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角落有一個人影,她知道是蘇嫿宛,所以才故意說了這樣的話。意在告訴蘇嫿宛,如果願意,她可以很大方的把這種藥水免費贈送。
可惜,角落裏的人影聽她這樣說完,轉個身就進屋了。
白燕語自是沒有留意到這個細節,只當二姐姐是在說給她聽,趕緊的就搖了頭,“不要不要,我好不容易打心底裏喜歡上一個人,就算沒有好結果,我也不想把他給忘了。人這一生能真心喜歡過幾次呢?也許除了這一次外就再也沒有下一個了,所以要格外珍惜。”
白鶴染點點頭,“也好,便記在心裏吧!”她沒再多說什麼,伸手推開了藥屋的門,自顧地找了一陣,然後將一只瓶子裏的藥丸倒在手心裏,搓上一搓,再放回瓶子,封了口,將瓶子拿在手中。“走吧!”
她帶上白燕語就要離開,卻在走到門口時又停了下來。
白燕語不解,“怎麼了二姐姐?是不是還忘了什麼?”
她輕輕嘆息,“我的心腸還是不夠硬。”說完這句,轉身又走了回去,在藥屋裏轉一圈,手裏便又多了幾只瓶子。“這回走吧!”
白燕語也不知道她又拿的是什麼,只是跟着她走,一直走出念昔院兒,走到一個岔路口,她停了下來,同白鶴染說:“二姐姐,我就不去了,先回了。”
白鶴染點點頭,想說些什麼,可是張了張嘴卻又咽了回去,最後只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苦心的,聽話,將眼界放寬些,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可不只他一個。”
白燕語笑得有些苦澀,揮揮手,走了。
再次來到府門外,五皇子已經沒在原地站着,而是倚在了馬車邊上,看起來十分疲累。
看到白鶴染出來,他起身就想迎上前,可這一下起猛了,腦子一陣眩暈,即便睜大了眼睛眼前都是黑乎乎一片,要好一會兒才能緩過這個勁兒來。
白鶴染腳步快了些,走到了他的面前,“才關了你幾日,至於弱成這般模樣?”
君慕豐的眩暈勁兒過去,面上泛起苦澀,“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多大,你那陣的厲害之處在什麼地方,你自己心裏沒數麼?”
“哼。”她一聲冷哼,“我自然是有數,但反過來,你送給我的那些陣法有多高明,你難道也沒數嗎?若是換了我被困陣內沒有出來,今日這般模樣的人就是我。所以我對你沒有任何同情,你也引不起我絲毫半點的憐憫。五皇子,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是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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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君慕豐再一次爲自己的行爲感到懊悔和悲哀,“是我活該。”
“知道就好。”她伸出手,將左手的瓶子先遞過去,“到了寒甘,啓棺之後將這裏面的藥丸塞到二公主口中,可保屍身不腐。也不用擔心會掉出來,藥丸入口即化,哪怕是入了死人的口也是一樣。放心,不但屍體不會腐壞,更不會詐屍。還有這個——”
見五皇子接了,她又將右手掐着的三只瓶子也遞上前,“紅色瓶子裏是調理你身體的藥丸,一共三枚,一天一次,睡前服用,三天之後你就會恢復得跟從前一樣。藍色瓶子裏是抗寒的藥,到了北寒地帶含在口中,能保你周身常暖。”
她將藥瓶塞到五皇子手裏,“你也別多想,我給你藥完全是爲了二皇姐,也是爲了安父皇的心。總不能讓你千里迢迢去了,結果折在雪山上,到時我們這邊就還得再派個人過去,來來回回的又耽誤了幾個月。你好自爲知吧,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都先去帶回來再說。”
她說完,剜了品松一眼,“你剛剛對本公主出言不遜,且是非不分三觀不正,所以這藥丸沒你的份。當然,如果你這次不跟着五殿下一起去,就當本公主的話沒說。”
品松見她給了自家主子藥,心頭狂喜,哪還顧得上自己,趕緊跪下給白鶴染磕頭:“公主大恩,品松給公主磕頭了!”
白鶴染懶得理他磕不磕頭,她甚至都不想再多看五皇子一眼,藥給完,立即就轉了身,帶着迎春頭也不回地走進國公府。隨後,府門咣啷一聲關了起來,周遭又恢復了平靜。
君慕豐看着緊閉的府門,眼前晃悠着的卻還是剛剛那個小姑娘給自己拿藥的場景。
真是個倔強的丫頭,他想,這丫頭明明就是心軟了,嘴上卻還說得那樣冠冕堂皇。有時候,越是看起來全身都是刺的人,內心裏就越是柔軟。而有些看起來柔弱不堪弱不經風者,其承受能力往往又很大,之所以柔弱,只不過是作爲博取同情和幫忙的一種手段罷了。
“咱們走吧!”君慕豐踢了踢品松,“回府。”
“哎!”品松抹了把眼淚,扶着自家主子上車。
君慕豐失笑:“今兒這是怎麼了,一個白家三小姐見了本王就哭,你這會兒也開始哭,這大晚上的,你們都給本王哭喪呢?”
品松吸了吸鼻子道:“要不是公主給了藥,可不真得準備着給您哭喪麼。先前,屬下還不知主子爲何大半夜的還要往國公府來,這會兒明白了,還真是沒白來,主子您真厲害。”
君慕豐聳聳肩,沒有說話,坐進了馬車裏。
他也沒想找白鶴染要治病的藥,甚至也沒想到給二皇姐要保存屍身的藥,他只是想來看看她,興許是看最後一眼。
原本以爲沒有希望的生活如今又透進陽光來,這讓他上揚的脣角都放不下來。一只翩翩狐狸又回了來,無神的雙眸中都漾起神彩。
阿染,謝謝你。他在心裏默默地說……
白鶴染回了屋,沐浴時還一直在琢磨自己究竟是出於何等原因要給五皇子拿藥的呢?
想來想去,最後得出的結局是自己腦子有包,心軟得像面條。
這實在不像她毒脈傳人白鶴染的性格,若放了前世,她肯定就甩手一個毒過去,管他什麼兄不兄妹,管他多高身份,總~統的兒子要害她,她也一樣毒他丫的。
可是這一世她確實是變了,毒用得越來越少,醫卻用得愈發的多。隨心所欲越來越少,條條框框越來越多。還開了義診的今生閣,開了給窮人家讀書的書院,雖說胭脂鋪和珠寶鋪是用來賺錢的,可至少也是不坑人的,同從前的芬芳閣來比,也算是做好事了。
明明是個毒女,結果穿越一場,跑到古代來做好事了?
白鶴染啊白鶴染,可能腦子被驢踢的那個人不是白興言,而是你自己。
她再次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然後起身穿衣,再用一條大布巾把溼漉漉的頭髮給包了起來。
現在她沐浴後的水不需要再叫人一桶一桶舀出去倒掉了,她前些日子命人在沐浴的小屏風後面挖了條地溝,還把浴桶底部開了個活塞。就像前世的浴缸那樣,洗完之後可以直接將活塞拔掉,水就會順着地溝流下去。
說起來,這條地溝挖得其實也很講究,看起來中間一條普通的地溝,但實際上卻四通八達。放下來的水不但會流向外頭的小花園裏,還有分支,會流進她栽種在房前屋後的藥田裏。
她的洗澡水那可不是一般的水,說是靈液也不爲過,用來澆灌藥田和花園其實是很浪費的,可是比起直接倒掉總也是利用起來要好得多。
只是念昔院兒的下人們不明白這其中原因,只當自己侍弄的園子得了二小姐教給的方法,果然生長得比普通園子要好得多。花開得更豔,花期更長,開完一期還能再繼續開一期。藥園這頭就更是妙了,三個月一週期的藥材只要一個月就能長成熟,簡直是神田。
她沐浴過後卻很難睡着,坐在妝臺前一遍遍想着,該怎樣將白燕語對五皇子的愛慕之情給壓制下去,也一遍遍想着那丫頭如果不能理解,她該如何解釋纔好。
其實白鶴染很在意朋友和姐妹,像她這種前世今生都缺少親情陪伴的人,很看重每一個向自己示好的人。看起來冰冷冷的人,但只要有人給了她一分的真心,她都會用十分去回報。
所以她很在意白燕語這個不斷向自己靠攏過來的妹妹,所以關於五皇子的這個事,讓她實在有些鬧心。
“主子,主子睡沒?”後窗有聲音傳了來,是劍影。
白鶴染應了句,“進來吧,沒睡。”
窗子開了,一點聲音都沒有,劍影跟個鬼似的飄到了白鶴染的面前。
“主子,跟您報告一下,屬下最近盯着梅果那丫頭,發現她每天晚上侍候完白大少之後,都會跪在院子裏,衝着一個固定的方向,嘴裏唸叨着屬下聽不懂的東西,像是經文一類的。手裏還握着一串珠子手串,不像女子之物,該是男子戴的。”
白鶴染聽得直皺眉,她早知梅果同白浩宸的事,不但知道梅果故意勾飲,還知道白浩宸在數日前將那梅果給收了房。而如今梅果也不在福喜院兒侍候大葉氏,被白浩宸帶去了韜光閣,當成個通房丫鬟養着。
“手串呢?”她問劍影,“既然都跑到我跟前說這事兒了,想必那串珠子肯定到手了吧?”
劍影嘿嘿一笑,伸手將一條手串遞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