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不好,白鶴染翻身就起,迅速地開始把衣裳往身上套。
迎春見着她急,趕緊過來幫忙,卻還是不解小姐爲何突然這般着急。
“人既然是紅夫人藏起來的,咱們就不用急了呀!等紅夫人回府後問一下不就行了?”迎春勸白鶴染,“小姐千萬不要太激動,十四年了,紅夫人能把大少爺藏得那麼好,咱們應該放心,肯定沒事的。等晚些時辰紅夫人回來了,咱們就去告訴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紅夫人一定會安排您跟大少爺見面的。”
默語也道:“是啊,紅夫人跟那位元婆待大少爺都特別好,奴婢捅破了窗紙往裏瞧了,大少爺穿的蓋的都是好被子,好料子,頭髮也是整齊的,臉龐也是乾乾淨淨的,可見這些年雖然流落在外,但照顧他的人一直都把他照顧得很好。小姐真的不用着急,等紅姨娘回來您就可以跟大少爺見面了。”
說完還問了迎春:“你爲何管紅姨娘叫紅夫人?”她從紅氏跟元婆的對話中,已經知道了自家小姐滅了葉家的事,但卻沒聽說紅氏升爲紅夫人這一說,“難道如今府上的正室主母是紅姨娘?”
迎春顧不上解釋,只能簡單地告訴她:“主母是以前的二夫人,紅姨娘之所以是紅夫人,是因爲國公府現在都靠紅家養着。這裏頭的事不少,回頭我再跟你細說。”
白鶴染的衣裳已經穿完了,二人見勸不住,只好跟着一起往外走。
白鶴染卻在房門口停了下來,她告訴兩個丫鬟:“我之所以着急,是怕紅姨聽到默語弄出來的響動後,以爲是住處暴露,急着帶哥哥和元婆逃跑。這些年她們東躲西藏,早就如驚弓之鳥一般,這一逃指不定又逃到什麼地方去。我倒是不怕他們搬家,就怕在逃跑的路上會出危險。既然紅姨至今都不敢告訴我實情,就說明在暗處調查這件事的人,一直都沒有停止過。如果默語不弄出響動被紅姨發現,我甚至可以忍住先不去看哥哥。可如今這般,紅姨勢必要跑的,我就不能不追,我不能讓他們陷入危險之中。”
默語好愧疚,“都怪奴婢不好,奴婢跟小姐一起去。”
白鶴染沒攔着,只說了句:“此事千萬保密。”然後率先衝出了屋子。
默語趕緊把隨身帶着的包袱塞給迎春:“裏面全都是銀票,你收好,等我們回來再給小姐。”說完,也風一樣地飛竄出去,追着白鶴染就走了。
迎春此時好生羨慕默語,如果她也會武功該多好,這種時候就可以陪在小姐身邊了。她實在很想看到小姐和大少爺兄妹相見的場面,一定非常感人吧?
可很快就想到默語說過,大少爺當初被親爹溺水,溺壞了腦子,如今並不是個正常的人,不由得臉色又黯淡下來。
不知道老夫人聽說這個事會有多傷心,那麼大年紀了,能受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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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迎春在家裏胡思亂想,只說白鶴染那邊,都沒來得及叫馬平川套車,只牽了匹馬就出了府。默語的馬還栓在府門口,有個小廝在給那馬喂草料,一邊喂還一邊說:“餓壞了吧?騎你的人就知道騎,也不知道給你飯喫。喫吧,喫完了牽你進去休息。”
誰成想這話剛說完,就聽到默語的聲音傳了來:“不用休息了,咱們這就走。”然後一陣風掠過,還沒喫完草料的馬匹又被牽走,眨眼就沒了影子。
隨着白鶴染和默語衝出府去,刀光也隨後跟上,暗處,劍影也如影子一般跟隨。
默語是領路的,只有她知道那個村子在什麼地方。這會兒她也擔心紅氏着急將人轉移,路上再出問題,於是快馬加鞭,幾乎是衝着就出了城。
那個守城的士兵再一次懵了,只見先是看見才進城沒多久的默語又出城了,之後就發現後頭還跟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不認識,女的好生眼熟。
他這回也學聰明瞭,沒多問,只在腦子裏剛剛那個眼熟的女的仔細想了一遍,終於想起來那就是天賜公主白鶴染。於是放了心,老老實實繼續守城門。
白鶴染一行到那個村落時,三匹快馬同時闖入,驚了村子裏的一衆村民。
只是村民們膽子小,一看到這個架勢還以爲是來了強盜,一個個都不敢露頭,只躲在自己家裏瑟瑟發抖。
如此就顯得這個小村子更加的荒涼,白鶴染的心裏就更不好受。
雙胞胎哥哥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就算有紅氏的照拂,日子又能好過到哪去?
不過再想想自己這身子的原主,在過去十年經歷的一切,便又覺得這個孩子其實還算命好的。在外面雖然日子苦些,但總好過在國公府裏倍受迫害,興許生活在府內,經了這十年搓磨,小命都得磨沒了。
“小姐,人不在了。”幾人進了院子,默語立即衝進屋裏,很快就又出來了,“真讓小姐猜着了,紅夫人果然帶着大少爺搬了家。都怪奴婢,如果奴婢不弄出聲響,此時小姐跟兄長已經可以相見了。”
白鶴染搖搖頭,“不怪你,紅姨這些年帶着哥哥四處躲藏,已經如驚弓之鳥般。何況這麼大的事,你慌亂也是有情可原的。”
“主子,追嗎?”刀光問道,“是尋着痕跡追,還是回府等着紅夫人的消息?”
白鶴染果斷選擇追,“搬家不怕,我就怕如此匆忙之下搬的家,半路會出意外。追吧,你在追蹤這方面應該有經驗吧?”
刀光點頭,“在營裏訓練過,也實踐過。紅夫人她們都是普通人,也不懂得掩去蹤跡之類的,想來追蹤起來應該不難。”
默語卻不認同,“或許原本不懂,但這躲躲藏藏都十四年了,從來沒有讓人發現過,想來紅夫人就是練也練出一手逃跑的本事,所以咱們真別太樂觀。”
還真讓默語說着了,一出了村子刀光就發現,這逃跑的方式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婦人幹得出來的,一路上不僅絲毫痕跡都沒留下,甚至連車馬印和腳印都尋不出來。
白鶴染不由得苦笑,心裏對這些年紅氏受的苦也是再一次懷了感激之情。
她想到那一晚看到紅氏半夜回府,腳面沾了泥,想來那次應該就是悄悄的來看自己的兄長。再想到紅氏到現在都不敢跟自己說那個少年的事,肯定是暗裏盯着的人沒有鬆口,紅氏不敢大意,生怕讓敵人搶了先。
她嘆了一聲,告訴刀光不用找了,“還是我來吧!”她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如此重複三次,方纔指着一個方向說:“往那邊去了,咱們追。”
刀光很詫異他家主子怎麼幾個深呼吸間就知道方向,白鶴染也不瞞着,一邊催馬一邊道:“是靠聞的,我聞得出紅姨身上的香味,雖然在空氣中已經散得很淡,可我還是能聞得出來。”
刀光聽得都直了眼,這也行?這鼻子得是多靈?
他強壓着自己放棄狗鼻子的想法,但依然對白鶴染的這個技能驚歎不已。
這一路追蹤並不快,時不時就要停下來聞上一聞。紅氏走的是小路,這個季節花繁葉茂,氣味多數時候都被花香掩蓋了,白鶴染要很努力才能嗅出一絲。
她想起前世卜脈的姐妹風卿卿,想着若是風卿卿此刻在自己身邊,是不是就可以請她爲自己卜上一卦,算出紅氏究竟去了哪裏?
可惜,她沒有那樣強悍的幫手,只能自己追着去尋。她也不敢回京向君慕凜求助,因爲一旦追蹤的人多了,紅氏三人更不安全。
如此,追了整整一天,直到天矇矇黑時,三人追進了一片山谷。
默語有些憂心,“紅夫人會把大少爺和元婆帶到這種地方來麼?山谷裏不但蚊蟲多,還容易碰上野獸,她帶着一個懵懂的大少爺,和一個年近七十的老婆子,怎麼往這種地方跑啊?這路也太不好走了,咱們都得棄馬步行,他們能有這體力?”
白鶴染也覺得默語說得有道理,可通過她的嗅覺分辨,紅氏幾人卻是真真切切到了這邊。至少紅氏肯定是往這邊來的,因爲她站在山谷口,依然能夠聞得出紅氏的味道。
只是這味道有些混雜,這一路跟紅氏的味道混在一起的,還有兩個固定的味道。一個帶着膏藥的味道,一個則是有淡淡的松香味兒。
松香一般是有身份的男子纔會用的香料,雖然松樹遍地都是,但是要提煉製成松香,這松香的價值可就高了許多,平常人家是用不起的。
她分析那松香味道應該是她那位兄長身上的,畢竟是紅氏罩着的人,用個松香對紅氏這種土豪來說不算什麼事。
至於那個膏藥味,肯定是元婆。老太太年紀大了,想來是腿腳不好,身上一直用着藥。
三種味道都直奔這個山谷,她便可以肯定那三人是進到這裏來了。
可是除了這三種味道之外,在半路上她就發現還有其它的味道混雜過來,也是男子的氣息,不只一人,是很多人。
白鶴染的臉色愈發陰沉,她已經可以確定,紅氏三人不是自己闖進這山谷來的。
要麼是被人一路追殺至此,要麼,就是被人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