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連爭取一下都不行了嗎?二姐姐,我姨娘教了我一身妹功,從小到大我聽到最多的話,就是她和外公都對我說,將來有一日,遇着了自己相中的男子,就用這身妹功將那人迷惑住。不管合不合適,先惑住了再說。”
白燕語擡起頭,目光中透着迷茫。
“初次聽到這樣的話時,我年紀還小,只覺得很好玩。後來長大一些,便開始爲自己有這一身本事而高興,心心念念想着以後要對我喜歡的男子施展。再後來,我的妹功大成,開始不再滿足於只等心儀的男子出現,我希望無時無刻不展現自己的魅力。所以我學着姨娘的樣子,穿緊身的衣裳,開最大的領口,我甚至還對大哥施展過妹功。”
她說到這裏有些臉紅,但還是繼續道:“大哥有幾次都進了我的房,被我姨娘趕了出去,因爲她一定要我勾到一位皇子,白浩宸並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當時我是怨恨姨娘的,可現在想想,多虧了她,否則我可真是悔之晚矣。”
白燕語頓了頓,目光清明瞭些,看向白鶴染,“可是二姐姐,你知道嗎,當有一天我真的遇着了自己心儀的男子時,一身妹功卻是一點都使不上,甚至不屑於使,只想用最真實的自己面對他,打動他。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命?從小就練的本事,該使的時候使不出來了,這就是命。命裏該有,就有,命裏沒有,就是沒有。”
她不再說下去,默默地坐了一會兒,又站起身來默默地走了。
白鶴染一個人坐在屋裏,心裏也不太好受。她其實挺心疼這個三妹妹的,林氏給予白燕語的教育是一種扭曲的、偏激的教育,以至於在過去那些年月,白燕語走的路一直都是偏的。
白燕語一個小孩子,從小就接受這樣的教育,她根本不知道是對是錯,只知道是自己最親近的人教的,一定要學。更何況還被林氏和那林寒生告知那麼多好處,如何抗拒?
其實叫醒白燕語的人不是她白鶴染,而是五皇子纔對。就像白燕語說的,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才知道一身妹功是多麼無用,因爲在心上人的面前,她露出本態,想要給對方最真實的自己。一旦本態顯現出來,心境便和從前大不相同了。
可惜,她這個當姐姐的,什麼都能成全親近的妹妹,唯獨這件事,不可爲。
白鶴染也是鬧心,攤上這麼個爹真是要命,啥啥忙幫不上自己的孩子,還一天到晚的爲孩子找麻煩。幹什麼不好,非得睡皇妃,現在好了,他女兒看上他兒子了,這可該如何收場?
她突然生出一絲心虛來,突然希望那五皇子寒甘一行再也不能回來。
斬斷情絲的最好的方法,就是其中一人死去,白燕語才十二歲,她不相信十二歲的孩子會將一個人刻骨銘心地記上一生,興許過幾年她就忘了,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有這樣的想法真的好嗎?她一邊想一邊搖頭,終究還是狠不下這個心,何況她答應過那人,待他從寒甘回來,他們之間的帳,就一筆勾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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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鶴染推開門往外走去,迎春趕緊迎了上來,“小姐去哪兒?”
“去給白興言泡今日份的水。”
“奴婢去吧,小姐歇着,原本再過半個時辰奴婢就打算去的。”
“不用,你歇着,我自己去,不用跟着我。”她心情不好,身形一掠,眨眼就沒了影子。
迎春搖搖頭,也不去追,當然追也追不上,只是不知道四小姐和三小姐在時,都說了些什麼,怎麼兩人前後一走,自家小姐就不開心了呢?
白鶴染沒掠出多遠就停了下來,因爲發現身後有人跟着,身法極好,肯定不是迎春。
但也不是劍影,因爲劍影的跟隨她是沒有感覺的,都是無聲無息的遠遠跟着。但這個人卻並不在意暴露自己,跟得很近。
她心念一動,轉而失笑,“君慕凜,你聽牆角聽了多久了?一個大男人聽小姑娘家家的閨房閒話,害不害臊?”
終於,身後跟着的人又有了動作,卻是突然自黑夜中飛撲過來,雙臂一展,從背後將她緊緊環住。下眉抵在她的頭頂,微微晃動着,蹭着她細軟的發。
她被蹭得渾身不自在,“幹什麼?大晚上的發什麼神經?不回梧桐園睡覺去,你跑我這兒來幹嘛?每天清晨來鬧騰還不夠,戰線拉長了?”話雖是埋怨,語氣聽起來卻更像撒嬌,聽得身後抱着他的人骨頭都酥了。
“染染。”某人終於開口說話,聲音中帶着些許委屈,“我又聽到有人喜歡你。”
她一愣,“有人喜歡我?誰?”緊跟着便反應過來,“你是說五殿下?”
“恩。”
“胡鬧!”她大怒,一下子掙開了他,“君慕凜我告訴你,誰的玩笑都可以開,你提四哥我都不急眼,但唯獨你們君老五不行!別拿那人出來噁心我!”
君慕凜嚇了一跳,“怎的發這麼大火。染染,我錯了還不成,以後不提了。”
她也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大,漸漸冷靜下來,“我不是跟你發火,只是討厭那個人,你知道的,他要殺我。”不知該如何同他解釋,只好拿出這個理由。
君慕凜點點頭,“我懂我懂,你別生氣。”
她嘆了一聲,“不說這個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快回去睡覺吧,我還有事。”
“什麼事?”他湊上前一步去拉她的手,“我同你一起去辦。”
“泡爹。”她只扔出這麼一句話,轉身就走。
他便在後頭跟着,好在這丫頭沒有再說讓他離開的事,他便放鬆下來,樂呵呵地跟在她身後,像個小跟班兒。
想他堂堂十皇子,尊王殿下,從前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會有這麼一天,會心甘情願地跟在一個小姑娘身後,任憑對方冷臉,也熱乎乎地跟着,臉上還掛着笑。
君慕凜想,這興許就叫宿命,他命裏就該歸着她管,就該聽她的。
白鶴染直奔合和園,將昏睡的白興言從牀榻上拖下來,一路拽着衣領子去了水井邊。
人被倒吊在井裏,腳上綁着繩子,她就拽着繩子一上一下地不停折騰,也不管白興言是不是在她粗魯的動作下撞到了井沿上,磕得鼻青臉腫。
君慕凜在邊上看得直咧嘴,縱然他也不是什麼善類,此刻也覺得場面實在有些暴力。
他小聲提醒白鶴染:“輕着點兒,可別給磕死了,留着他還有用呢!”
“放心,我有經驗,死不了。”她話語冷冰,卻不是跟君慕凜來氣,而是氣白興言。
原本這種泡水的任務她已經不用親自來做了,全都交給了迎春,迎春每晚也是折騰着老爺折騰得樂此不彼。可今晚不一樣,今晚白燕語的話又再次激怒了她。
如果不是這個爹管不住自己,哪來的這麼些破事兒?她們家的女兒愛看上哪個皇子看上哪個皇子,喜歡誰各憑本事,她有能力的情況下,也樂意成全自己的妹妹,會拉撥一把。
可偏偏就這五皇子的事,她是有口難言,又不能說實話,還得棒打鴛鴦,何其苦也。
特別今晚還扯到那五皇子喜歡她,喜歡她個鬼啊?一個白家的女兒跟他扯上關係還不行,還得再拉一個她嗎?她真是不怕被任何人喜歡,哪怕心裏也有那麼點點覺得四皇子對她有些特殊的情緒,她都沒有多大心理壓力。
偏偏這個君老五不行,她只要一想到往後很有可能會發展成,白燕語喜歡君老五,君老五心裏裝着她,偏偏他們三個還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這特麼就讓她煩得不行。
該死的白興言,都是他惹出來的禍,要是沒有當年那一檔子事,哪來現今的煩擾?
越想越煩躁,越煩躁就越下死手,眼瞅着白興言鼻子都快被磨掉了,君慕凜不得不上前將人給拉住,“染染,停下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白鶴染偏頭看他,緊皺着眉,“能有什麼事?泡爹啊!難道你不知道我每天夜裏都要把這個爹泡一泡麼?這場面你應該不是第一回見吧?”她說完,自己還認真回想了一下,再一次確定這件事情君慕凜是知道的,以前也曾被他撞見過,她也跟他提起過這樣做的原因。
君慕凜還是緊拽着她的手,“我當然知道你在泡爹,也知道你爲何折騰他。染染,你就是把他給弄死了我也管不着,我還會幫你挖個坑將他給埋了。可是今天晚上你情緒不大對勁,好像在發泄火氣,白興言不偏不倚就成了你的發泄口。你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是什麼事還是什麼人讓你心情不爽?之前你跟你兩個妹妹聊天的時候,沒見不開心啊?”
白鶴染長嘆一聲,手裏的繩子鬆了鬆,君慕凜趕緊把人給拽了下來。倒也不多管,就扔在一邊,然後耐心地等着小媳婦兒的回答。
可小媳婦兒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回答,她只是對他說:“我的父親做了一樁很讓我心煩的事,君慕凜,你知道嗎?之所以心煩,就是因爲那件事情,我現下還不能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