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白花顏就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心智再怎麼成熟,年齡也是在那兒擺着的。
她考慮的那些事兒,她想到的那些個點子,其實都還只限於小孩子家家小打小鬧的程度。計謀什麼的根本談不上,壓根兒就入不了白鶴染的眼。
所以,白鶴染也就是在她鬧事兒的時候直接動手打她一頓,卻從來不屑跟她玩什麼心機,動什麼腦筋。對於一個三十多歲的靈魂來說,和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兒論陰謀算計,實在是有點兒掉價。
但這始終是白鶴染的想法,白花顏卻並不覺得自己是小打小鬧,她甚至對於自己的心機和謀劃都很有自信。就比如說她現在想要琢磨白燕語,她就想了一個招兒。
你白燕語不是對五皇子有想法嗎?那我就把你這個想法給散佈出去,讓更多的人知道你這點小心思,讓所有上都城的夫人小姐們都看看,白家有一個不自量力的庶女,竟妄想着要嫁給五皇子,還偷偷的在家裏給一個男人縫披風。就這樣的女子,以後誰願意娶?五皇子就更不可能娶了。
這只是其一,其二呢,就是正好也讓六皇子知道知道這個事。她不主動去告狀,會顯得很沒水準,她就在暗地裏動手腳,悄悄的去散佈白燕語喜歡五皇子的消息。六皇子對那個踐丫頭沒想法最好,萬一有想法,正好趁此機會噁心噁心他,讓他收收心,別把心思放在白燕語身上。只不過一個卑踐的庶女罷了,如何配得上她心尖尖上的六殿下呢?
白花顏做這些事情時,絲毫都沒有想過,當初她暗戀人家六皇子時,也只是個庶女來着。
流言總是傳得最快,都沒有半天的工夫,半個上都城都聽說這個事了。
文國公府的三小姐看上了五皇子,還偷偷在家裏給五皇子縫了披風。更有延伸的留言傳揚着,說白燕語爲了五皇子又上吊又自殺的,還曾經跑到凌王府去主動爬五皇子的榻,結果被五皇子一腳給踹了下來。
傳這些事的人一個個傳得頭頭是道,他們說起白燕語時,還着重描述了白燕語的親孃林氏,說那林氏本就不是什麼良家女子,是個戲班班主不知道跟什麼人廝混生出的孩子。那孩子從小跟着她那個爹什麼都沒學會,就學了一身妹態,渾身上下盡是勾飲男人的本事。
文國公就是這麼被勾搭上的,然後就生了白燕語。而白燕語則也是跟她那個娘一樣,會走路了就會扭腰身,會認人了就會拋妹眼。在國公府裏也是一刻都不閒着,今兒勾搭勾搭這個,明兒又勾搭勾搭那個,說府裏的小廝被她勾了個遍,就連家裏那位沒有血緣關係的大哥,也是白燕語勾搭的目標。
現在白燕語又看上五皇子,真是可憐了五皇子,好好的一個人,竟被這種不檢點的姑娘給盯上,真是想想都覺得噁心。如今這些高門大戶是不是都不注重嫡庶尊卑了?一個庶女都有這麼大膽子,實在太丟國公府的臉面了。
白花顏在屋裏坐着,聽着下人彙報外頭的情況,人一直是笑着的,嘴巴就沒合上過。
進屋來彙報的這個小廝從前曾受過二夫人的提攜,暗地裏爲二夫人做了不少事。不過掩藏的好,事情都是背地裏悄悄做的,除了大葉氏和白驚鴻以外,誰都不知道,就連白浩宸都不知道。所以,那小葉氏就更不知道,既不知道,便也沒有在成爲主母之後將其除去。
如今大葉氏把這個人透露給了白花顏,讓白花顏有事可以求助於他,於是白花顏就利用這個權利,讓這個小廝爲自己做了這麼一件事。
她聽着小廝傳回來的話實在是得意,心裏頭狠狠地把自己給誇了一把。想着從前的白驚鴻也是個耍心機的高手,一度讓她十分的崇拜。如今她也是嫡女了,沒想到做了嫡女之後,竟也有了這樣的機會。更是沒想到,她自己耍起心機來,一點也不比當年的白驚鴻差嘛!
白花顏對此沾沾自喜。
說起來這也是巧合,也算是歪打正着。
白花顏因爲六皇子送了一塊玉佩而心生妒恨,狠狠地整治了白燕語一把,其結果到還真的達到了預期效果,甚至比預期效果還要出彩。
原因就在於,白興言怒了。
白花顏並不知道當年白興言跟李賢妃那一檔子事,所以她萬萬沒想到,坊間對於白燕語的傳聞傳到了白興言耳朵裏之後,白興言盛怒。
這對於白花顏來說是個意外之喜,而對於白燕語來說,卻是個滔天大禍。
聽說了這個消息的白興言,幾乎是一刻都坐不住,天一亮就坐了馬車,直奔天賜鎮。
他昨晚是問過林氏的,得知白燕語已經在天賜鎮住了好幾晚,當時就更火了。
如今國公府當真一丁點規矩都沒有了嗎?一個白鶴染不聽話也就算了,白蓁蓁得了九皇子的婚約,不聽話他也沒辦法。可白燕語這個什麼後臺靠山都沒有的庶女,他可是必須得掌握在手裏的。一個大家族,如果沒有幾個庶女來墊腳鋪路,想要聯姻發展,是難上加難。
他原本是打算讓白燕語給白花顏淌淌水,或者給自己的仕途鋪鋪路,再不濟也是強強聯姻,讓白家的未來更壯大一些。
可是萬沒想到,這個死丫頭居然做出了這種事。更沒想到白燕語看上的居然是五皇子。
白興言的心都慌了,這要換了別的誰,他還真不怕,哪怕是另外哪位皇子,他都不會這般在意。最多訓斥一番,再罰上幾日不讓出門也就罷了。可偏偏就是五皇子,這怎麼行?他心裏頭比誰都清楚,那兩個孩子可是兄妹啊!
白興言帶着沉重的心情來到了天賜鎮,這地方他從前來過,在還是癆病村的時候遠遠看過幾眼,走近都沒敢走近,生怕被傳上病氣。
他也聽說這地方正在修建天賜鎮,是他女兒白鶴染的專屬封地。這封地曾讓他惦記了很久很久,甚至還曾想過待天賜鎮落成,自己會以多隆重的方式前來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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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爲天賜公主的爹,他走在這大街上肯定得受到所有人的尊敬和愛戴吧?這要擱在前朝,他這種就應該叫封地小國的太上皇,地位可是尊貴着呢!
可是沒想到他今日卻是以這種方式、因爲這樣的理由來到的天賜鎮,甚至剛一進鎮子前門時,還被一個守門的人給攔了下來,說什麼都要搜查他的馬車。
雖然他一再的解釋自己是天賜公主的父親,但是很無奈,人家根本就不信。
於是他只得跳下馬車,由着那些人檢查,直到什麼都沒查出來之後才放了心。但所謂放行也不是完全的放他自由出入,而是有兩個人一直陪着他,問他要去哪裏,要去見什麼人。
聽說是要找白家三小姐,陪着的其中一人便道:“三小姐這幾日都在作坊裏,可是忙得很,國公爺一會兒到了,有事就快說,沒事就趕緊回去吧,別耽誤三小姐做事。”
白興言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他府上這些個女兒都是怎麼了,一個個的都走的是什麼運?這怎麼一個比一個架子還大呢?
還有這天賜鎮,他看着也是極不舒服,因爲這鎮上居然還建了公主府,還有人同他說:“這是天賜公主今後的住處,是十殿下親自畫的圖紙,經過公主改進,現在已經在建設了,再有個十天半個月的公主就可以搬過來,往後咱們鎮上也有公主殿下坐鎮了。”
白興言氣得悶哼一聲:“哼!姑娘家,只要未出閣,就得住在自己家裏,哪有開府另過的道理?簡直不成體統。”
那個爲他領路的人不高興了,“什麼叫不成體統?咱們公主哪裏就不成體統了?她可是公主,自然要住進公主府裏,這怎麼能是開府另過呢?這就是她的家啊!這府還是皇上同意給建的呢!怎麼,國公爺您敢質疑皇上?敢說皇上的不是?”
白興言被堵了個無語,想開口再爭辯幾句,但人家把皇上擡出來擱這兒堵着他,他還敢說什麼?只能悶悶地喫個啞巴虧,心裏一再地告誡自己,今兒是爲了白燕語的事情來的,可千萬不能招惹白鶴染,對於涉及到白鶴染的話題,也絕對不再開口參與討論。
於是接下來相安無事,那個鎮上的人見他不吱聲了,便也不再說下去,只一路領着他往作坊走。同時也看着白興言東瞅瞅西望望的模樣,不由得心底冷哼,面上又多了幾分不屑。
很快地,胭脂坊便到了,白燕語昨晚上熬了夜,這會兒纔起來,都沒來得及洗漱呢,就聽到外頭有人來傳話:“三小姐,來了位穿得體體面面的大老爺,說是您的親爹,是來找您問話的。”說完,還又湊近了小聲道:“您父親的臉色不大好看,看樣子是來找麻煩的,三小姐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別太受氣。”
白燕語嘆了一聲,該來的總是要來,躲都躲不過。看來今早剛剛聽說的有關自己的傳聞,怕是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