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謀即將得逞,笑容在白興言眼底掠起,藏都藏不住。他篤定只要把這件事一說,老太太一準兒氣死。畢竟那是她最喜歡的一個兒子,是比他還合適的爵位繼承人。眼下要是讓老太太知道老二家裏居然出了那樣齷齪之事,打擊絕對不比君長寧給得小。
白蓁蓁總覺得事情有哪裏不對勁,可一時又想不出來。話已經說了出去,眼下除了等着白興言繼續往下說,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可在白興言就要把話往外說的時候,房門一推,白燕語進來了。
白興言那個氣啊,這怎麼就這麼巧,怎麼就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進來了?
他心念一轉,見白燕語只是自己進來,身後並沒有跟着別人,於是便急趕着就要把話往外說。起頭一句已經出了口:“要說你二叔家那檔子事,其實不是有外賊,而是有內……”
“父親。”白燕語快步上前,直接開口攔了他的話頭,“祖母病着呢,有什麼話出去說,或是改日再說。不管多大的事,只要與祖母病情無關的,都不適合在這裏講。父親是上朝的侯爵大臣,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的,您說是吧?”
白興言的話就被這個三女兒堵在了嘴裏。
白燕語的態度很堅決,“父親,沒什麼事就走吧,天都黑了,二叔都已經去了客院兒了,這邊都是女眷,二嬸三嬸都在呢,父親再留就不方便了。”
白興言最後是被白燕語生生給趕出錦榮院兒的,白燕語甚至一直送到他出了院子口兒。那架勢哪裏是相送,分明就是監視,一直監視到他的背影都消失不見,這才轉身往回走。
往回走時,白燕語的後背生了一層的冷汗。好在她進去得及時,否則一旦讓父親把那些話說出來,萬一祖母聽了,那可是要命的事。
迎面,白蓁蓁朝着她快步走了來,身後連個丫鬟都沒跟。
一到了近前,立即就握了白燕語的手,隨即“呀”了一聲,“三姐你這手怎麼涼成這樣?”
白燕語往老夫人的臥寢方向看了眼,白蓁蓁立即又道:“三嬸在裏面守着呢!姐,剛纔怎麼回事?我是不是做錯事了?父親他究竟是想怎樣?”
白燕語拉了她一把,“我姨娘今晚在錦榮院兒值守,院兒裏就我一人,你今晚跟我睡。”
白蓁蓁老老實實跟着白燕語走了,直到二人進了屋,白燕語關上門,這才把事情的來來回回說給白蓁蓁聽。
她告訴白蓁蓁:“父親跟二叔打起來的時候我就在現場,看得清清楚楚,原本二叔氣勢很盛的,可是後來父親一提二嬸掉的那個孩子,二叔一家當時就慫了。當時我就在想,一定是那個孩子滑掉的原因有問題,這裏頭或許是二叔一家隱瞞了什麼,且他們所隱瞞的這件事一定十分重要,也十分離奇。這件事對於二叔家來說是一個祕密,而父親很有可能掌握了這個祕密,從而對二叔一家進行了震懾。而剛剛,在祖母屋裏,父親就是試圖把這個祕密給說出來,他的目的是刺激祖母,說白了,就是要效仿六公主的所作所爲。”
“你說什麼?”白蓁蓁大驚,或許前面那些祕密什麼的她還沒太明白,但後面的那些她卻聽懂了。效仿君長寧,那不就是要學着君長寧把老夫人給氣死嗎?“王八蛋啊他!那可是他親孃啊!他居然連親孃都不放過?祖母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
白蓁蓁越聽越後怕,剛剛如果不是白燕語攔着,她就要鑄成大錯了。就衝她爹那個德行,一旦讓他把話說出來,一旦被老夫人聽了去,一旦老夫人因此出了什麼事,她爹會毫不猶豫地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她的身上。到時候就成了她逼着她爹說出那些話,是她不知分寸。
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兒子?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心機算計親生女兒的父親?她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居然要成爲白興言的女兒?
白蓁蓁都要氣炸了,氣得在屋子裏直轉圈兒。
白燕語說:“你也別太生氣,好在咱們及時攔住了,人也給趕走了,這一關也算過了。今後多留着神,不再讓他有機可乘就是。”
白蓁蓁點點頭,“以後只要他去了錦榮院兒,咱們就嚴陣以待,絕不給他任何接近祖母再胡說八道的機會。二姐姐就快回來了,咱們再堅持兩天。不過話又說回來,二嬸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麼沒的?二叔家到底隱瞞了什麼?”
白燕語沉思了一會兒,緩緩搖頭,“我也說不好,總覺得這裏面有事,而且事情跟白千嬌有關。你看,這次祖母重病,所有人都來了,唯獨白千嬌沒露面,而且二叔二嬸對這個女兒也絕口不提。這可不是他們的作派,以往白千嬌是他們的寶貝閨女,那是走到哪都帶到哪的,見誰都會誇幾句的。我心裏頭想着先前白千嬌跟白花顏在祠堂裏打架那回,似乎就跟二嬸肚子裏那孩子有關。所以……”
“所以你懷疑孩子是白千嬌下的手,二嬸因爲知道真相,所以當時醒過來後就不再追究。而這件事被父親知道了,就想借這件事傷祖母的心,想把祖母徹底氣死?”白蓁蓁把後面的話說了出來,並感嘆道,“真特麼的,一個比一個狠啊!如果這事兒是真的,那咱爹剛剛有一句話倒是說得沒錯,他說你怎麼就知道別人家一定好?”
白燕語嘆了一聲,“真真假假都是猜測,二叔家不說,誰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這件事情等二姐姐回來還是要跟她說一聲,讓二姐姐出面查一查,做到心裏有數,也省得以後再讓父親用這個拿捏咱們。”
白蓁蓁表示同意,兩姐妹又在屋裏說了會兒話,外頭就傳來了敲門聲。白燕語的丫鬟立春的聲音傳了來:“三小姐,四小姐,錦榮院兒那頭派人來傳話,說是老爺把大少爺給派了去,這會兒大少爺正舉着香在院子裏轉圈兒,意在爲老夫人焚香祈福。”
白蓁蓁深吸了一口氣,一再地勸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可到底還是控制不住。
“他到底要幹什麼?瘋了不成?是不是真以爲二姐姐不在家,這文國公府裏就沒人能鎮得住他了?”她抓着白燕語說,“三姐,這回你可真別攔我,我上慎王府搬援兵去。這個爹真不能要了,他簡直就是個禍害!”
白燕語不攔還真不行,她一邊抓着白蓁蓁一邊勸她道:“這是咱們的家事,這也不是違東秦的律法,你讓九殿下怎麼管啊?他是閻王殿的殿主,他是管律法,執律法的,他不是十殿下那樣的混世魔王,可以不管不顧幹什麼都行。他要是那樣的話,會被人詬病的。”
“那怎麼辦?就眼瞅着咱爹這麼折騰?他在別處折騰我管不着,可是這折騰到錦榮院兒去,咱祖母受不了這些個亂糟糟的玩意啊!哎呀行了行了,咱們先去看看再說吧!”
兩人匆匆跑出去,往錦榮院兒去了。
到時,白浩宸正一本正經地圍着院子轉悠,口中還唸唸有詞,手裏舉着三柱高香,燃盡了就換,很是盡職盡責。
白興言也跟在邊上看着,像是在監督,一直看着白浩宸燒沒了好幾次香,這才滿意地離開。
白蓁蓁跟白燕語看了一會兒,倒也沒有先前那樣激動了。因爲白浩宸雖然行爲怪異,可他嘴裏頭唸叨着的確實是祈禱的經文,說的都是好話,且聲音也不大,動作也是輕手輕腳的,根本影響不到屋裏老夫人的休息。
就是冷不丁的整這麼一出讓人有點兒摸不着頭腦,再加上白興言在這兒站了半天,更是讓她們的心一直提着,總覺得這裏頭有事兒。
白瞳剪湊到二人身邊,小聲道:“你們仔細聞聞,這香的味道好生奇怪,不像是咱們平日燒香敬佛時燃的那種檀香。剛剛我母親和紅夫人也說了此事,讓我來跟你們說一聲,咱們一起分析分析,會不會這香是有問題的?”
白瞳剪這麼一說,兩人便也覺得香的味道不對勁了,不由得緊張起來。
白蓁蓁主張叫白浩宸停下來問問,白燕語對此也沒什麼異議。於是由白燕語這個做姐姐的開口,主動喊了白浩宸一聲:“大哥哥,你先停一下,我們有話想問一問你。”
白浩宸不太高興,他不喜歡白燕語這個妹妹,因爲白燕語以前勾飲過他,他甚至還在她的妹功施展下動過心。怎奈就光是動心,白燕語從來沒讓他佔着過半點兒便宜,後來更是聽母親說了白燕語的動機,就是想做未來的文國公夫人,於是對這個妹妹愈發嫌惡起來。
後來白燕語跟白鶴染走得近了,他就更是不喜歡這個妹妹了,這會兒聽白燕語叫他,他也不理,就當沒聽見,繼續在院子燒香。
白蓁蓁急眼了,“哎!喊你呢,沒聽見啊?白浩宸,你給我過來,再裝聽不見信不信我抽死你?”
白浩宸一哆嗦,終於在白蓁蓁的強勢下,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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