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想容動手打了傅雅,“啪”的一聲,狠得讓一屋子人都打了顫。有隨着傅雅一起來的下人一衝而上就想要制住想容,卻聽想容冷聲說了句:“我是鳳家的三小姐,皇上親封的四皇子玄天奕的繡品師父,你們確定想與我動手?”
侍候傅雅的人,不過外頭買來的丫鬟婆子和會些粗淺的漢子,一個個的均上不得檯面,哪裏禁得起想容這幾句話的驚嚇。傅雅眼瞅着自己的人面帶懼色步步退後,心頭怒起,卻也再一次看清楚了她與真正的這些京中貴族之間的差距。人家是隨隨便便就能扯出一個靠山來,不管本事如何,名號總是嚇人的。可自己呢?身邊的下人是買來的,人伢子手裏買來的粗人,忠誠度全靠銀子,世面更是沒見過多少,一句話就能被嚇住。而她,完完全全的只靠着一個姚氏,自稱鳳小姐,實際上卻是冒充的。在這樣真正的鳳家小姐面前,她算得上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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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容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傅雅,不帶一絲感情,傅雅卻是想找回一些場面,硬着頭皮叫了聲:“三妹妹。”
誰知想容立即就回了句:“你別叫我三妹妹,我與你之間,沒有半點關係。更何況,我還不想死,鳳家也不想死,你在京城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辱罵皇上和雲妃娘娘,傅雅,你自己不想活了,可別拖着鳳家和姚家同你一起死!你與濟安郡主有再大的冤仇,你們到外頭自己報去,少在我這繡品鋪子裏撒野,今日你辱罵皇上與雲妃娘娘這筆帳,我可是給你記下來了,你最好想一想自己要選個什麼樣的死法,我念在你照顧姚夫人一場的份上,或許還能幫你爭取一下。”
傅雅一哆嗦,想容的話直接就把她送上了斷頭臺,這讓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從前不是沒打聽過,都知道鳳家三小姐是個庶女,性子柔弱,包括她的生母都默默無聞,在府裏大氣都不敢出。因爲府裏不養她們,她們只能在外頭經營這間繡品鋪子,自己養自己。她本以爲這個鳳想容是個軟柿子,可如今看來,這跟她所知的信息完全不符啊?
傅雅眼珠一轉,卻也沒完全被想容給嚇住,臉色只白了白,很快便又恢復了常態,然後笑着對想容說:“這說的是什麼話,三妹妹可莫要這樣嚇姐姐。至於你我是不是親,這個你不認也沒關係,左右不過是家中庶女,如今鳳家做主的四小姐都已經認了我,我的母親也認了我,連帶着父親也對我禮遇有佳,就連姚府中人到別院來,也對我客客氣氣的。所以,三妹妹你認不認我,姐姐也不是很在意的。只是提醒三妹妹,今日姐姐我失了言說了不該說的話,這個是事實,但三妹妹若是做得如此之絕,想來對鳳家,對姚家也沒有什麼好處。所以,還望妹妹三思。”
傅雅的話說完,想容到是有了一陣子的沉寂,很明顯,傅雅的話讓她有所顧慮。可黃泉卻完全想不到那麼多,她只覺得傅雅說話太來氣了,忍不住衝口就道:“得意什麼?你要別忘了,聽到你說話的人,可不只鳳家的三小姐,還有我們,還有濟安郡主。你想賴掉這筆帳?想得美。”
“哦?”傅雅看向黃泉,頭一次覺得自己不用怕這個丫頭,於是她說:“那你們就揭發試試,我一個人死不要緊,那麼多人與我陪葬呢,鳳家,姚家,想來也夠本了。去吧,去揭發,看看誰的損失更重。”
黃泉氣得都想去抽她,卻被鳳羽珩給攔了下來,“想拉鳳姚兩家陪葬嗎?”鳳羽珩笑着說,“一個人犯了錯,要整整兩大家子人來陪葬,別的起來真夠慘的。可是……那又與我有何干系呢?你是在用威脅鳳家三小姐的方法,來威脅我嗎?”
傅雅一愣,直到今日才意識到,鳳羽珩與鳳姚兩家的決裂,竟然是真的。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擔憂,如果鳳羽珩真的不顧那兩家人的死活把這事兒給說出去,她豈不是死路一條了?傅雅不停地轉着眼珠,想要想出一個主意來擺脫眼用不上的困境,正想着,突然聽到面前的鳳想容說了句:“濟安郡主聽到什麼了?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要禍連鳳姚兩家人嗎?”
傅雅一怔,驚訝地去看鳳想容,這突然的峯迴路轉讓她十分詫異,可卻也能明白鳳想容轉了風向要幫着她是什麼意思。無外乎就是想救鳳姚兩家於危難水火,跟她本人到是沒多大的關係。不過她也是樂意看到這一齣戲的,鳳家三小姐跟鳳羽珩當面衝突,這場戲到是十分好看。
傅雅後退兩步,雙臂環胸,抱着看熱鬧的心態看着面前這二人,就聽鳳羽珩問:“鳳三小姐,這是何意?”
鳳想容面無表情,只是盯盯地看着鳳羽珩,誰也猜不到她此時是什麼情緒,只是認真地對鳳羽珩說:“我什麼都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這一屋子的人裏,除了你帶來的人以外,全部會對今日所發生之事守口如瓶。所以,濟安郡主還是請回吧。”她做了送客的手勢,也不顧鳳羽珩的反對,又催了句:“快些走吧,這小小的鋪子還要開門做生意,您身份貴重,可供不起您這尊神佛。”
鳳羽珩到是沒說什麼,卻是向忘川使了個眼色。這黃泉心直口快,忘川卻是心思細膩,只一個眼神就立即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於是上前一步,對鳳想容說:“鳳家三小姐,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是練得不錯呢。你可知,包庇縱容一個膽敢辱罵皇上的人,你犯下的又是什麼罪過?”
想容依然是那副樣子,像是沒看到忘川一般目光依然緊盯着鳳羽珩,半晌,再道:“總之,沒看見就是沒看見,沒聽見也是沒聽見,濟安郡主要是有心與我們打場官司,咱們陪着就是。你們不過三人,我們卻有這麼多人證,郡主是個聰明人,想必不會跟着我們這些市井小民一起到官府去丟一回臉吧?”
鳳羽珩笑了,那笑在傅雅看來是高高在上的,可卻無人明白,那笑裏頭包含了多少欣慰。“罷了。”她亦只是盯着想容,但卻是對忘川說,“本郡主的確是沒那個工夫和心思,咱們走吧,跟她們這些人有什麼好說的?看着就招人煩得慌。”
鳳羽珩終於走出了繡品鋪,頭依然擡得高高的,郡主的氣勢無人能及。這繡品鋪裏裏外外看到這一出好戲的人可是不少,她敢篤定,很快的,濟安郡主與鳳家三小姐吵了一架的消息就又會傳遍京城,而與此同時,那鳳家三小姐卻是跟姚家別院的那位小姐站到了一條戰線了。而且人們清清楚楚地聽到那別院的小姐說,鳳家老爺和如今做主的四小姐都已經認了她,看來,濟安郡主的的確確是孤身一人無親無掛了。
鳳羽珩踩在雪地裏,咯吱咯吱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十分愉悅,黃泉慢慢地也轉過腦筋來,明白這一切都是她家小姐故意的,爲的,就是讓濟安郡主與鳳姚兩家交惡的這件事再一次坐實。可她還是有些爲鳳羽珩不平,“小姐非要這樣嗎?雖然是爲他們好,可奴婢這心裏總是難受的。”
鳳羽珩反過來勸她:“現在的這點難受算什麼,我若不這樣,今後難受的地方更多。你們誰都看得出,我身邊潛在的危機是越來越多,總有一天會殃及家人親友。我若不盡可能的讓他們與我脫清干係,等他們成了我的弱點,成了對手下手的目標,到時候哭都來不及。更何況,姚氏本就與我不親了,她認了傅雅,我對她的感情也淡得沒剩下多少,沒什麼可惜的。”
聽她這麼一說,黃泉到也放下心來,不再提這個事,可鳳羽珩卻又自顧地道:“不過,看到今天的想容,我到真的是很欣慰呢!她終於懂得利用身邊的有利資源而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不至於再像從前一樣輕易就被旁人欺負了去,這樣真好。”
“是啊,三小姐比以前勇敢多了。”忘川也贊着道,“就連安姨娘,也再不是從前柔柔弱弱的樣子。”
鳳羽珩欣慰的笑容再見,帶着兩個丫頭乾脆在街上玩起雪來,可見心情不錯。
而另一頭,繡品鋪裏,傅雅正準備對想容之前的出手相助表示一下感謝,同時也想拉進一下自己與這位鳳家三小姐之間的距離時,卻聽到想容用那種依然冷冰無情的聲音對她說:“帶上你買的東西,趕緊給我離開這裏。記住,既然打着鳳家小姐的名號行走,就多注意下自己的言行。不要以爲你真的威脅到了我,我只是不想惹出太多麻煩來,否則,你以爲憑着濟安郡主的出首指認,我們這些人說話會有什麼份量嗎?趕緊給我滾滾得遠遠的,否則,我也不介意讓你見識一下四殿下暗中布在這繡品鋪四周的暗衛有多厲害。”
傅雅還是很明白的,鳳想容只是不想讓鳳家受到拖累,這才那樣對了鳳羽珩,可反過來,人家於她,可是半分好感都沒有。她也無意於在這地方繼續待下去,於是冷哼一聲,帶着一衆下人擡着買到的東西悉數離開。
見人走遠,安氏趕緊叫人將鋪子的門關上,今日再不接生意。然後她來到女兒面前,正想勸慰兩句,卻見想容淚流滿面,上牙咬着下脣,儘可能的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她離得近,還是聽到想容帶着哭腔小聲說了句:“二姐姐,你一定要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