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冥的大軍在沙平城外十里處紮了營,正式駐紮下來。同時也分了一部份將士駐守在沙平城內,雖然暫時還沒有對沙平府衙進行接管,但衙門裏的官差卻已經換成了大順將士。可以說,沙平城內裏裏外外都已經成了大順的天下,玄天冥更是對沙平的百姓允諾,一個月後將由大順官員進駐這邊,爲沙平百姓更換大順戶籍,更換之後貿易往來就正式恢復,且不需要任何手續,因爲沙平已經成了大順,兩邊根本就是一個國家。
對於有意向到大順去生活的沙平人,大順也歡迎並接納,只是一切費用需要自行承擔。當然,也有南界的百姓想要來沙平討生活的,這邊也予以接納。總之,沙平再也不是古蜀的城池,而是併入了大順版圖之內,但卻暫時還沒有歸入任何省府,玄天冥想,所有古蜀的城池他要在將來進行重新調整,新建省府,專門配人來管轄。
八皇子玄天墨留下的三十萬大軍並沒有被調到沙平這邊來,他們還留在邊南,只是有一部份人被召喚過來幫着沙平修復城牆。他們從蘭州境內購置青磚,再用駱駝往沙平城這邊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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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一開始還沒覺得怎樣,可這城牆修着修着就發現,不對啊!玄天冥的大軍只負責監工和提供修建方案,幹活的全部都是他們邊南大軍這頭的人,憑啥?
有人不幹了,乾脆扔下手中工具指着玄天冥的大軍大聲嚷嚷:“你們爲什麼不幹活?”
玄天冥這頭的人不解地問:“我們這不是在幹着麼?沒有我們提出方案,你們知道這牆怎麼砌?幹活不只是體力活,還有一種叫做腦力活,我們這邊的人乾的就是腦力活。快點蓋吧,將軍說了,今兒傍晚之前要是還蓋不了這麼高——”他用手比劃了下,“晚上可就不給你們飯喫。”
“憑什麼?”邊南大軍炸了,“這麼熱的天兒幹活,還不給飯喫,憑什麼?”
“憑他是九皇子!你們要是有意見,大可以跟九殿下提去,至於殿下肯不肯管,還有你們提這種意見的下場,可是要想想清楚。別怪咱們沒提醒,這些活計都是九殿下親自分配下來的。”
邊南大軍蔫了,九殿下,那不就是九閻王麼,誰喫飽了撐的敢找他去理論?可就這麼頂着大太陽修城牆,他們也不甘心啊!
御王大軍的人又給他們擺事實講道理了:“你們在邊南駐守了多少年了?對與古蜀之間的戰事可有任何進展?可起到了任何推動作用?咱們剛到這裏就一舉拿下了沙平城,你們出了半點力氣沒有?這樣的戰績你們出去問問,看看誰能與咱們將軍齊肩?天雷的威力都見過了吧?那種東西,再給你們三輩子,你們造得出來麼?就這種程度的腦子,你們不來修城牆還能幹什麼?”
這些人也不知道是被曬迷糊了還是被繞騰迷糊了,反正聽着這話就覺得人家說得也是有道理哈!於是也不再咋唬了,悶頭開始砌磚頭。還要時不時地忍受御王大軍這邊的指指點點,很是受些窩囊氣。
不過要說起那日的天雷,不要說古蜀將士,縱是大順這頭的邊南大軍想想也覺得可怕。莫非真的是天雷麼?這些將士一邊堆着磚一邊想着那日夜裏的雷聲滾滾,不由得手上動作又加快了幾分。九皇子惹不起,這是所有人心中統一的念頭。
不過,修城牆的將士們認了命,那邊南大軍的副將卻並不認命。那江選是八皇子玄天墨麾下的第一人,邊南三十萬大軍除去玄天墨就是聽他的話,而玄天墨更是在回京之後將這三十萬大軍交給了他。將士們都當着玄天墨的面發過誓,不管將來統領邊南大軍的人是誰,他們三十萬人的心永遠都是向着八殿下的。
這日頭午,江選經過深思熟慮,終於從邊南趕到了沙平城,求見玄天冥。玄天冥在沙平城南郊的帳子裏見了他,彼時,鬼醫松康正在他的大帳內鼓搗針劑,扎着針頭的針管子立着,他拇指一推,有藥水從針尖兒處滴了下來,看得那江選面上肌肉都直抽搐。但來都已經來了,可是不能被個軍醫給嚇跑,於是硬着頭皮向玄天冥行了大禮,跪也跪了,問安也問了,卻遲遲沒有聽到對方叫起的聲音。
玄天冥不但是將軍,還是皇子,是王爺,人家不叫起,他是不敢自己起身的,於是只好繼續跪着。這大帳就建在沙漠上,帳裏地面根本就是沙土,還滾燙的,他跪着很不舒服,緊皺着眉,思索着這位九閻王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玄天冥卻是正在看他家媳婦兒寫來的書信,信上說起老八弄出的那場礦難,可是把他氣得夠嗆。不過又說起如今濟安郡治理得已是不錯,他又覺得十分欣慰。就說嘛,他的媳婦兒是最有本事的,到哪裏那能平定一片天下,就算有起子挑事兒的人,也瞬間就會被擺平。
他看罷了信,這才把目光投向那江選,卻是沒注意聽人家剛剛跪下時自報家門的問安,於是又問了句:“你說你是什麼人?”
江選心裏悶氣更甚,卻也不敢發作,只得又說了一次:“屬下邊南大軍副將,江選。”
“哦,邊南大軍的副將。”玄天冥點了點頭,“你來見本王,可是有事?”
江選皺着眉心說這不是廢話麼?你接了邊南兵權,手握兵符來到這頭,這都多少日子了,除了不停地調人過來給你修城牆,還幹過別的麼?就把咱們晾在那裏不聞不問,我今兒要是不來,是不是就打算一直這麼晾着?
江選中心腹誹,嘴上卻不敢這麼說,但也帶了些許怨氣地道:“九殿下,咱們也是將士,這麼多年一直駐守邊南。自從將軍回京之後這頭三十萬大軍就一直羣龍無守,好不容易把九殿下盼來了,卻沒想到殿下進攻沙平城都未與我們商量一下,攻下了城後也對我們置之不理。將士們都萬分不解,屬下只能厚着臉皮過來問問看,九殿下對咱們邊南大軍究竟是有何安排與打算?”
他自覺說得挺理直氣壯的,感覺所有的理都在自己這一頭,不由得頭也仰了起來,很是不服氣的樣子。
可玄天冥卻仍是一副慵懶的樣子靠在竹蓆椅子上,一雙充滿邪氣的眼盯着他看,也不說話,就那麼看,卻看得那江選在這大熱的天氣裏冷汗直流。“將軍既然拿了兵權,就該一視同仁。”他硬着頭皮又擠出一句話來,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直到現在這江選才發現,九殿下可是比八殿下嚇人多了,都不用發怒,就這麼看着人也夠人喝一壺的。
終於,玄天冥說話了,卻是反問他:“你是在跟本王說話?對一個已經卸任的老八一口一個將軍地叫着,卻對本王這個現任將軍只稱殿下,你們既然並不把本王當將軍,那本王爲何要把你們當將士?不過是一羣幹喫軍餉的擺設罷了!”他又往椅子裏頭窩了窩,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再有,本王做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插手?本王用誰不用誰,搭理誰不搭理誰,什麼時候論得到你說了算?”
這話問得江選一哆嗦,也意識到自己方纔帶了火氣的話讓人家挑出毛病了,雖然他的確是故意那麼說的,可沒想到這九皇子挑字眼兒的本事這麼強,一點都不留情面地直接就點了出來,到是讓他有些尷尬。可是……“可是以前八殿下不是這樣的。”他又覺得自己說的有理,“八殿下做主帥時,對待將士們是一視同仁的。”
“既然那樣懷念你的八殿下,那就去找他好了,現在就去!來人——”玄天冥突然大喝一聲,帳外立即有將士進了來,就聽他再道:“把這個自稱是什麼邊南三十萬大軍的副將,叫江什麼來着……把他給本王拖出去,革除編制,再着人送回京城,一定要送以八殿下的面前,讓他們主僕好好相認,抱頭痛哭一場。也不妄本王對邊南將士的一番體恤。”
“九殿下!不對!將軍!”江選都有些語無論次了,一個勁兒地擺手說:“將軍您不能這樣,這不公平!屬下做副將這麼多年,怎麼[]能是說革職就革職的?”
玄天冥卻還是搖頭,“公平?在本王這裏,沒有公平。這天下本就是不公的,你若想要公平,就自立個天下,可惜,你沒有這個機會。自立天下,那就是造反,也不知道你這話說出來,是你自己想造反,還是你的主子老八想要造反,本王可是得寫個摺子遞迴京裏,讓父皇好好查查。”
江選額上的冷汗嘩嘩地往下淌,這九皇子怎麼是這樣的呢?怎麼就說不明白話呢?根本也不按套路出牌啊!他覺得自己像是對着一塊會自動反射的石頭說話,說一句對方頂一句,頂得他心肺都疼。
眼見帳外又進來一人,與先前進來那個已經一左一右架着他要往外頭拖,這江選急了,大聲叫喊道:“九殿下!你如此做是得不到邊南三十萬大軍的軍心的!你就是手握兵權,也不過是副空架子,沒有人會心甘情願聽你的話!你這樣做,就是一個失敗的將軍!”
他是豁出命的叫喊,心裏對玄天冥的恨意已然滔天,結果,卻是換來對方毫無所謂地聳肩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