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宮宴從一開始就不痛快,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麗妃居然還說要繼續,這該怎麼繼續?
所有人心中都存着一個疑惑:麗妃不願意結束宮宴。
可她們就不明白了,一場尷尬不已的破宮宴有什麼好繼續的?爲什麼不願意結束?這要換了旁人,怕是巴不得早些結束纔好,這麗妃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不過,腹誹歸腹誹,麗妃以一宮主位的身份下了這樣的命令,人們也不好說馬上就走。更何況,她們也想等等消息,看那三個人到底還能不能活下來。如果不小心死掉了,那這筆帳,該如何跟鳳羽珩去算?
祝空山走在人堆裏,身邊圍着很多姐妹,無一不在問她對此事的看法。可是她對此事能有什麼看法呢?情況就是這個情況,就算元貴人親自來,也沒在鳳羽珩那裏討到半分好處,她一個無品無階的小女子,又能有多大的本事扭轉乾坤?她現在就想着,千萬不能跟鳳羽珩鬧得太生份,就依着鳳羽珩這種幾近蠻橫又完全不留餘地的行事作風,弄得太生份了對自己絕對沒有半點好處。
祝空山這頭有着自己的想法,走在後頭的粉黛卻是拉着小寶緊走了幾步追上鳳羽珩,很是生澀地說了聲:“二姐姐,謝謝你。”
鳳羽珩看了她一眼,搖頭道:“不謝,我看你也是真心疼這孩子,既然是放在心裏面疼愛的,就多顧及顧及他,不要爲了自己一時痛快就把他扔在一邊。有心之人或許不敢與你當面爲難,卻可以在背後對一個孩子動手,你的行爲總歸是影響着小寶的。”
粉黛點點頭,“多謝二姐姐教導,我自己的弟弟,我知道該怎麼保護他。”說完,再沒看鳳羽珩一眼,拉着小寶快走了幾步,也跟着進了花廳。
鳳羽珩走得慢,又故意讓玄天歌她們不用等着自己,直到人羣漸漸都進了長寧宮的宮門,黃泉這纔不解地問了句:“小姐留在後面,可是還有事?”
鳳羽珩沒言語,只是呶了呶下巴,黃泉順着她的目光看卻,但見長寧宮宮門口左邊,與宮門距離五六步遠的地方正站着兩個丫鬟,抄着手跺着腳,很冷,又一臉抱怨的模樣。黃泉把人認出來:“那不是跟着祝家小姐進京的那兩丫頭麼?怎的不進去,要在門外站着?”
鳳羽珩說:“只看她們跟着祝空山進了瑞門,然後就一直被扔在外面,你說,如果換了你跟忘川,我會讓你們大冷的天兒就在外頭凍着嗎?”
黃泉搖頭:“小姐待奴婢跟忘川就像親姐妹一樣,怎麼也不可能把咱們扔在外頭的。”說完又嘻嘻一笑,“不過奴婢跟忘川是有內力在身的,就算站在外頭替小姐守門望風,也不會冷成她們那個德行。”
“怎麼可能是守門望風。”鳳羽珩分析道:“你看那兩個丫頭的樣子,一臉的抱怨,一臉的不樂意……哦,她們在說,一個庶小姐而已,進了京有了靠山這架子就一天比一天大了。早晚有一天回了篷州一定要跟大夫人把京裏的事好好說說,看大夫人和大小姐如何整治她。”她還沒走近,自然是聽不到那二人對話,但卻通過脣語能分辨出來。
黃泉一下就樂了:“喲!敢情還不是一夥的呀?”
二人再沒說什麼,鳳羽珩腳步加快,很快就到了阿環和阿若的面前。兩個丫頭看了她一眼,先是一愣,然後趕緊跪下來:“奴婢叩見御王妃。”
鳳羽珩點點頭,“你們認識我?”
阿環到也機靈:“百草堂裏有王妃的畫像,奴婢去過百草堂。”
鳳羽珩無意跟她們在這個事情上多周旋,只輕擡了擡手道:“起來吧,地上涼,不是什麼正經的場合,不需要跪來跪去的。”見兩個丫頭頗是有些心驚戰顫地起來,心頭不由得冷哼。還記得當初在繡品鋪子門口看到她們時,模樣何其囂張!盛王府果然是個會養人的地方,囂張的丫頭進來沒多少日子,就給養成了這樣。她問對方:“你們不是祝家小姐的丫鬟麼?怎的不進宮院去,要留在這裏?”
阿環阿若兩人對視一眼,就聽阿環道:“奴婢是隨着祝小姐一起來的,可是小姐只讓我們在外頭等着,並不讓我們進長寧宮去。”
“哦?這是爲何?”鳳羽珩故意露出不解,“貼身丫鬟就要貼身帶着,哪有主子進去了把丫鬟扔在外頭的規矩?走吧!我帶你們進去,想來一定是你們做了什麼事情惹得祝小姐不快了,本王妃去替你們說個情,也省得大冷天的站在這冰天雪地裏,凍壞了可不好。”
阿環一聽這話趕緊又道:“不不不,多謝王妃一片好意,奴婢們在這裏站着就好,真的不進去了。”笑話,她們哪裏敢進去。祝空山身邊跟着個盛王府的丫鬟,是八皇子親自撥給她的,有那個丫鬟在她們但凡有一點兒不聽話的地方很快就會傳到八皇子耳朵裏,盛王府裏收拾下人的手段可是高明着,她們還想活着回篷州去呢!
鳳羽珩無奈地搖頭,嘆氣道:“想來你家小姐也是馭下嚴格的人,那不進就不進去吧!嘖嘖,瞧這小模樣,生得一個比一個嬌美,做丫鬟還真是可惜了。要說起祝家小姐,還真是個奇女子呢!不但進京之後做了很多善事,甚至她在行了善之後都能做到不爲祝家討半分好處,當真是大公無私,令人欽佩。”她隨口扔下一句話,帶着黃泉轉身離開,就要邁門檻進長寧宮時,卻又佯裝聊天似的跟黃泉道:“你說這麼好看的兩個丫頭,祝家小姐是不是怕她們搶了自己風頭呀?不然怎麼捨得扔在這冰天雪地裏凍着?”
這話揚聲說的,動靜挺大,足夠阿環阿若二人聽到,兩個丫頭對視一眼,眼中的怨恨更深了一層。
當然,這怨恨是針對於祝空山的。自從進了盛王府,也不知道祝空山跟八皇子說了什麼,在八皇子的安排下,她們二人越來越被疏遠,甚至還安排了盛王府的奴婢一同來服侍祝空山,但凡她二人有一點對祝空山不尊重服從的,那個丫頭就把眼一立,揚言要告訴八皇子,弄得她二人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一直就這麼憋憋屈屈地,連個吐槽的人都沒有,想往祝家送信又送不出去,盛王府裏就跟一座牢籠似的,防範森嚴。直到今日,阿環阿若可算聽到有人說了一句公道話,說話的人又是鳳羽珩,這個據說跟八皇子是對立的人,這讓兩個丫頭心裏十分痛快,同時也對祝空山的所做所爲更加鄙夷起來。
阿若說:“御王妃說得一點沒錯,她再怎麼說也是祝家的女兒,可是做了善事得了嘉獎,受益的卻是她的姨母麗妃娘娘,這叫什麼事兒?祝家女兒做好事不是應該獎賞祝家嗎?”
“就是!”阿環也憤憤不平,“她行事從不爲祝家考慮,不肯爲祝家多說一句好話。老爺現在還只是個六品官兒,她一個庶女卻是已經能出入皇宮了,哪有這樣不孝的女兒?”
兩個丫頭私下裏把祝空山又是一陣埋怨,主僕間的仇恨種子自此種得更深。
鳳羽珩此時卻已經回了花廳,那三個半死不活的小姐據說擡到偏殿去了,麗妃好心的給請了太醫,祝空山此時也在偏殿那頭忙着。花廳裏的人個個都坐不住想要離開,麗妃卻又着人換了熱茶,美其名曰讓大家暖暖身子,然後再宮宴再繼續。
鳳羽珩微微搖頭,走到玄天歌那頭,跟幾位姐妹說:“走吧!咱們沒必要再繼續待下去了。該給的面子都已經給了,至於麗妃想要怎麼做,那是她自己的事。”
她這邊剛說完,還不等姐妹幾人一齊向麗妃辭行,鳳粉黛那頭到是先揚了聲道:“麗妃娘娘有雅興願意繼續,那就繼續吧,我可是要回去了!我弟弟受了驚嚇,身子也不爽,我帶他到黎王府去,讓五殿下也請個太醫到府上去給瞧瞧。”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開了這個頭,其它夫人小姐們也紛紛效仿,一時間,花廳裏的人走得所剩無幾。到是鳳羽珩這頭走得最晚了!
麗妃對那些人的離去無動於衷,看着鳳羽珩沒走,心裏到是大寬慰起來。她起了身親自走到鳳羽珩跟前,開口就道:“還是阿珩最體貼,最懂我的心思。留下來一道用膳吧!本宮聽聞你愛喫肘子,特地讓廚下備了下來,留下來咱們娘倆一塊兒用膳。”
鳳羽珩看着她,皺了皺眉,卻也是一點都不客氣地道:“不了,多謝娘娘好意。另外,雖說您是六殿下的生母,但跟我一口一句娘倆這樣的稱呼還是不和規矩的。畢竟,這座皇宮裏我的母妃就只有雲妃一人,勉強還能夠得上的,也就是皇后娘娘。所以,請您慎言。另外,今日到訪,還邀了舞陽公主以及風家任家兩位大小姐一起,的確是爲了給娘娘您撐個場面。包括我送上的那一百兩銀票,我之所以這樣做,不過是因爲六殿下曾在玉州幫過我的忙,我還一份情禮罷了。今日也算不清,今後,麗妃娘娘的事我不會再過問,這長寧宮,沒有特殊原因也不會再來,娘娘您好自爲之。”
她話說完,擡腿就走,麗妃想攔一下,卻被玄天歌給拽了住——“好自爲之,這四個字,不懂嗎?”玄天歌說話更是不客氣,“阿珩說了,不過是償還六哥的人情債,如今已還完,你就再沒有糾纏的必要。”
人羣呼呼拉拉地離去,先前還熱鬧非凡的長寧宮一下子冷清下來,就只剩下偏殿那頭還昏迷着的三個人,以及沒有走掉的祝空山。
麗妃氣得全身都哆嗦,不知該如何發泄,而這時,前腳剛邁出長寧宮的鳳羽珩又從匆匆來報的宮人口中聽說了一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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