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興言精神大振,他知道白浩宸說的是什麼,因爲就在昨天,大葉氏特地請了他過去,跟他提起自己想爲國公府添新人的想法。白興言明白,添新人的意思就是爲自己納妾,再想想現如今府裏這些女人,他真的是一個都不想見到,哪一個的房裏都不想進去。
但他還是個男人啊,他也有需求啊,他不能放任家裏就這樣一直繼續下去啊!
於是當場就同意了大葉氏的想法,心情也隨之敞亮了一些,不再像前幾日那麼消沉了。
白浩宸自然看得出父親眼裏的歡愉,於是繼續道:“母親說了,現如今家裏的這幾位她不好評說什麼,但新選進來的人一定不能是這般強勢有脾氣的,哪怕身份低微一點兒都好,最主要是貼心、懂得疼人,還得聽話。所以咱們不挑高門貴戶的女子,到不如提拔幾個父親看得過眼的丫鬟,如此她們既能記着父親的大恩,又能貼心服侍,最爲妥當。”
白興言思索了一會兒,點了點頭,“你母親說得對,就按她說的辦吧。回頭你去同她說,就說爲父相信她的眼光,一切都由她做主。”
“是,兒子和母親一定把這個事兒辦好。”
說話間,白鶴染一行人已經進了院兒,白浩宸馬上把嘴閉上,跟着白興言一併站起來,朝着白鶴染和紅氏娘仨迎了過去。
如今的白興言在面對這個二女兒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這要擱在從前,白鶴染封了平王府,鬧出這麼大的事來,他一定會大做文章,想盡一切辦法去打壓。可是現在他不敢,不但不敢,他心中還萬分忐忑,因爲他聽說了紅忘的事,心裏極度懷疑那個紅忘就是當年那個被他扔到野外的孩子。
但是這事兒怎麼問呢?
他看看白浩宸,沉聲道:“你先回去屋去吧,我有事同你二妹妹說。”
白浩宸很聽話,只是跟白鶴染等人客氣地說了句:“二妹妹辛苦了,紅夫人也辛苦了,你們也早點休息。”然後點點頭走了。
白興言真是氣得不行,還辛苦了?封了平王府叫辛苦了?那叫不知天高地厚好吧?
白浩宸走了,林氏卻還愣愣地坐在那裏,白興言心裏的火氣沒地方發泄,正好都發到了林氏頭上,當場就大罵過去:“你坐在那裏幹什麼?自己什麼身份不知道嗎?家裏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妾室摻合了?還不給我從哪來滾哪去!別再讓我再看見你!”
林氏當時就被罵哭了,心裏也憋着氣,不想跟白興言說話,站起身扭頭就走。但還是一邊走一邊氣不留地扔了句:“不是你讓家裏人都出來等着二小姐嗎?”
白鶴染看着林氏離去的背景,笑問白興言:“父親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裏等我幹什麼?”
白興言強壓住心底的火氣,儘可能心平氣和地說話,“阿染,聽說你把平王府給封了?”
白鶴染點頭,“是啊,怎麼,父親有意見?什麼時候平王府的事也歸父親管了?人家平王殿下的爹都不管這個事,你跟着瞎操什麼心?”
白興言被懟得一愣一愣的,“皇上不管?怎麼可能不管?那是皇子啊!是他的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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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白蓁蓁當時就忍不住,一臉鄙視地看向白興言,“父親,這話你是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啊?你也是當爹的,你也有過兒子啊!”
白興言心裏咯噔一聲,面上瞬間佈滿警惕。但他沒有看向白蓁蓁,卻是看向了白鶴染,那意思很明顯是在問她,白蓁蓁這話什麼意思?她知道什麼?知道多少?
白鶴染沒搭理他,只淡淡地說了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白興言又想起紅家認回來的那個孩子,一顆心撲通一聲墜入了冰窟。
他白天在天賜鎮那頭做胭脂,京裏發生什麼事情他也不知道,這幾天紅氏沒回,但他知道紅氏是去處理小葉氏的事,便也沒太多想。
直到今日剛回城,整個上都城都在相傳三皇子殺害紅家少爺未遂,天賜公主怒封平王府的事情。他當時就有點兒懵,起初以爲紅家少爺指的是紅飛,可是後來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越聽越不是紅飛。直到他下車去打聽,這才得知原來紅大老爺紅振海早年還有個私生子,因爲身體不好一直養在外頭,卻不知爲何被三皇子的人追殺。
如今這位少爺認祖歸宗,天賜公主因爲跟紅家關係好,所以主動爲紅家去討了公道,直接用毒障把平王府給封了。
這個消息對白興言來說太過震驚了,他真沒想到紅振海是有兒子的,居然瞞了這麼多年。
他更沒想到白鶴染居然爲了幫紅家,敢跟三皇子正面起衝突,還把平王府給封了。
他感到十分恐懼,那可是皇子,皇子府是隨隨便便就能封的嗎?還是用毒封,白鶴染難道是想毒死三皇子?紅家的人值得她用如此激烈的手段去報復?
這是他起初的想法,可是眼下他卻突然生出了另外一種可怕的念頭。
那個孩子!紅家那個新認回來的孩子!那真的是紅振海的孩子嗎?
這個念頭一起,白興言整個人都懵在了當場,明明是夏日裏,整個人卻像浸在冬日的封門大雪中一般,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三皇子要殺那個孩子,可是他並沒有聽說三皇子跟紅家有多大的仇怨,怎麼報復也報復不到一個孩子身上。但是他這些年卻是得知,三皇子也在暗地裏尋找當年他扔掉的那個嫡子,跟葉家和歌布的態度一樣,三皇子也認爲那個孩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很有可能沒死。
但是白興言堅決認定那孩子已經死了,所以對於多方尋找那孩子的勢力,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只當那些人是喫飽了沒事做,再者反正有錢有閒,爲圖個心安就找去吧。難道死人還能復生不成?所以他並不害怕。
可眼下他的心底卻是瞬間就沒底了,因爲他想到了一件恐怖的事,莫非當年那個孩子真的沒有死?莫非三皇子要殺的那個,就是他的兒子?莫非那孩子這些年一直被紅家人養着,直到今天被三皇子找到,纔不得不公開了來?
一個不能生孩子的紅振海,突然多了一個大兒子,這事兒細想想的確不對勁啊!
白興言愣愣地看着白鶴染,再瞅瞅紅氏三人看着他的那個眼神,心越來越沉。
“阿染……”他很想問問白鶴染那個紅忘究竟怎麼回事,可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怎麼問呢?如果紅忘真的是當年那個孩子,那此時紅氏娘仨是不是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了?否則白鶴染是怎麼把人塞給紅家的?這麼多年那個孩子是在紅家保護下活着的嗎?
白興言發現自己有好多問題想問,於是只好硬着頭皮跟白鶴染相求:“爲父想和你單獨談談,你,你可否抽出空來?”
白鶴染搖頭,“沒空,我很困,追到城外幾十裏,還親手殺了二十五個人,真的很累。”
白興言一哆嗦,二十五個人,他聽說了,那是二十五名頂尖殺手,被白鶴染拖在馬車後面拖進上都城,一直拖到了平王府門口。後來毒障佈下之後,她又親手將屍體也扔了進去。
眼下平王府裏的人就是跟那些屍體一起過活的,想想就恐怖。
“我只問你幾句話,一盞茶的工夫都不用。”白興言都快給白鶴染跪下了,“阿染,爲父求求你,你知道我着急的,這件事情處理不好會出大事的。”
白鶴染還是搖頭,“要麼在這兒問,要麼就別問。對你來說是大事的事,對我來說什麼都不算,所以我根本不在乎。如今我在乎的人我全都能保得下,至於那些保不下的,隨你們自生自滅,同我沒有半點關係。”
“你……”白興言驚呆了,這是什麼意思?這是要放棄他了嗎?白鶴染不願意替他守那個祕密了嗎?可是他一直以爲白鶴染出手滅了葉家,就是爲了消除隱患啊!他一直以爲白鶴染的動作不會停止,下一個被她滅掉的有可能就是宮裏那位太后。
可是白鶴染的行動調轉方向了,且這個方向他根本摸不着頭腦。
愣神的工夫,白鶴染已經從他身邊飄然而過,他再想把人叫住已經晚了。
倒是白蓁蓁和白浩軒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看到自己的小兒子仰起頭,像看着一個陌生人一樣看着他,半晌,開口道:“我很慶幸自己生得晚,也很慶幸我的外祖家只是個商戶。能活着看到如今的日月,多謝父親不殺之恩。”話說完,轉身就走。
紅氏趕緊追了上去,還叫了白蓁蓁快點回屋睡覺。
白蓁蓁卻不急,她還想再好好看看這位父親,看看這是怎麼樣一個狼蛇心腸的爹。
都說虎毒還不食子呢,這個爹連畜生都不如啊!
“害怕二姐姐布在平王府的毒障牽連到白家嗎?”白蓁蓁一臉的譏諷,“不對,應該不是害怕白家被牽連,你只是害怕自己受到連累。從頭到尾你最在乎的都只有你自己,在你的眼裏根本沒有父母兒女,爲了自己的命,爲了自己的前程,你隨時隨地可以大義滅親,隨時隨地可以把我們扔出去替你淌河。白興言,我鄙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