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鳳粉黛搬家,五皇子玄天琰一大早就過來接人,看到粉黛領着個孩子,再看看那孩子的長相,心裏便有了數。他對粉黛說:“既然接回來了,就好好養着,怎麼說他也是你的弟弟,陪在你身邊至少也能哄個人。”
粉黛淡淡地說:“我知道,要是連這點子作用都不起,那我領他回來做什麼?”這是她一慣的說話方式,玄天琰早就被數落習慣了,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自從認了這鳳粉黛,在她面前,臉面就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他就知道了跟鳳粉黛相處的一個原則:要人別要臉,要臉別要人。
再看看粉黛,說得請冰冰冷冷,卻還是緊緊地抓着那個小孩,過門檻時還主動彎下腰去幫那孩子提起袍角,生怕他絆倒了。玄天琰便知道,不管粉黛對他怎麼樣,但對這孩子,總是有幾分真心的。
有真心就好,他就怕這丫頭對所有人所有事都失了真心,最終走上一條不歸路去,他拉都拉不回來。如果身邊多了個弟弟,或許可以慢慢地讓她的心腸軟化下來,多多少少有些改變。
出了鳳府,東西都搬上了車,鳳粉黛回頭看了一眼府門上那塊匾額,心裏猛地揪起,泛了一陣疼痛。“把匾額摘下來,砸了吧!”她對何忠說:“從今往後,京城再也沒有鳳府。”
隨着鳳粉黛這一句話,鳳府徹底從京城銷聲匿跡。
新的別院離黎王府不遠,就在黎王府後身隔着一街的小巷盡頭,是個極精緻的地方。玄天琰沒對粉黛說起過,這別院原本是他爲那個人買下並親手佈置的,就幻想着有一天能把那人接出宮來送進這裏,可惜,幻想終究就只能是幻想。當鳳粉黛提出想要搬家時,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裏。
這別院不大,纔剛剛兩進,但卻跟鳳羽珩的那座郡主府有些相似,裏頭的佈置全部是江南風貌,小橋流水,縱是在冬日裏,也顯得別有生趣。
粉黛一下子就喜歡上這裏,她問身邊弟弟:“小寶,你覺得這裏好嗎?”
小孩子點點頭:“好,小寶喜歡這個地方。”
粉黛便特別高興,還歪着頭跟玄天琰說:“你聽,小寶都說他喜歡,你這件事情辦得真是不錯。”
玄天琰笑着答:“你們喜歡就好,也不妄費我一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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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起來,在粉黛來聽那就是玄天琰是專門爲了她而佈置的這處小院兒,不由得心中得意。卻不知,此時的玄天琰在她的身上竟然又看到了那個人當年的影跡,就好像是那個女子入了這院兒來,正一處一處地轉,時不時地回頭同他說:“琰,這裏好漂亮,我真喜歡這裏。”這是他多少年來一直夢想着的場面,可惜,終究不能成真。今日卻在粉黛這裏讓他有難得一夢,玄天琰想,就由着這個丫頭任性吧!就當做是那個人,只一瞬間便能填滿自己的心。
粉黛帶過來的下人不多,管家何忠,外加一個門房,四個灑掃的丫鬟,她隨侍的冬櫻,還有自己院中兩個粗使。再就是給小寶請來的兩個婆子。玄天琰覺得寒酸了些,問了句:“要不要再加派些人手?”
粉黛搖頭,卻是跟他提了自己的想法:“你要是真有心,就給我兩個能完完全全聽我話的暗衛,而不是那種我有了吩咐,轉回頭他們要先去請示你意見的。”之所臺這樣提,是因爲以前玄天琰曾在粉黛的要求下給過她暗衛,可那暗衛雖說跟着粉黛,玄天琰卻不放心這丫頭任性胡來,以至於暗衛還是認他爲主子,不管鳳府裏有個什麼大事小情,不管鳳粉黛交待下來做什麼事,暗衛都要先向玄天琰去彙報。這事被鳳粉黛發現之後,第二天就把兩名暗衛給玄天琰退了回去。
今日又提起這個要求,玄天卻不似以往那般對其進行勸說,反到是很痛快地答應下來,並承諾晚些時候就送到。他甚至一再地跟粉黛保證:“你放心,這一次我再不駁你的心意,暗衛給了你就是給了你,從今往後你就是他們的主子,哪怕你讓他們提着刀來殺我,他們也是必須得乾的。”
鳳粉黛冷哼,“我殺你幹什麼?”話是這麼說,心裏卻是得意的。她一直都覬覦鳳羽珩身邊有忠誠的暗衛跟隨,在京城,暗衛雖說不是很出奇的存在,但也不是一般的夫人小姐身邊就能有的,達官貴人會養,就像從前的鳳瑾元那般,可也是要下很大的工夫花費極高的代價。再就是皇子皇孫身邊有暗衛相隨,以彰顯身份,而且他們的暗衛都是親自培養的,並非像鳳瑾元當初那般,要從江湖組織手裏僱傭。
如今,她也要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暗衛了,這讓她覺得無形當中,自己跟鳳羽珩的距離又拉近了些,再也不像從前那般,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玄天琰幫着她張羅了一上午,晌午又一起用了膳,之後回了黎王府去。走時,看着粉黛站在院子裏的臘梅樹下相送,還輕拽了拽了他的衣角幫他抻平褶皺,那種“粉黛就是那個人”的感覺又襲上心來。他情動之下,擡手攬上粉黛後腦,將人輕輕往懷裏一帶,在她額間印上了一個細細綿綿的吻。
粉黛畢竟是小女孩,被這一吻弄得臉頰發燙,待反應過來時,玄天琰卻已經走出她的小院兒。冬櫻在邊上羨慕地說:“五殿下待小姐真好。”
鳳粉黛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麼說,那到底是位皇子,玄家的兒郎都生得俊朗,五皇子的相貌雖不及玄天冥玄天華那般出衆,卻也是一般人比不過的。能得到這樣的一個人悉心呵護,她鳳粉黛就是再驕傲,對方的相貌身份也足以把她的那份驕傲給支撐起來。只可惜,這丫頭從來都不知道知足,她想要的太多,想要趕超的也太多,從前在鳳府做爲庶女被壓抑着的小火苗,已經開始熊熊燃燒了。
御王府裏,黃泉將一張請貼遞到鳳羽珩面前,“是宮裏送來的,麗妃那頭要辦個小型的宮宴,就在長寧宮裏,請小姐三日後赴宴呢!”黃泉對於麗妃很是不待見,她甚至勸鳳羽珩:“小姐別去了,銀票送到就好,沒得必要非得給她那個面子。”一說到銀票,黃泉又有些肉痛:“小姐,一百萬兩啊!有必要送這麼多嗎?”
鳳羽珩卻不這樣認爲,她說:“一百萬兩並不多,或非她那日說出那樣的話,有了那般心思,我還打算送五百萬兩的。還有這貼子,黃泉你要知道,貼子既然能送到御王府,那自然也能往景王府和元王府去送。她到底是生了皇子的妃子,就衝着六殿下的面子,大哥和二哥家裏的女眷也得進宮去露個臉的。再說,我還是那句話,不衝別人,就衝着六哥,這一趟也是非走不可。”
黃泉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就是心裏彆扭着,很是不高興地又說了句:“就麗妃那心思,真是讓人噁心!”
“麗妃做了什麼讓你們噁心了?”突然門房被人從外面推開,伴着一股子突然而來的涼氣,玄天冥大步而入。“今兒外頭可真夠冷的。”
入冬以後,天是一天比一天寒了,鳳羽珩趕緊起身上前,幫他把身後的斗篷給摘了去,同時開口道:“就你耳朵好使,我跟丫頭閒聊你也要聽幾分,堂堂御王殿下,你招不招人煩?”
黃泉掩口輕笑,迅速從屋子裏退了出去。早就在搬到御王府住的那日起,黃泉忘川就已經明白“只要殿下在房內她們絕對要閃避”的道理,晚走一步那都是有生命危險的呀!
玄天冥擰着鳳羽珩的小鼻子,把人仔細打量,直盯得鳳羽珩就要炸毛,就聽他來了句:“本王媳婦兒的確是標誌,怪不得那麼多人都惦記着。”
“滾蛋!”她一把打掉玄天冥的爪子,“胡扯些什麼?要真有那麼多人惦記,還輪得到你?”
“怎麼輪不到?”玄天冥決定用事實說話,“他們惦記是惦記,但都沒有本王惦記得早,就是論先來後到那也輪不到他們。”
鳳羽珩覺得某人的臉皮厚度已經呈直線上升,不過再想想,這人什麼時候要過臉?他從來都是無理都能辯三分的主,她又不是頭一天認識。於是決定不跟他計較這個,只是把宮裏送來的請貼遞給他看,然後說:“去還是要去的,想來大哥二哥家裏的女眷應該也會出席。我自做主張備了一百萬兩銀票,正好今日跟你說一聲。”
玄天冥挑眉:“媳婦兒這是在跟爲夫報備?”
她點頭:“咱們都大婚了,財產自然都是共有的,一百萬兩不是小數目,我怎麼也得跟你說一聲兒。”話是這麼說,但其實那些錢財是她放到空間裏的,跟御王府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玄天冥當然知道這個理,於是道:“既然你這樣說,那這銀子就不能你一個人掏,得從御王府帳上出。”他對自己的提議十分贊同,一邊說一邊攬了小娘子的香肩,一步一步地把人往裏間兒帶去。爲了掩人耳目,還特地將話題做了延伸:“六哥在濟安郡幫襯着你打理,你給他銀子他肯定是不能要的,到不如給他母妃,也算是還個人情。”
鳳羽珩點頭:“你說得對。不過鑑於麗妃心態擺不正,咱們還是不要動用御王府的銀子。那一百萬兩是從盛王府裏偷的,八皇子跟麗妃是親戚,這樣一想,羊毛出在羊身上,心裏就平衡多了。”
“媳婦兒說得是。”說話間,二人已走至牀榻邊,眼瞅着身邊美人還在皺着眉思量着事情,某人脣角勾起——來吧!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戰術方面他可是很有研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