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葉氏回葉家弔唁二老爺,引起了葉家人新一輪的憤怒。
二夫人張氏原本就一肚子火,跟葉家鬧了一場沒鬧起來,最後還得低頭賠罪,很是憋屈。
女兒葉嬌美被蜂子蟄成了豬頭,聽說還發了高燒,直接就扔進了大牢裏。她忙着喪事,還沒顧得上去牢裏看女兒一眼,卻又接到了要把女兒送入蜂場的消息。
就在剛剛,又有消息傳過來,說是葉嬌美已經在往蜂場去的路上。是上都府的官車送着去的,四周有官差跟隨着,任何人不得攔車探視。張氏派了一撥又一撥的人過去,都被趕了回來,還有兩個甚至還捱了官差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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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將張氏打擊得幾乎崩潰,丈夫死了,女兒半死不活地被送出上都城,他們又沒兒子,以至於丈夫靈前連個跪孝的子女都沒有。葉家小一輩的凋零一直都是塊心病,直到今日,這種狀況更是讓葉府一衆人等揪心不已。
大夫人田氏也覺得臉面上不好看,她的兒子在外省求學,她表面上說已經派人送信去,可實際上卻根本沒有。她不想讓兒子回來淌這個渾水,何況她的丈夫也還在閻王殿裏關着,是生是死都還沒有定論,這種時候把兒子也叫回來,不是待着被人一網打盡麼。
可是現在家裏已經沒有小輩了,總不能讓她這個當大嫂的給小叔子哭喪。張氏做爲未亡人,這種時候按說不應該出現在靈堂的,應該由人陪着在屋裏休息。可是家裏實在沒人了,張氏若不出來,這個喪禮就更辦不下去。
葉成銘是被十皇子打死的這件事,也不知怎麼的,就傳遍了上都城的大街小巷,同時傳揚出去的,還有十皇子打死他的原因——他揮鞭抽傷了天賜公主。
這件事情已經引得百姓極度不滿了,特別是那些被今生閣救治過的人,恨不能拆了葉府給天賜公主報仇雪恨。
如今葉府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不只有窮人,還有富人,甚至官家人都有。
疾病面前人人平等,今生閣是只對窮人免費義診,但並沒說不窮的人他們就不給治。只是他們有自己的一套審覈標準,夠了標準的,定性爲義診範圍,不夠標準的,根據經濟狀態打折。有五折的,六折的,七折八折九折的,當然,也有全款的。
如今這些站在葉府門口的富人們,就是全款看病的那一夥人。
但是他們不在意全不全款,反正有的是銀子,他們只在意能不能治好病。
而白鶴染開設的今生閣剛好符合他們對醫者的需求,富人們只管出錢,治病的事他們來。
葉府門口的人已經越聚越多,下人們一撥一撥往裏頭傳遞消息,無一不是說百姓又多了多少,百姓又往府門上扔了些什麼。
所有的這些消息都無一例外地掀着葉家人的怒火,特別是張氏的,她幾次都想衝出去跟外頭的人拼命,好在下人好說歹說給攔住了。
就在這種時候,小葉氏來了,都沒敢走正門,從後面送菜的小門悄悄進來的。
來接她的下人臉色不是很好,甚至是帶着怨氣的,從後門到前廳一路都沒給她好臉色。
縱是小葉氏已經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可當她出現在前廳時,張氏衝上前甩手一個嘴巴,還是打得她暈頭轉向,嘴角都滲了血,差點兒沒摔到地上。
葉家的人沒一個攔着張氏,都遠遠站着看熱鬧,而張氏因爲早先憋着一肚子氣,一直都沒地方發泄,眼下看到小葉氏,總算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就好像是看到了萬世仇人,一個巴掌甩過去哪能完事,緊接着便是撕打,吼罵,手腳並用,最後甚至都上牙咬了。
小葉氏打從進了門一句話都沒說呢,就先捱了一頓毒打,待她反應過來之後,下意識地就想先護着臉,生怕臉再被張氏抓傷。可雙環提醒了一句:“二夫人,別打了,我家夫人懷着身孕呢啊!”小葉氏方纔回過神來,直接放棄了對臉的保護,開始用雙手護着肚子。
然而,不說有身孕還好,這一說有身孕張氏更來氣了。
“孩子?我的孩子都被送去了蜂場,如今府裏連個跪喪的小輩都沒有,你還想要孩子?”
隨着這句話,人就像瘋了一樣,站起來就開始用腳瘋踢小葉氏的肚子。雙環眼瞅着張氏的腳一下一下重重地落在小葉氏的肚子上,絕望地別開了頭。
照這麼打下去,這個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也是可惜了這位三夫人,自打懷上這個孩子,看似在國公府站住了腳,老爺也對她體貼有加。可惜,命太薄了,先是女兒惹禍,現在又碰上這麼一出,她整日裏跟着一起擔驚受怕,生怕小主子有個什麼閃失。可是今日,這一劫怕是躲不過了。看二夫人這個架勢,別說是小主子,就是小主子他娘也夠嗆。
雙環此刻心裏真是鬱悶的要死,這個新主子要是完了,她肯定也得跟着完了。原以爲小葉氏雖然看起來膽小怕事存在感不強,但其實是個心裏有主意的主子,就衝她能在大葉氏敗落時,將主母的位置握在手裏,就說明她其實是有心機的。
可還是那句話,命太薄了,這麼薄的命,如何撐得起她的心機和野心?
雙環咬咬牙,快步走向大夫人田氏,撲通往地上一跪,開始砰砰的磕頭:“大夫人,救救我家主子,她肚子裏還有白家的孩子呢,她就是有錯也該回去受白家的罰啊!大夫人,這事兒您不能不管,國公府對我家主子這一胎非常看重,而且國公爺最近同家裏二小姐的關係有所緩和,這萬一主子在葉府上出了什麼事,二小姐不會坐視不理的。大夫人,您就算不爲我家主子想,也請爲葉家多想想,大老爺如今還在閻王殿裏關着,那閻王殿同白家二小姐的關係,您可不能不考慮啊!”
雙環也是拼了,自己都快沒命了,還管得着葉家生不生氣?她今日要是保不住小葉氏,她的腦袋就得搬家,文國公收拾葉家沒本事,但收拾她一個奴才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再說,就衝葉家現在這個德性,還比不了文國公府呢,她有什麼理由還站在葉家這邊?
於是她繼續刺激田氏:“二小姐說過,爹再不好,嫡母再不招人待見,關起門來也是白家一家的事,輪不到外人處置。說句不好聽的,我家主子就是要死也得死在白家,絕不能死在葉家,何況這死的還不是主子一人,還有白家的種呢!大夫人,天賜公主惹不得啊!”
田氏猛地一哆嗦,終於醒悟過來,便也顧不得雙環,當時就失聲驚叫——“來人!快攔住二夫人!快!”
隨着這一聲喊,下人們終於衝上前去,呼啦一下將張氏給拉開,任由張氏瘋狂掙扎也死不放手。幾番折騰,張氏總算是稍微平靜下來,可口中的吼罵還是接連不斷。
雙環一見人被拉開,這才衝到小葉氏身邊去,“夫人,您怎麼樣?有沒有事?”
小葉氏哪裏還能回答她,一張臉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額頭上的汗不停地涌冒出來,小腹處傳來的陣陣疼痛已經讓她面部扭曲,全身都打着哆嗦。
“夫人。”雙環也哆嗦了,聲音都打顫了。再低頭一看,壞了,見紅了。“請大夫,快,快請大夫啊!”她失聲驚叫,可惜,葉府的下人怎麼可能會聽她的,沒有一個人肯動。
田氏也走上前,看着地上的一灘血,兩道眉緊緊地擰了起來。
“不中用了,就是叫了大夫也不中用了。”田氏一邊說話一邊搖頭,“葉秦,你也別怪你二嫂,她情緒是激動了些,可你二哥還在大喪中,她的心情你得理解。你也知道你二哥是怎麼死的,說到底這件事情是你們白家的女兒挑起來的,你身爲白家嫡母,這種時候到這裏來,就該想到這樣的後果。葉秦,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該來吧,別怪你二嫂。”
一番話,聽起來是在勸小葉氏想開,可實際上卻是把責任推了個一乾二淨。什麼都是你二嫂你二嫂,跟你大嫂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說白了,你葉秦和白家要怪,也怪老二媳婦去,別扯上她這一脈,這事兒跟她沒關係。
小葉氏擡起頭,看着這位一向看不起她的大嫂,咬牙切齒地道:“我如今也是一府主母,我也知道身爲主母該承擔起什麼責任。大嫂不要以爲是二嫂打的我,這筆帳就只能算在二嫂頭上。我今日來的是葉家,是來弔唁我的二哥,如果我在這裏丟了孩子,你覺得文國公府會只把這筆帳算在二嫂一人頭上嗎?你們就一點責任都沒有?”
“那你還想怎樣?”田氏也怒了,“別忘了,葉府是你的孃家!你二哥已經死了,你的侄女也被送到了郊外蜂場,難不成你想要看着自己的孃家全軍覆滅?這樣對你有何好處?”
“可是你們打死我,打死我的孩子,對你們又有什麼好處?”小葉氏幾乎瘋了,整個人就像一只從墳墓裏爬出來的厲鬼,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孃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