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突然不顧身受重傷再次叫嚷起來,班走聽着煩,就想再次出手,卻被鳳羽珩攔住,問了他一句:“有神醫又如何?沒有神醫又如何?”說完,不等大鬍子回答,又轉身對那小媳婦說:“老婆婆的傷基本沒事,但還是要靠養,不可以負重,儘量平躺,不要彎身下去做活,也不能着涼。”她伸手入袖,掏出三支扶他林出來遞給對方,“塗在受傷的地方,一天三次,這些塗完了,婆婆就能下地了。”
她說話間,那大鬍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三支扶他林,連帶着身後五名同夥也都眼冒賊光,就好像鳳羽珩手裏拿的是金子一般。黃泉都看樂了,“我說,你們是山匪還是藥匪?我們隨身帶着的錢材可是不少,怎的你們對錢材沒興趣,到是對藥品這般癡迷?”
那大鬍子像是沒聽到她的話,只看着鳳羽珩呢喃地說:“姑娘就是神醫對不對?姑娘醫術高明,能把吐血的老婆子都給救活對不對?那姑娘能不能上山去給咱們夫人看一回病?只要姑娘能把咱們大當家的夫人給治好了,要多少財寶咱們都給!不瞞姑娘說,要不是因爲夫人重病大當家的一蹶不振,咱們兄弟也不會興了這般要搶人家媳婦兒的主意,這一票咱們是瞞着大當家乾的,就想着能綁一個貌美的,最好還會生孩子的,只要大當家的看順了眼,漸漸的也就把現在的夫人給忘了。姑娘不信你打聽打聽,咱們雖說當了山匪,可是沒欺負過這村子裏的百姓啊!”
鳳羽珩看了眼那小媳婦兒,見對方點點頭,便知大鬍子說的話也沒有多少水份。可沒有傷及村民,也不代表他們就是好人,她問那大鬍子:“你這意思就是說,我若不出手相救,你們就繼續出來搶人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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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鬍子悶哼一聲,“除非姑娘一直在這村子裏住下,不然咱們還是要搶人的。寨子裏不能沒有夫人,大當家的如今這般消沉的樣子,兄弟們也沒有好日子過,還不如拼一把,萬一拼着個滿意的,也算救了一寨子人。”
這是什麼狗屁邏輯?鳳羽珩皺眉,爲了你們老大好,就去綁別人的媳婦,還說得挺可憐,這人哪,要想給自己找理由,真是臉皮要多厚就有多厚。不過她之所以還沒有對這些山匪下狠手,並不是因爲她有憐憫之心,對於鳳羽珩來說,這種下山作惡搶強民婦的行爲,足以讓她把這一個寨子都給端了。雖然她也不是那般好管閒事的聖母,可既然是山寨,肯定就有油水不是!她原本就是這樣想的,半路打劫個山寨,就又能撈上一筆,誰讓她現在時刻得爲不毛之地濟安郡想着,還時刻得爲玄天冥即將到來的那場戰役想着。
可她卻並沒有那麼做,是因爲她在這六個下山來搶人的山匪身上看到了一種不同於民間惡人的習氣,特別是他們走路時的力量、站立時不自覺就挺拔起來的腰身,還有下跪時那種不服輸的勁兒,都不是身爲一個山匪所慣有的。按說山匪就算有骨氣,也不過是當家的幾個人,對於下頭的小嘍囉,一般被人抓住,首先想的應該是如何保命,萬不會像這般大義凜然地跪着。她心中隱隱地有一種猜想,而這種猜想到底對不對,還需要她進一步去探查。
“你到底跟不跟咱們上山救人?”那大鬍子有些急,“咱們山上真的有好多財寶,只要你能治好夫人,要多少給多少!別看咱們做了山匪,可我胡老三漢子一條,說話算話,絕不食言!”
鳳羽珩失笑,“都跪在這兒了,還這麼多話,不如把他們的嘴巴都堵上,省得我聽着心煩。”她擺擺手,示意暗衛們處理,暗衛也對自家主子的吩咐執行得非常好,立即就在這草屋裏找了破碎布片胡亂地塞到了那六人的嘴裏。見六人還在掙扎,乾脆擡手在後腦各敲一下,暈過去了就不會鬧騰了,然後隨手丟到院子裏,猶自看着。
鳳羽珩也沒在這屋裏多留,又囑咐了那小媳婦一番,然後出了院子。不過她的車隊卻沒走,她跟忘川黃泉說:“我上山一趟,到那山寨裏走一遭。”
“去那兒幹什麼?”黃泉不解,隨即似乎明白過來,不由得嘿嘿地笑:“小姐是不是想把那山匪的老巢給端了?這個奴婢在行,咱們一起去吧!”
鳳羽珩點點頭,不置可否,連帶着把忘川也給帶走了。班走在後頭看着那三人上了山,想了想,跟暗衛們交待幾句,自己也跟了上去。滅人老巢麼?這事兒不只黃泉在行,他也挺拿手的。
一行四人匆匆往山裏去,忘川心思細膩,在路上就問了鳳羽珩:“小姐是不是覺得那些人身上匪氣少了些,不像是長常幹這一行買賣的?”
鳳羽珩點頭,黃泉就聽不懂了,“不像幹山匪的?這玩意還有像不像的?再說,就算不像,他們自己都承認了,還有什麼可說的?山匪就是強盜,這種存在人人得而誅之。不過咱們是在趕路,小姐管這起子事幹啥?”
“就當爲民除害唄。”班走晃晃身形道:“昨天晚上沒打夠,今日再去打一輪,權當消遣。”他活動活動胳膊,就覺得有力氣沒處使。
鳳羽珩無奈地聽他們的對話,還是覺得跟忘川聊天靠譜一些,她回了忘川道:“的確不像,總覺得像大軍裏出來的將士,那腰板兒挺得溜直,六個人也能把步子走得整齊有序,一看就不是刻意的,而是長久以來習慣了這種方式,改也改不掉。”
“將士?”幾人皆是一驚,“將士怎麼會淪落成山匪?”大順國庫充盈,前面幾代皇家傳位都傳得挺安生,沒有出現禍害黎民百姓以及宮中財物的情況,所以長久以來積累下來的財富可謂十分可觀,對待退伍的兵將還有失去作戰能力和勞動能力的傷兵也照顧有加,怎麼可能會有將士佔山爲王?受過大順軍隊教育的將士們,不可能有這種思想啊!
幾人都想不明白,鳳羽珩也不深說,無奈,只得繼續往山裏奔行,想着到了寨子裏再仔細查探一番。
他們一行人是白天來的,想要隱藏實屬不易,鳳羽珩有些後悔帶這麼多人來。不過既然來了,總也不能再把人打發回去,她想了想,乾脆做了個很直接的決定:“踢山門,叫人!咱們光明正大的走進去!”她說到做到,寫有“青山寨”三個字的大木頭門子剛亮到眼前,她的聲音也響了起來:“裏頭的人聽着,我們是胡老三請上來的大夫,給山中夫人治病的!”
那山門衝着北面開,說是門,其實不過搭起的木頭架子而已,兩邊各建有一處崗樓,挺高,她目測足有五米,上頭分別站了一個人,正往下方向他們幾人打量過來。
鳳羽珩見那二人只瞅着自己卻並沒有動作,皺着眉又叫了一次:“聽到沒有?我們是胡老三請來的大夫,你們的壓寨夫人不是病了?怎的見了大夫還不快快請到裏面,這般無禮?”
班走聽得直翻白眼,有這麼跟山匪說話的麼?知道的你是郡主,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山匪呢!看人家那站崗的多有規矩,站得筆直,一手垂立於腿側,一手扶握在腰間的刀柄之上,就連低頭向下看的動作都那麼一致,二人呈統一角度,齊唰唰的。
不只崗樓上那二人,就在這簡陋山門之內,一隊巡山的山匪也正好路過,着裝統一,披着甲片,個個提着長槍,步伐整齊,當聽到鳳羽珩叫山門時,有人高呼一聲:“停!”所有人立即停住,連最後落下的腳步都是一模一樣的。
鳳羽珩四人立即揪起眉心來,這一次,就連黃泉都看出來了,這並不是普通的山匪,如果不是出現在這種地方,她絕對懷疑他們是一羣訓練有素的士兵。山裏還插了旗,紅旗,黃旗,綠旗,應該分別代表了三個陣營,是這股山匪自己劃分出來的。如此有序,如此規整,就連山寨裏頭都是整整齊齊,絲毫沒有匪徒居住地那般隨意散亂。
鳳羽珩盯着那隊停下來看着她們的巡山人,分明的從爲首那人的臉上看出了一種只有軍人才具備的剛毅。
這到底是一羣什麼人?
不等她再開口,那爲首的巡山匪徒便衝着她們這邊走了過來,在離着鳳羽珩五步遠的地方立定而站,大聲喝問:“你說你們是大夫?爲何來這麼多人?哪一個是會治病的?”說完,再看看幾人,一眼看到了忘川手中提着的藥箱,於是再問:“你是?”
忘川搖頭,“我只是個隨行的丫鬟,我們家小姐纔是大夫。你們山裏可是有一個叫胡老三的人?是個大鬍子,他請我們來的。”
“對。”黃泉也道:“他們一共六個人,就在山下的村子,看到我家小姐給一個村民治病,就說了你們夫人的情況,求着我們上山來看看。”
那人十分謹慎,往後瞅了瞅,又問:“那胡老三他們幾人呢?”
“還在村子裏。”鳳羽珩說,“至於在村子裏幹什麼,你們要是感興趣,就派人下山去瞅瞅,至於我們,反正已經站在山門口了,治不治病那是你們的事。”她攤攤手,“聽說壓寨夫人病得很重,也不知道還能撐多少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