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天武帝一身疲憊,看着眼前這些遍體鱗傷還跪在地上的老臣們,總有一種想把這些人都給推河裏的衝動。可是他不能,他只能問玄天華:“你說這個事兒該怎麼辦?”
玄天華卻偏偏不給他出這個主意,只是告訴他:“您是皇帝,該怎麼做您比兒臣清楚。”
“你的意思是,只能按着皇帝的方式去辦?”天武有些絕望地看向鳳羽珩……按皇帝的方式,按皇帝的方式那就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萬萬不能因爲一個女子而駁了這些個重臣。跪在地上的這些人裏有四五品的小官兒,但也有刑部尚書,以及大理寺少卿這樣的要職,今日他若駁了這些人,明日這件事情就會傳遍京城,說他天武帝只寵九皇子,心裏只有雲妃生的兒子,連帶着把未來的九皇子妃也給寵上了天。爲了讓鳳羽珩在宮中有地位,連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少卿這樣的重臣提議都要回絕,還拿樹枝抽人,他這個皇帝的名聲可就全毀了。
天武帝閉了閉眼,心都氣得直哆嗦。卻在這時,突然聽到有玄天冥的聲音傳了來,竟是說了句:“不讓我媳婦兒管事?不讓她再進宮?太好了!本王真是得好好謝謝諸位大人啊!這些年本王就一直在琢磨着,怎麼着別人家的女子天天逛街買首飾衣料,整日的不是琢磨着哪裏好喫就是哪裏好玩,再不就是在府裏頭睡睡懶覺,再研究着給自己尋個如意郎君,過的日子那叫一個愜意。可爲啥本王家媳婦兒就天天得爲國事操心,又是鍊鋼又是治病救人的,憑什麼?京裏的百草堂開在那裏,賣出去的藥還沒有施捨出去的藥多,每月都是虧本經營,就是因爲阿珩說要給父皇減少負擔。大順國土大太她也全管不了,但至少在京城裏要儘可能的爲父皇分憂。不過諸位大人說了,百草堂不用開了,她以後也不用操心國事了,本王在這裏可是要好好感謝諸位大人,可是把阿珩給解脫出來了。”
他說着,還真是鄭重其事地向着這些官員們鞠了個躬,然後不着痕跡地衝着鳳羽珩擠了下眼睛,再道:“從今往後,濟安郡主就在府裏閒清福了,京裏的百草堂咱們也不開了,閒時到處逛逛,花花銀子買買首飾,這皇宮以後也不進了。恩,就這麼定了。”說完,衝着鳳羽珩笑笑,“媳婦兒,你看如何?”
鳳羽珩當然給他面子,立即笑逐顏開地說:“早就想這麼幹!明日本郡主就去叫人關了百草堂。”
兩邊這一表態,那些個跪着的大臣集體鬆了口氣。八殿下交待下來的任務總算是圓滿完成了,雖說中間有許多曲折,但好歹結局是八殿下想要的。至於那突然被殺了的兩個人,他們還真不知道是誰幹的,心裏琢磨着該不會是八殿下吧?不過事情沒有查清楚,誰也不能亂說,不過就是在心裏猜猜罷了。
天武是不明白這二人葫蘆裏頭賣的是什麼藥,不過玄天冥的話卻是讓他感觸頗多。想想看,的確啊,別人家的小姐活得多滋潤,可阿珩那孩子就苦多了,雖說在銀錢上不缺,他也從不短了好東西,但跟她爲大順做的貢獻比起來,卻是少之又少。更何況那丫頭還跟着老九上戰場,爲大順收復國土那是從不遺餘力,如今說把人家給棄了就給棄了,這叫他怎麼忍心?
天武帝看着鳳羽珩,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就那麼愣在原地,直到鳳羽珩衝着他附了附身,主動說了句:“阿珩這些年多謝父皇擡愛,但今後怕是無法時常進宮來探望父皇了。父皇身子不好,還請多保重纔是。”
幾句話,說得天武眼淚差點兒沒掉出來,雖然他心裏還是覺得這是老九又給那些爲老不尊的老不死的下的套兒,可他就是見不得這倆孩子被欺負。但又能如何呢?法不責衆,君也不能一味地憑一己之力對抗這麼多朝臣,更何況,他心裏清楚着,那些人背後靠着的大樹是老八,那個孩子一門心思的跟老九彆着勁兒,想要與其一較高下,看看誰更有本事去坐那個皇位。他是父親,必須得每個孩子都提供公平的機會,皇家,本來就該是這樣,他絕不能一意孤行,眼裏只有老九,那樣就算將來老九坐到這個位置上,也會被人詬病,說是靠着雲妃的關係才坐上皇位的。他最心愛的兒子,不能讓人這樣說。而對於老八,只要他不像當初的老三老四那樣逼宮犯上,還處在皇子之位去競爭,那就讓他們爭吧,他也想看看,這個天下,到底誰更有本事去坐穩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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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天武指着那兩具屍體,疲憊地開口,“即日起立案,查明她二人死因,務必找到真兇。這起案子朕會一直盯着,你不要讓朕失望。”
許竟源趕緊跪到天武面前表了態:“請皇上放心,十日內臣必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
這是許竟源誇下的海口,十日破案,他的家人着實爲他捏了一把汗來。
宮宴不歡而散,就在人們準備叩別帝后出宮回府時,卻又有人壯着膽子提出:“皇上,宮裏發生了樣的事,又是在大年之事,實大是太不吉利了。而這也正說明宮中防守不嚴,御林軍侍衛有着不可推卸之過。”
這話一出,玄天冥眼裏立即射出一道寒光,御林軍中有一多半是由他所統領的,這不是直接衝着他發難麼?他眉心微動,手臂卻被玄天華給按壓下來,耳邊傳來玄天華的聲音:“稍安勿躁,他們有備而來,宮中出事也是有目共睹,你推卸不了這個責任,不如由着他們,看到最後能鬧成個什麼結果。”
玄天華這邊剛將人勸住,那頭卻已經有人建議玄天冥交出所統領的那一部份御林軍的兵權。天武氣得直哆嗦,連章遠都看不下去了,大聲道:“你們欺人太甚!”可他到底只是個太監,一時間又遭來一頓非議。
天武算是看出來了,這些人今兒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可他又能說什麼?大過年的死了兩個人,御林軍是幹什麼喫的?這種時候就是有意包庇那也是說不過去的,這回老皇帝到是下了狠心,一跺腳大聲道:“好,朕準了,老九,這事兒你脫不了干係,且把御林軍的調兵符交出來吧!”
玄天冥二話不說,伸手入懷,掏了一只兵符出來,擡手就往天武那頭扔了過去。
兵符從空間滑過,經過衆皇子所在,八皇子玄天墨的目光跟着那兵符滑動,一直眼睜睜地看着它落入天武手中,甚至還發現天武正向自己看來。剛剛他目中似乎露了那麼一點點的貪婪出來,也不知有沒有被父皇收盡眼底。
兵符重新歸入天武手中,立即就有人建議由同樣常年在外帶兵的八皇子把這權利給接過來,可天武也有話說:“怎麼,你們的八殿下過完了年不回南邊兒去?既然這樣,也好,御林軍的兵權交給老八,老八,你把南邊兒的兵權交給老九吧,等過了年讓他去把南界給接過來,你就不用回去限,留在京中統領御林既可。”
天武板着個臉,眼中透出無數精光,那個自以爲聰明想要坑玄天冥一把的官員瞬間就傻了!原本還想着自己是幫着八皇子做了件大事,卸了九皇子御林軍的統領之權,這算是大功一件吧?從此以後自己就可以在八皇子那裏佔有一席之地,也不是個無用之人,官運總會比現在亨通許多,家中也能跟着飛黃騰達。
他原本做着美夢呢,卻一下子被天武的話給打回了地獄,那人怔怔地跪着,下意識地又說了句:“皇上定是在開玩笑吧?”
天武冷哼:“君無戲言。”而後看向八皇子玄天墨,再道:“老八,朕同你說話呢!”
玄天墨已經氣崩潰了,他自認自己的定力和應變能力都算是極強的,絕對不會像當初老三和老四那般傻透了腔。可卻萬沒想到,自己隊伍裏面出現了這般豬隊友,這簡直是吭死人不償命。南界的兵權,那是他努力多年爲自己賺下的根基,他甚至在南邊兒建下了小朝廷,更是與大漠中的小國有了一系列的溝通和計劃。這兵權一旦交出去,他可就失去了所有的籌碼,立即從一頭老虎變成了一只貓,貓爪子撓人能疼嗎?
玄天墨立即跪了下來,大聲道:“父皇,這樣的玩笑萬萬開不得!兒臣在南界多年,對那邊的局勢一清二楚,眼下各方都不穩定,這種時候調換陌生主帥,於國家安定來講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啊!”
“八哥此言差矣!”這時,玄天冥又開口說話了,“南界本王年前也去了數月,八哥說的情況的確屬實,可本王也不是陌生主帥。在南界數月,對那頭的地勢局勢國勢不說了解得一清二楚,可也算是八九不離十,這要是換了旁人怕是會亂套,但本王去,卻是不會發生那樣的情況的,八哥無需擔憂。”
玄天墨恨得咬牙:“九弟切莫拿大順安危開玩笑。”
“大膽!”天武大怒,“話是朕說的,朕的話是開玩笑?他們說讓老九交出御林軍兵權老九也交了,怎的,朕現在讓你交南界的兵權,就不好使了?是不是這些臣子們的話比朕的話都管用?老八,朕看你是在外頭待的日子久了,都忘記了國家還有一位君王,忘記了朕是你的父皇!”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八皇子知道,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玄天冥與鳳羽珩二人,已經觸到了天武的底限,如果他此時不交出兵權,怕是這個場不好收。罷了,左右也計劃着年後想辦法不回南界,拖着那頭大漠起事,如此正好,左右南界的兵馬也只聽他一人號令。
他點了頭,雙手託舉一枚兵符,遞到了天武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