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白家要接老夫人回府的日子,白興言終於向府里人宣佈要親自前往小白府,將老夫人給接回來。爲此,還特地讓紅氏林氏全部同行,甚至將在天賜鎮的白燕語、正在待嫁中的白蓁蓁,以及已經去慎王府住了好幾天的白浩軒都被叫了回來。
白鶴染離京之後,就不再讓白興言到天賜鎮去做胭脂了,這也是白燕語的意思。因爲她覺得少了白鶴染的震懾,作坊這邊怕控制不住白興言。與其讓他在這搗亂,不如讓他回府老實待着去,胭脂作坊經不起他的折騰和浪費。
聽說是要接老夫人回來,紅氏的眉毛一直就皺巴着,從昨晚到現在就沒舒展開。
白蓁蓁小聲問她:“這是什麼情況?怎麼突然就要把祖母給接回來?人家在二叔那兒住得好好的,回來幹什麼?回來看那二夫人臉色?”
紅氏聽得直嘆氣,“要是只看臉色也就罷了,忍忍也就過去,就怕他們還有別的心思。”
“還能有什麼心思?”白蓁蓁想不出,“就算二姐姐不在府裏,可如今咱們國公府也不是從前那樣了,那二夫人胳膊都沒了一條,葉家也垮臺了,她還能翻過天去?”
“不知道。”紅氏搖搖頭,“你說的全對,但我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葉家是沒了,可還有郭家呢!昨兒二夫人去了郭家,回來的時候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這幾日你父親似乎也很高興,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事,好像自從你二姐姐回來,已經很久沒見過他這樣高興了。”
聽到這裏,白蓁蓁心裏咯噔一聲,白興言跟大葉氏沒理由突然變得高興,就算白鶴染走了,他們也不至於就這樣歡喜起來。畢竟許多事情已成定局,比如大葉氏的殘疾,葉家的覆滅,老太后的敗落,還有這座文國公府的改變。無論哪一件事都不可能讓他們高興,更何況家裏還有她這個九皇子未來的正妃在,白興言和大葉氏又不是傻子,這種局面何來高興?
除非白驚鴻被人救走的事走漏了風聲,只有這件事才值得讓白興言兩口子興奮。
“娘,你最近有沒有聽說過什麼?”她問紅氏,“我爹跟二夫人那邊有沒有傳出風聲?”
紅氏一愣,“什麼風聲?沒聽說有什麼風聲,就是你爹這幾日都是去了二夫人房裏,兩人夫妻和睦,握手言和了。別的沒聽說,就是要接老夫人回府這個事,也是昨晚纔來各院兒通傳的,我跟林姨娘都是快睡了才得知。怎麼,你那邊是不是有什麼消息?”
白蓁蓁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咱們家現在這種情況,就算二姐姐不在府裏,也不至於讓那倆人樂成這樣。他們就算想重掌大權也沒有那麼容易,所以我分析,這裏面一定有事。”
白蓁蓁沒把白驚鴻已經逃走的事情說出來,一來不確定是不是白興言知道了這個事才高興,二來,這種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二姐臨走之前特地囑咐過的。
“一起去這麼多人,這哪是請老夫人回來,這分明就是逼老夫人回來。”紅氏輕哼着道,“這是做給外人看的,這麼多小輩集體去請,老夫人要是再不回來,那就是她成心給小輩們難堪,給這個家族難堪,是爲老不善,是不好相處的婆婆了。”
“可是一旦回來,老夫人也就成了被他們握在手裏的一個人質。”這話是林氏說的,“看着吧,老夫人回來之後,二夫人就要立主母之威了。咱們國公府很快就會恢復到從前,恢復到二小姐沒有從洛城回來時的樣子。”她一邊說一邊嘆氣,“其實以前也沒覺得有多不好,還想着哪家其實都這樣,後院兒嘛,不都是爭來鬥去的。可這過了半年多不一樣的日子,再想想以前,就怎麼都不願意再回去。人都是往前走的,哪有再折回頭的?”
人們各懷心思,心上面上都掛着擔憂,白燕語也在想着自己還能不能像以前一樣,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天賜鎮上,隔十天八天回來看看就行了。白浩軒也擔心二夫人會不讓他去慎王府,他還想跟未來的姐夫學功夫呢!
倒是白浩宸沒怎麼在意這個事,老夫人回不回來跟他都沒關係,他現在反正什麼事都聽梅果的,所以乾脆也懶得動腦子,梅果讓怎麼做他就怎麼做好了。
往小白府去的車隊浩浩蕩蕩,文國公府可謂全員出動,一路慢行,足足走了一個半時辰纔到了小白府門口。到了之後還不進去,又停在那裏跟街坊鄰居嘮了老半天的嗑。
其實從國公府到小白府,正常馬車都用不了半個時辰就能到,白興言一行卻偏偏走了一個半時辰,這都是爲了招搖。
白家來接老夫人了,老夫人鬧脾氣離家出走,鬧了這麼久了,現在兒孫齊出動來接,再不回去就說不過去了。街上已經有人在說:“這白老夫人也是的,這麼大歲數了,居然還做這種事,這不是下兒女的臉面麼?誰家能沒點事兒啊?誰家內院兒沒有爭鬥啊?可沒聽說誰家老夫人居然鬧離家出走,從大兒子家跑到二兒子家的,她大兒子臉不要了啊?”
白興言和大葉氏很滿意這種效果,這一路敲鑼打鼓的去接人,直把他跟大葉氏給樹立成了受害者,倒是老太太成了不懂事的那個。
東方小說 https://vegforce.com/
白蓁蓁和白燕語氣得不行,白浩軒也想衝出去把真相給說出來,但紅氏沒讓。她告訴幾個孩子:“我們知道當初國公府發生了什麼,但外人不知,我們總不能站在街上,把家裏的醜聞一樁樁一件件都講出來吧?而且說起來,搬到小白府去住這件事,老夫人做得是有些不留餘地了。這上都城裏老夫人一怒之下就搬家的事,咱家還真是頭一份兒。”
終於,一行人被迎進了小白府,白興武和談氏的臉沉得都快下雨了,招呼都沒跟白興言和大葉氏打,直接給領進前廳。也不讓座,也不上茶,兩口子往上首一坐,白興武直接就問了:“拖家帶口子的,幹什麼來了?我這府上可是過得清貧,管不起你們飯。”
白興言也不高興,悶哼一聲道:“你就是留我們我們也不喫你家的飯,我們是來接老夫人回家的。在你們小白府住了這麼些日子,也該回去了,探親都沒有探這麼久的。她到底是家裏老夫人,總在外頭住着成什麼樣子?當然,我是當兒子的,不好說親孃不好,所以她賭氣搬到你這裏來,雖然給國公府帶來了極壞的影響,讓我們主宅那頭所有人都被戳着脊樑骨,人人都擡不起頭來。可我還是不會說親孃半句不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當兒子的錯。”
白興武氣竄火,“你們家都幹什麼了自己心裏沒數嗎?還好意思說老太太賭氣走了,你怎麼不把這氣是怎麼賭的都跟外人說說,讓大傢伙給評評理,你那破國公府還能住下去嗎?老太太這是躲了,再不躲怕是命都得交待在你那兒。”
“你……”白興言還想與白興武爭辯,卻被大葉氏給攔了下來。
大葉氏看向白興武,也看了看談氏,面上含笑,說出來的話卻是直戳這二位的痛處。
她說:“老夫人在我們家是受了委屈,但誰家不是吵吵鬧鬧過日子呢?哪一家能保證永遠風平浪靜,不起一點波瀾?或者說,那天的事如果沒有你們小白府的人擅自進了祠堂,也鬧不起來。當然,這都是過去的事了,咱們不提,咱們只說近日發生的事。二叔,弟妹,要說老夫人在我們國公府是偶有爭吵,可不至於丟命啊!但是她在你們這邊住着,差點兒把命都住沒了,還要我們國公府的女兒上門來醫治,這就說不過去了吧?”
大葉氏這話一出,白興武跟談氏就傻眼了,想反駁回去,可嘴巴一張一合好幾次,都不知道該怎麼個反駁法。
老太太在小白府中毒,差點兒把命給丟了,最後還是到國公府去請的白鶴染來治,這是事實啊!下毒的人是白明珠,這也不關國公府的事,雖然點心是白鶴染帶來的,可歸根究底是在小白府喫的,他們無論如何難辭其咎。
見這二位被大葉氏堵住了嘴,白興言真是痛快極了。大葉氏真是當主母的料,這反擊得多漂亮,這腦子,是從前的小葉氏騎馬都追不上的呀!他那會兒真是犯糊塗,居然會讓小葉氏做主母,腦子估計是讓驢踢了。
白興言一邊合計着這些,一邊冷着臉開口:“你們還有何話可說?在你們這裏連命都差點丟了,還好意思數落我?最起碼國公府能讓老夫人好好活着。行了,趕緊把老夫人送出來,她的家在國公府的錦榮院兒,不在你們這小白府裏。”
白興武無話可說,只得到後院去請老太太。老太太雖然不願意回去,但也知道不能再給二兒子和二兒媳添麻煩了。她再留下去,被戳脊梁骨的就是她自己,和二兒子一家了。
老太太一步一步往前廳走,心裏盤算着回去的日子怎麼過。卻沒想到,就在這時,留在前廳待客的談氏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