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樣輕鬆?一個身懷妹功、原本打算魅惑人生的女子,突然之間愛上了一個人,愛到願意爲了他摒棄一身妹態,換掉妙曼衣裙,好好的做一個良家女子。
讓這樣的人說她不在乎,哪有那麼輕鬆?
可是白燕語說了,用盡她所有的力氣,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子在剜心一般,她還是說了。
因爲她看出來了,這是她二姐姐在跟老太后博弈,而她絕不能拖二姐姐的後腿。
她就是個小小庶女,她的姐姐不計前嫌幫助她,接受她,她本就無以爲報,又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拖姐姐的後腿?
其實很多事情她是在意的,在意五皇子,在意老太后口中的白家的祕密。因爲她心裏清楚,那個祕密一定跟五皇子有關,而且對她來說,絕對不會是一個好消息。
可是她必須裝作不在意的模樣,不僅得對老太后裝,也得對她的姐姐裝。因爲她看出姐姐並不想讓她知道這個祕密,似乎一旦她知道這個祕密,會讓她的姐姐很難做。
何況她也不敢去問,甚至哪怕白鶴染要告訴她,她都不想去聽。維持現狀就好,畢竟維持現狀還能讓她保持在一個芳心暗許的狀態上。她不願放棄,更不想忘記,她喜歡那個人,不管發生什麼,她都喜歡那個人。
所以她必須把今日所見所聞統統忘了,只要記得自己說的話,只要記得自己無論任何時候,都要站在姐姐這一邊就好。
只是心卻亂了,整個人就像一葉孤舟漂浮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一個浪就可以將她打翻,她卻必須勇敢向前。芳心已許,就再也沒有退路,路是她自己選的,跪着也要走完。
“三小姐,您沒事吧?”不知何時,於本已經到了白燕語跟前,正蹲在地上扶着她。“三小姐,您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奴才請個太醫來給你瞧瞧?”
於本跟白燕語一點都不熟,他從前甚至對這位三小姐沒有半點印象。文國公府如今只得兩位主子讓他記在心上,一位是天賜公主,一位是未來的慎王妃。至於白燕語,其實於本也只覺得她就是個小小庶女,沒什麼身份地位,更沒什麼權勢,這樣的存在實在太多了。
但是今日天賜公主召這位三小姐進宮,兩人還在一起在太后的寢殿裏待了這麼久。他在外頭雖然聽不清楚,但偶爾還是能聽到那麼一兩句話,那不是白鶴染的聲音,是這位三小姐。
白家三小姐在罵老太后,這可是讓於本結結實實吃了一驚,什麼時候文國公府一個庶女都這麼火爆了?是文國公府崛起太快,還是老太后如今真的已經混到人人喊打?
不過不管是哪個原因,他都樂意看到這樣的結果。他可是九殿下十殿下以及老皇帝的忠實追隨者,他這一身脾氣秉性那可是江越給培養出來的。如今江越不在宮裏了,皇上把江越的位置給了他,雖然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繼續向着皇上和兩位皇子,這是沒跑的。
至於江越,有人傳說江越生了重病快死了,也有人傳聞說江越做錯了事得罪了皇上,被祕密處死了。但於本絕不相信,兩種可能都不信。
他太瞭解皇上了,皇上那是拿江越當乾兒子對待的,哪那麼容易做錯個事就處死。
所以他的立場是十分堅定的,如此堅定的立場驅使下,便讓他對白燕語這位三小姐也生出了幾分好感。此刻見白燕語出來之後突然就跌倒,一張小臉兒慘白慘白的,可把他嚇夠嗆。
“三小姐,您這究竟是怎麼了?”他聲音壓得很低,不想讓裏頭的人聽見。畢竟剛剛白燕語還在裏頭裝暴脾氣來着,這要是讓老太后知道人一出來就嚇傻了,還不得笑話死。
對,於本就是覺得白燕語嚇傻了,怎麼說那也是太后,敢罵太后,興許當時是衝動,可是一出來就腿軟,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來,奴才扶您先起來,咱們先坐一會兒,穩一穩情緒。”於本一邊扶着白燕語一邊勸她,“三小姐啊,其實您真的不用有那麼大的心理壓力,雖然罵了太后,但罵也就罵了。奴才說句犯上的話,老太后的生死如今都握在九十兩位殿下的手裏,這兩位殿下一個是您未來姐夫,一個是您未來妹夫,有他們撐着腰,真的,罵也就罵了,太后不敢把您怎麼樣。”
白燕語心中苦笑,怪不得人人都想要爭權奪勢,原來這有權有勢真的好,權勢滔天之後,即便是罵了太后也沒人敢把她怎麼樣。
白燕語做了個深呼吸,心情恢復了一些。不管怎麼說,今天也是過着癮了,這輩子連在文國公府裏她都不敢造次,從前面對父親和二夫人,更是要低三分頭。沒想到今兒直接翻了身,把老太后給罵了一頓。雖然五皇子和白家的什麼祕密讓她有些鬱悶,不過有罵太后這件事墊底,心裏多少也能舒服一些。
心思通達,白燕語這才反應過來是於本一直在邊上勸她,於是趕緊就要起身說話。
於本一哆嗦,趕緊把人給按了住:“三小姐您要幹什麼?”
白燕語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於公公,你別緊張,我就是想站起來跟你見個禮。”
“不用!您可千萬別跟奴才見禮,哎喲,您這不是要折煞奴才麼,哪有當主子的跟奴才見禮的呀!您可快坐吧!”他可不敢招惹白燕語,這暴脾氣,太后都敢罵,萬一侍候不好再罵他一頓可受不了。“那什麼,您口渴嗎?要不要奴才給您倒水?奴才這就叫人去沏茶吧,想來王妃還要在裏頭待一陣子,您一邊喝着茶一邊等她,可好?”
白燕語想了想,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有些口渴了,還有點兒餓,來得匆忙,就早上吃了一頓飯,於公公能不能給我弄幾塊點心來?我稍微墊墊,萬一一會兒我姐還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得把力氣攢足了再進去。於公公您是不知道,如今跟那老妖婆……不是,跟太后,太后,跟太后說話可費勁了,她年紀大了耳朵背,不大聲一點她也聽不清楚。有時候神智還不太清,我少不得還得伸手擰幾下她的臉,才能讓她好好聽我說話,可累呢!”
於本又一哆嗦,白家的女兒真是彪悍啊!這文國公到底是怎麼生的閨女啊?這怎麼一個比一個脾氣暴?鬧了半天剛纔不僅僅是罵了太后,這還動上手了。
不過一想到白燕語擰太后的場面,於本就覺得很過癮。他是奴才,這輩子肯定是沒那個機會了,但是現在讓他看到白燕語有這個機會,他也是跟着開心的。
“三小姐您等着,奴才這就給您傳膳去。您都愛喫些什麼?哎呀算了,各種各樣葷的素的都來點兒,您愛喫什麼就喫什麼。您稍等,奴才就這去。”
於本一溜煙的跑了,不多時,先是有宮人往這邊送了茶水,白燕語喝了兩盞茶後,便又陸續有宮人進了德福宮,變戲法一樣在白燕語面前變出一個大桌面來。
白燕語愣愣地看着一道道菜餚被擺上這張大桌面,果然如於本所說,有葷有素。
但是這菜也太多了吧?足足十六道,不但有菜還有酒,於本甚至還親自給她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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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幹什麼?她先前是怎麼說的來着?她只要幾塊點心和一壺茶,這是……擺宴呢?
白燕語看向於本,聲音都打着顫,“於公公,這,這是給誰喫的?誰這麼好的胃口?”
於本笑呵呵地道:“這都是給三小姐您預備的,匆忙之下稍顯簡陋,還請三小姐不要見怪。下回您再來時提前打個招呼,奴才一定讓御膳房給您備一桌像樣的菜餚。”
白燕語都無語了,就這席面兒還叫簡陋?你們皇宮裏的人不裝能死啊?這種程度叫簡陋,你們平時喫啥啊?就這飯菜,國公府過年的時候才喫得上啊!
其實她還真是誤會於本了,於本真沒裝,這個席面兒在皇宮裏的確算是簡陋的。當然,這個也是相對於皇上皇后以及小公主這種身份的主子來說,至於其它沒受過寵也沒有子嗣更沒有靠山的妃嬪來講,平日裏也就喫這些。
但是白燕語不知道啊,她就是覺得這實在太誇張了,於是她小聲問於本:“爲何搞這麼大陣仗?我就是想墊墊肚子而已,你這弄這麼大一桌子,我一個人怎麼喫得完啊?”
於本樂呵呵地跟她解釋:“三小姐,您不用喫完,您就撿喜歡的喫,能喫多少是多少,剩了也就剩了。宮裏主子都是有份例的,不管喫不喫得完,這叫排面。”
“太浪費了。”白燕語由衷地說,“實在是太浪費了,這些東西要是拿到天賜書院去,夠那些孩子們改善好幾次伙食。要不這樣吧,我喫不完可以打包嗎?我拿回去給孩子們喫。”
白燕語常來常往天賜鎮,對於鎮上的情況很熟悉,開在天賜鎮上的天賜書院她也常去,所以更直觀地瞭解那些苦孩子們對知識的渴望,也更直接地看到了那些孩子們的勤儉節約。
所以她想着,這些菜如果打包起來,自己一會兒出宮後走快一點,興許能趕上給孩子當晚飯。這可是很好的一次改善伙食的機會,還不用花銀子,孩子們一定高興。
兩人正說着,卻在這時,突然聽到寢殿裏頭傳來老太后的一聲驚叫——“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