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白鶴染一聲“開始試毒”,冬天雪二話不說,衝上去就把君長寧給按住了,兩只胳膊往後一押,任憑君長寧怎麼掙扎都沒用。
白明珠想衝上去解圍,跟着白蓁蓁一起回來的默語卻嗖地一下站到了她面前。
有毒的點心已經端到君長寧跟前了,於本親自端的,冬天雪騰出一只手捏開了君長寧的嘴巴,於本速度地將一大口點心給君長寧塞進了嘴裏。塞完之後還不忘喂一口水,以便那點心順利嚥到肚子裏,省得再被君長寧給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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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蓁蓁這頭也不含糊,主動地吃了一大塊兒,然後跟君長寧面對面站着,面上盡是冷笑。
“六公主,現在咱們倆都吃了點心,跟祖母先前喫的一樣。彆着急,等等看,看看會有什麼反應。我相信我的二姐姐一定會把我給治好,但就是不知道你的母妃願不願意救你。其實我挺替你擔心的,因爲你的母妃連自己親孃都能下死手,萬一爲了不暴露自己,真的就把你給豁出去了呢?中毒這種事不是生病,這個大夫不行就換個大夫,中毒只能求解藥,而最好的解藥自然是在下毒人的手裏。六公主,你猜,你的母妃會救你嗎?”
君長寧的臉都嚇白了,她顧不得跟白蓁蓁爭辯,巨大的恐懼已經讓她亂了方寸。
她看向白明珠,哆哆嗦嗦地問:“母妃,外祖母的毒究竟是不是你下的?如果是你下的你就認了吧,你不能把我的命也搭上啊!”
“閉嘴!”白明珠厲喝一聲,心裏也是一團亂麻。白鶴染逼到這個份兒上,幾乎就是把她給逼上了絕路。解毒,就相當於認了毒害親孃,不解毒,就要搭進去女兒的命。
她太瞭解那種毒了,那是她去年悄悄跟羅夜毒醫呼元蝶要的,很是霸道,而且非常遭罪。人服食了之後,會在半個時辰左右開始出現中毒反應,七竅流血,五臟絞痛,不管是吐出來的還是流出來的血都是黑色。
這還是先期,到後面,中毒之人會把自己的五臟六腹都給吐出來,然後纔會嚥氣。
她原本不想給老夫人下這麼霸道的毒,那怎麼說也是她的親孃,她不是不記得幼時跟在孃親身邊的那些歲月,她不是真的沒有一丁點的感情。
只是她已經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她已經恨白鶴染恨到不擇手段,她只要白鶴染死,哪怕搭進去親孃的命,只要能拖白鶴染下水,她都是開心的。
何況,除了這種毒,她手裏也沒有別的毒。這還是她花了大價錢跟呼元蝶買的,是留着以防萬一,留着到了關鍵時刻跟人拼命的。
只是沒想到,宮裏的日子平靜如水,根本也沒什麼萬一發生,倒是今日,讓她神使鬼差般用在了白老夫人的身上,如今又讓自己的女兒也嚐了惡果。
白明珠心裏矛盾極了,對白鶴染的恨意更是升騰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她很想衝上前去劈了白鶴染,可她沒那個本事,別說還有默語攔着,就算沒有默語,她也不是白鶴染的對手。
屋子裏開始陷入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死死盯着白蓁蓁和君長寧二人,都在等着毒症發作,同時也在等着康嬪最終的決定。
其實這屋子裏除了白興言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確信了那毒是白明珠下的,包括君長寧。因爲她從自己的母妃眼裏看到了一絲掙扎,還有一絲恐慌。
這種恐慌絕不是因爲她中毒而恐慌,而是兩難之際無從選擇給她帶來的恐懼和慌亂。
她太瞭解自己的母親了,所以她開始絕望,開始憎恨,也開始替自己悲哀。
原本就有了讓她做準備嫁往寒甘一事,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惹惱了白鶴染,恐怕人家不只不會爲她說話,還會落井下石吧!
她還是怨恨康嬪招惹白鶴染,卻忘了原本就是她自己最先辱罵人家亡母。她跟她的母親,半斤對八兩,誰也沒比誰好到哪去。
但是君長寧不敢把心裏怨恨表露出來,因爲她害怕康嬪會徹底拋棄她,她還不想死,哪怕是嫁去寒甘,好歹也有活命的機會,也比就這麼死了強啊!
終於,毒性開始發作了,先是君長寧猛地吐出一口黑血來,然後鼻子耳朵也開始流黑血。
漸漸地肚子也開始巨痛,五臟六腹都攪了起來,疼得她直不起腰。
白蓁蓁那頭也有了反應,狀態與君長寧一般無二。
白鶴染立即衝上前將白蓁蓁扶住,同時開口對白明珠說:“毒性開始發作了,我沒你那麼狠的心腸,我的親妹妹我必須得救。你們都看好了,我就用金針解毒。”
衆目睽睽之下,白鶴染以十四枚金針刺穴,大約一柱香的工夫,白蓁蓁口鼻的血就止了住,臉色也漸漸緩合過來。
但反觀君長寧就沒那麼好命了,毒發作得愈發兇猛,以至於她整個人都已經倒在地上,身體蜷縮着,不停地打着哆嗦,黑血流了一地。漸漸地,臉色蒼白,人一下子失了一半生機。
若夕盯着白明珠,大聲道:“康嬪娘娘,您真的想害死六公主嗎?真的不打算把解藥拿出來嗎?別怪奴婢沒提醒您,讓公主少遭些罪,今後她還能記得你這個親孃,否則最後你就算救活了她,她也不會再對你這個親孃存有一絲一毫的感情。當然,您也別想着既然女兒跟你不親了,乾脆就不要了的打算。因爲一旦您那樣做了,您也活不成。”
於本在邊上嘿嘿一笑,“如果康嬪娘娘自己不想活了,那這點事還真就難不倒您。”
白明珠心下更亂了,她不想活嗎?不,她想活,她還想着有朝一日藉着哥哥的光飛黃騰達,還想着有朝一日哥哥當上國丈,自己也能混個一等太妃,或是乾脆成爲下一任太后。
她還有大好的人生沒有走完,怎麼可以就這樣死了?她的長寧是她的心頭肉,她害了誰也不能害了自己的女兒。
正想着這些,君長寧也剛好翻滾到她腳邊,一把將她的腳抱住,嗚嗚地哭。
白明珠終於慌了,突然大叫一聲——“快去取解藥!就在本宮枕頭下面的暗格裏!快去!”
於本一聽這話,立即揚聲吩咐跟隨而來的兩個小太監:“還愣着幹什麼,快回宮去取啊!”
君靈犀不放心,“我跟你們一起去,萬一行雲宮不讓進呢!我跟着一起去更保險一些。”
一行人匆匆走了,小半個時辰後,又匆匆趕了回來。
其中一個小太監手裏拿着一只瓷瓶子遞到於本面前,請示於本是不是給六公主喂下去。
於本也沒主意,於是看向白鶴染,見白鶴染點了頭,這才又將藥丸給了若夕,讓若夕親手給君長寧餵了下去,然後靜靜地等着起作用。
解藥入口,小半柱香的時辰,終於起了效果。
君長寧的七竅流血止住了,五臟六腹也不再擰勁的疼了,身子也不再哆嗦了,只是整個人依然沒什麼精神。這場毒耗損了她大半元氣,即便毒已經解了,人還是無力地趴在地上。
白蓁蓁就比她強多了,甚至跟君長寧比起來,她根本就不像中毒的樣子。這會兒正坐在邊上喝茶水喫葡萄,談氏還在同她說:“這葡萄是你二舅舅前些日子派人送過來的,孝敬老太太的,我挺着個肚子跟着沾了光,沒少喫。但因爲送得多,所以喫不完,就放在冰窯裏存着,正好你來了,多喫點,你剛解了毒,身子還弱着呢,該喫點好的。”
白明珠咬牙,“白鶴染,你明明能解這毒,卻爲何還要讓你的祖母拖上這麼久,直到現在還沒有醒來?你這也叫孝道?你這也配在本宮面前稱孝道?”
白鶴染搖搖頭,“我當然比你孝順,因爲我是在知道祖母中毒之後,立刻就趕過來施救了。可惜當時我在國公府裏,來回這麼一折騰,已經錯過了最佳的解毒時機。不像剛纔爲蓁蓁解毒,她就在我面前,我可以第一時間施針。所以,康嬪娘娘,要怪就怪你下的毒太陰損,如果立即就能顯現毒症,老夫人也不會拖成這般。”
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也容不得康嬪再抵賴,她也賴不掉什麼了。於本和若夕走上前,對康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面還有一衆小太監也圍了上來,分明是將康嬪包圍的架式。
白鶴染告訴默語:“你跟着往宮裏送一趟,也省得路上出了差子。”
“你是怕本宮跑了?”康嬪恨白鶴染恨到了骨子裏,“真恨我哥哥當初娶了你那個短命的娘,要是不娶她,就生不出你來,要是不娶她,就不會有今日之事。白鶴染,你該死,你們母女都該死。老天還是開眼的,先收了那個踐婦,接下來就是你了!”
白鶴染無謂詛咒,但是當着她的面罵淳于藍肯定是不行的,於是她對於本和若夕說:“麻煩二位,待康嬪娘娘打入冷宮之後,一定幫我好好照看着。”
於本和若夕對視一眼,都明白了白鶴染這所謂的好好照看是個什麼意思,於是笑着點頭,“王妃放心,奴才一定會把人給照顧好了。”
白鶴染點頭,目光移向君長寧,“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