡女院兒裏的下人對着幹的,可一來柳氏最近風聲水起,祝空山又在京城尋了靠山,二者忘川是新來的,春桃可是祝府的老人,怎麼會把一個新來的丫鬟放在眼裏。一心想着新來的好拿捏,這才擺起了架式。
可忘川卻一點都不讓份,固執地說:“不管是不是我先定下的水,大小姐是嫡女,自然得可着她來。柳姨娘雖也是老爺的女人,但到底爲妾,府裏規矩從來都是少爺小姐比妾大,妾再得寵,見了大小姐也要恭恭敬敬,春桃姑娘爲何連這道理都不明白?”
“你……”春桃見這阿川居然不屈服,不由得生了氣,“那也要看跟大小姐爭的人是誰!這壺熱水是柳姨娘要的,柳姨娘如今的身份可不是你說一聲妾那就是妾的。不信你去問問老爺,看看老爺站在誰那一邊?哼!小心有朝一日三小姐回府,把你從這祝府趕出去!”
忘川皺眉看了她一會兒,身邊那個燒水的丫頭趕緊來勸:“阿川姑娘,我這就幫你再燒一壺,就別跟春桃姑娘爭了,好嗎?”祝府人人皆知柳姨娘風頭正甚,京裏有皇子和皇妃做靠山,她們不敢得罪,這纔來求忘川。
忘川想了想,低下頭,軟了聲音道:“罷了,那就再給我燒一壺吧!我好不容易有個安身之所,也不想離開祝府,不想離開大小姐。”
春桃見她服了軟,得意地笑了開,提着水壺走了。
忘川也沒在廚下乾等着,只說一會兒就過來取,然後匆匆回了祝空月那裏。祝空月正在屋子裏閒得無聊,見她回來不由得責備道:“買個點心而已,怎的這麼晚纔回來?天都黑了,這點心我喫還是不吃了?”
忘川連聲道歉:“都是奴婢的錯,大小姐息怒。其實奴婢早就回府了,想着正好順便去竈間提一壺熱水回來給大小姐洗漱,誰知……誰知……”
“怎麼了?”祝空月聽出她言語間的猶豫,不由得問道:“一壺熱水而已,能出什麼事?”
忘川輕嘆:“奴婢臨走時吩咐竈間把大小姐的熱水先燒好溫着,等奴婢回來立即就提。可是奴婢到時,那壺水卻被柳姨娘院子裏的春桃姑娘搶了先。奴婢與她爭辯了幾句,那春桃卻說如今府裏最得寵的是柳姨娘,縱然是嫡小姐也沒資格跟柳姨娘搶東西。她還說,有朝一日三小姐回來,嫡女之位定是她的,還要把我們都趕出去,她……”
“她做夢!”祝空月怒了,“好個柳氏,給臉不要臉,這是要上房揭瓦了?別說她女兒還沒回來,就算是回來了,我母親還在主母之位上,無根無由的也沒有下臺的道理。該死的,那個踐人現在就坐不住了,想要把我們取而代之了?”
忘川跟着幫腔:“奴婢也覺得柳姨娘那院子太囂張了些,這樣的話就算心裏想着,也不該就這麼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呀!”她添油加醋,絲毫不怕祝空月去跟竈間的人對質。過了今晚,那柳氏落得個什麼下場都不知道呢,誰還會再替她說話?“小姐,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呀!這不是要被人欺負死了?”
祝空月也是這個想法,她一跺腳,乾脆地道:“阿川,叫上院子裏的丫鬟婆子,陪本小姐走一趟。左右今晚父親不在她屋裏,本小姐到是要親自跟那柳氏問問,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忘川等的就是她這個決定,立即出屋糾集了院子裏所有的下人,一行人雄赳赳氣昂昂地就往柳氏的院子裏衝了過去。祝府六品官家,下人不多,宅子也沒多大,沒走多一會兒的工夫就到了地方。祝空月一腳踹開院門口的柵欄,直奔着柳氏的屋子就衝了去。
這院子裏的下人爲了避嫌,早就被春桃給趕到下人房裏早睡了,此時,就只有那春桃一人守在柳氏門口,以防萬一。
可這丫頭也是個色心難耐的,不好好守着門,竟還把門開了個小縫俯耳聽聲。柳氏和齊管家那銷魂的聲音一聲一聲傳來,聽得她身子也是酥軟發麻,以至於祝空月帶人衝進來時,把這丫頭嚇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要跑。
忘川怎麼可能讓她跑了,幾步上前將人給抓了住,同時拉着祝空月就衝進柳氏的屋裏。隔着屏風傳來的喘息聲清晰入耳,祝空月還奇怪,她父親今日不是留宿母親那裏了麼?
正覺得不好意思想要走,這時,就聽裏頭的男人說了句話:“春桃,你個丫頭片子就這麼心癢難耐?怎麼?想要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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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空月一愣,這不是她父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