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羽珩覺得,她跟玄天冥許是相遇的時機就沒怎麼選對,在那樣的環境下,她這邊扔石頭子兒砸人,他那頭拖着傷腿半死不活,充滿了血腥。相遇不夠平和,所以日後相處就總也趕不上安寧。就好比現在,她明日就要離開京都,他不日也要前往南界平亂,兩人鬧中取靜,好不容易想要幾刻的溫馨,卻又突然被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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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奈,挑簾出帳,眉心一皺,急着就問了句:“後山怎麼了?”
那將士一臉焦急地道:“有神機營的兄弟一臉血的跑出來,說那邊出了事,傷了人。叫了隨軍大夫去,那大夫卻說……已經無力醫治。”
隨後出來的玄天冥聽了這話心中一寒,他知道鳳羽珩安排給神機營那邊祕密訓練的是什麼東西,也知道那種東西所能夠帶來的威脅有多大。對敵時強大的震懾力和破壞力幾乎可以讓一場戰役一邊倒地取得勝利。有那樣的神器在,己方几乎可以不投入太多的人力就可以戰勝對方几十萬大軍。而且那種戰勝是絕對的、遠距離的、對方防不勝防、甚至想都想不明白的。他也曾擔心過那種大劑量高比例的火藥會很快被對方模仿了去,但鳳羽珩告訴他不需擔心,那種東西並非輕易就能模仿得去的,因爲裏面有很多東西是她自己的獨門祕方,別人不知,想學也學不去。。
其實玄天冥也不知鳳羽珩真正的意思,那是說,裏面有很多東西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這個時代即便是按照原理把火藥比例做以調整,也根本無法做出與她所拿出的槍支彈藥同樣效果的熱兵器。
他曾親眼看到過那種東西發揮威力,很是可怕,眼下說傷了神機營的將士,那一定是在訓練過程中出了差錯,那樣被炸到的人,還有可能活下來嗎?他拉起鳳羽珩迅速往後山走,同時也問那傳話的將士:“一共傷了多少人?”神機營全部是精英,都是鳳羽珩祕密培養出的精銳,別說是損失一批,就是損失一個都夠心疼的了。
那將士也是急得快要掉了眼淚,趕緊回道:“聽軍醫說,不下十個。”
不下十個!鳳羽珩與玄天冥對視一眼,二人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遺憾與心疼。可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加快了跑步,直到出了營帳中心,玄天冥隨後牽起一匹馬,拉起鳳羽珩同騎,快速往後山奔了去。
原本主跟在後頭的忘川黃泉二人見狀立即也找了馬追着過去,卻也識趣地落了那二人一小短距離。
二人騎行甩開跟隨的人,鳳羽珩從空間中調出藥箱來提在手上。她覺得神機營的將士受傷自己也是有責任的,畢竟後世的武器拿出來試用,她只帶着將士們練了不到兩天,然後就扔給將士們自己練習,這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可又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她要離京去封地,想在大營裏多手把手地教着練些時日,多講一些注意事項,將士們也不至於在自己摸索的過程中受傷。滿臉是血,肯定不是槍支造成的傷害了。手雷還是地雷呢?爆炸時到底有多少人在圍近,軍醫說無法醫治,到底傷到了什麼程度?
她心裏產生了深深的自責,這種情緒感染了玄天冥,他在身後攬緊了她,同時道:“不要這樣,這怪不得你。當兵打仗的人,早就有這個心理準備,命都是交在大營裏的。”
“可我若能多教幾次,也不至於出現這樣的失誤。”
二人說話間已經行到後山,一見他們來了,立即就有人圍了上來,西放首先跪在馬前請罪:“王爺,王妃,都是屬下的失誤,屬下甘願領罰!”
二人從馬上下來,鳳羽珩親自將人扶起,並且告訴他:“這事誰也怨不得,那種東西本就極度危險,想當初我最先接觸時,也不比你們好到哪去。”她話說得含糊,實際上是說,這種東西最早出現時,爲了試驗其功較,在此試驗中喪命的人也絕不是一個兩個。“人在哪裏?”她快步往前走,到是看到前頭有一堆人轉成的一個圈。
西放往前一指,“就在那裏。”此時,已經有將士衝到人羣中大聲叫着讓人散開,以方便鳳羽珩和玄天冥進入。而那幾位隨軍的軍醫此時也正在極力地救治着傷員,可一個個皆是一邊救一邊搖頭。
傷得實在太重了,有的人腿都炸得快要斷掉,只連着一點點筋肉,看起來十分嚇人。還有的人炸沒了半邊臉,像戴了鬼面具一樣,血肉模糊。就算是輕傷的,那也是炸得屁股開花,好在沒傷到骨頭。
鳳羽珩走到近前一看,心裏也跟着“咯噔”一聲,特別是有的將士已經瀕臨死亡狀態,意識渙散迷糊,幾乎下一刻就要停止呼吸。她仔細辨認了一下,竟全都是神射組的成員,並非天機組的。
可不管是哪邊,這些都是她親自帶出來的兵啊!她怎麼能不心疼!西放跪在邊上說起經過,原來是天機組昨天夜裏研究好了新的陣法,並且把鳳羽珩留下的幾個地雷埋了進去做實驗。實驗是十分成功的,可是萬萬沒想到,埋進去的地雷中還有一個沒炸,去清點現場的人數錯了,以爲全部炸掉,這纔沒有過多的理會。卻沒想到,今日神射組的人練習小組作戰,正好有一個十人的小分隊走到了那片地雷實驗區,人到還真的沒有踩到地雷上,卻沒想到半山坡有塊落石滾下來,正好砸中了那顆沒炸的地雷,“轟”的一聲,把那個十人的小分隊給炸了個七零八落。
西放說:“這全都是屬下的失誤所造成的,這些兄弟的命屬下理當償還,請王爺、王妃發落,屬下沒有半句怨言。”
另一頭,何甘也跪了下來,卻不知該說些什麼。自己的兵躺在地上痛苦地等待死亡,而他這個做副將的卻什麼本事也沒有,一點施救的手段都不會,這讓他如何能不傷心。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他現在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淌眼淚,怎麼擦都擦不幹。雖說做軍人都有一定的生死覺悟,可這事兒若是發生在戰場上,那當然無可厚非,眼下卻偏偏傷在自家門口,這叫什麼事兒?
兩人一個哭,一個認死罪,鬧騰得鳳羽珩心中好一陣煩躁。她乾脆不理二人,直朝着那些傷員走了去。有人看到她,眼裏露出了生的希望,甚至有人向她伸出了手,嘴裏囫圇地叫喊着什麼,聲音卻已聽不清楚。
鳳羽珩心頭一緊,立即吩咐起周圍將士:“別圍着看,去找帳子搭到這邊來,至少兩個,每個要能容納五人。”將士人聽了吩咐立即就去執行,鳳羽珩這邊又吩咐起那些軍醫:“用剪刀把傷者的衣裳全部剪開,脫下來,別管冷不冷,先脫掉再說。”說完,不再看這邊,反到是轉過身來衝向西放與何甘二人,大聲道:“有認罪和苦的工夫,不如想想如何初救,如何能把這些兄弟們的命給保下來!”
何甘眼睛一亮,“能保住命?”
鳳羽珩沒答,只是道:“我儘量。”然後微仰了頭大喊一聲:“班走!出來!”話音落,眼前人影一閃,班走現身出來,她再道:“你立即回京,把我外公姚顯給接來,快!”
班走知道事態緊急,二話不說,身形一晃就消失不見。
玄天冥亦走上前,拍拍她的肩小聲道:“彆着急,保持冷靜最重要,你治傷救人我幫不了什麼忙,但這邊出了事,前營肯定也壞了,我必須得過到那邊去,你留在這邊可好?”
她點頭,“你放心,剩下的都是治療的事,我可以應服。等外公來了就有幫手,更好辦些。這些將士的命我一定得給保住,還有他——”她指了指西放,“雖有過失,但我也難逃其咎,你的軍法……”
“神機營裏,你說了算。”玄天冥擺擺手,無意插手神機營內部的事情。這起事故總的來說西放是要負擔起責任的,但眼下是用人之計,天機組有多重要他心知肚明,不想在這個時候再生事端。
鳳羽珩鬆了口氣,只輕聲道:“謝謝。”然後轉回身,不再看他,一心撲到那些傷兵的治療中去。
玄天冥知道自家媳婦兒眼下是加快速度跟閻王搶人,便也不多留,臨走時只對西放說:“戴罪立功,纔是你最該做的事,而不是在這裏一味的請罪。你縱是死罪,這個死也要給本王死到戰場上,而不是我們的大營裏。知道嗎?”
西放什麼也沒說,只衝着玄天冥磕了三個頭,直到玄天冥離去,又衝着何甘磕了一個頭。二人對視一眼,何甘的目光中也透出了堅定,他主動跟西放說:“王爺說得對,咱們不能頹廢在大營裏,而是要把兄弟們的仇在戰場上給報回來!”
二人站起身,正好看到將士們把搭帳用的工具也拿了來。於是全員參與搭醫帳子,很快兩頂大帳就搭好,又幫着軍醫們把傷員都擡到帳子裏去。
鳳羽珩吩咐:“輕傷者擡到左帳,重傷者擡到右帳。”看着人們按他的吩咐都做完,這才又吩咐那些軍醫——“你們且在外頭等着,我去裏頭準備妥當再叫你們進來。”說完,轉身入帳,只留下外頭一衆將士。
人們都知道,鳳羽珩看診時很忌諱外人打擾,於是他們只在帳外守着,誰也沒有過多言語。直到鳳羽珩把兩個帳子的準備都已經做好,這才叫人進到重傷員的右帳去,而那些軍醫們一進去也都傻了眼——啥時候出來這麼多醫療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