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你覺得爲父剛剛的主意怎麼樣?”出宮的路上,白興言小聲同白鶴染說話。
他現在覺得自己跟這個女兒的關係終於貼近了,而且一直以來他一個人守着的祕密,如今終於有一個親近之人與他一起分享,這種感覺是無法言喻的,能讓他整個人都輕鬆許多。
而且他覺得白鶴染剛纔就幫了他,那樣同李賢妃說話就已經表明了要跟他站到同一條戰線上,他終於可以不用再被這個女兒欺壓了,晚上也終於不用泡水了,日子終於好過了。
白興言有些興奮,不等白鶴染回答就繼續道:“阿染,你想知道的如今也都知道了,爲父真的是沒有辦法,真的是被人威脅的?而且當初也真的是那李賢妃勾飲我的,我完全是被動的,是被害的一方啊!我也想不明白這件事情怎麼的就被葉家給知道了,他們用這個把柄威脅了爲父那麼多年,爲父爲了保全白家全族,這些年真是吃盡了苦頭。還有你那同胞哥哥,爲父也不想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啊,都是被他們逼的!”
白鶴染斜了他一眼,卻是問到前面那個問題,“你出的什麼主意?”
白興言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趕緊道:“就是殺了五皇子的主意。他現在不是被你困在南郊嗎?這不是什麼祕密,爲父已經聽說了,據說他用陣法害你,最後反而被你佈下的陣法反困在裏面。他府上也出動了陣法高手,都集中在南郊折騰呢,可惜一點兒成效都沒有。爲父認爲,不如就藉此機會將他除掉,這樣可就死無對證了,也比你在滴血驗親的水裏動手腳要好得多。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真鬧到滴血驗親的地步,就算爲父的血跟他不相融,可是被栽贓一場,皇上心裏肯定也會結個疙瘩,這樣對你和蓁蓁都不好。”
白鶴染都聽笑了,“還知道爲我和蓁蓁着想了?”
“當然,我是你們的父親,我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兒都好好的,出嫁之後能幸福和樂,可不能因爲這個事讓婆家生了嫌隙啊!”
白鶴染的目光凌厲起來,“你已經殺死了一個兒子,如今還想再殺死另外一個嗎?白興言,你是真不怕死後下地獄啊!”
白興言手一揮,“活都還沒活明白,如何管得了死後之事。”
“你管不了我可得管。”她狠狠地剜了這個父親一眼,“你要殺人我不攔着,只要不殺我的人,其它的愛怎麼折騰那是你自己的事。但就是要殺那也是你自己殺,別拉上我做你的劊子手。還有,你可別以爲今日之事可以就這樣算了,我能唬住李賢妃,那是因爲她蠢,也是因爲她這些年已經把自己折騰得快傻掉了。所以我說什麼她就信什麼。可是葉家呢?你有沒有想過,當年那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傳出去的?有沒有想過葉家是怎麼知道的?”
這句話如一盆冷水,將白興言從頭到腳都澆了個透心涼。
是啊,葉家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莫非是葉太后在怡合宮裏布了眼線?”他思來想去也就這麼一個理由了,“這些年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應該就是怡合宮裏有太后的眼線,那天晚上我們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可實際上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監控之中。”白興言越說越絕望。
白鶴染點點頭,“很有可能。除非李賢妃是個傻子,否則她是不可能自己往外說的。而把柄之所以落到葉家手上,除了一個老太后之外,葉家也沒別的人有這個本事。”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扭頭看向白興言,突然就笑了,“父親,還有個問題。當年威脅你殺死我哥哥的人應該不是葉家吧?你說過的,是歌布國現任國君。”
白興言一愣,他說過嗎?什麼時候說的?腦子有些糊塗了,或許是那晚喝酒時說的吧,那天晚上說了好多話,後來又喝了好多酒,以至於許多事情都記不太清了,自己曾說過什麼也記不太清了。或許就是那晚說的,可是說了又如何?莫非……
他又是一個激靈,“阿染,你是不是想說,爲何明明只有葉家知道,後來威脅我的人卻變成了歌布國君?”
“是啊,爲什麼後來又變成歌布國君在威脅你?其實這事兒也好解釋,無外乎就是葉家同那歌布現任國君也有往來,而你是夾在中間的一個被索取者。他們兩家聯起手來向你施壓,從你身上不停地榨取有價值的東西,包括財富、包括爵位,也包括這些年你在朝堂上的表現。父親,這些年在朝堂上,沒少爲葉家和歌布國說話吧?”
白興言點點頭,“是,我不瞞你,當年歌布內亂,現任國君上位,就是我在朝中替他說了好話,東秦纔沒有出兵鎮壓。他能順利上位,我從中起了很關鍵的作用。其實現在想想,當初東秦之所以縱容了他的弒君篡位,是因爲北寒之地冰雪融化,生了天災,那邊的難民大量涌向東秦,甚至幾個小國聯合起來想要佔領東秦城池。朝廷一心顧着已經蠢蠢欲動的北寒小國,根本顧不上歌布,乾脆就由了他們。”
白鶴染想着那個年代,那應該是十多年以前,君慕凜也纔是個幼童。郭老將軍也已是暮年,或許還打得了仗,卻也絕不可能像年輕時那樣勇猛。
聽聞那時天和帝偶爾還要御駕親征,可見當年的東秦武將之匱乏,也難怪郭家根基得以壯大至此,畢竟除了郭問天,朝廷幾乎沒有得力的將才。
至於君慕凜和鎮北將軍的崛起,那已經是後面的事了。
白鶴染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地拋出來,“葉家之所以看中你,是因爲你跟淳于傲結了盟,在你的背後有歌布國這個勢力?可是你就沒想過葉家跟歌布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嗎?淳于傲知道你那個祕密,能是他自己打聽出來的?如果我說根本就是葉家先你一步跟淳于傲勾搭到了一處,然後將這個祕密共享,共同壓榨於你,你能夠反駁嗎?”
白興言無可反駁,因爲這個可能他這些年也已經想過了。越想越覺得自己是上了當,葉家跟歌布是一夥的,一起逼他殺了自己跟淳于藍的嫡子,後來又逼死了淳于藍,從此徹底的切斷了歌布那位二皇子淳于諾同東秦的聯繫。就是剩下個白鶴染,這些年也一直關禁着,遏制着她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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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同時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有多少可榨取之處,以至於歌布和葉家都相中了他?
他想跟白鶴染探討一下這個問題,可是沒想到白鶴染卻是搶先一步扔出了一個更讓他驚心的問題來——“父親,或許我們可以更陰謀論一些,我們來分析一下當年你跟李賢妃是怎麼鬼混到一起的?是你勾搭她還是她勾搭你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皇宮這種地方,又是宮宴那樣的場合,究竟是誰給了你們私通幽會的機會?外臣跟后妃居然有了私情還能瞞天過海這麼多年,你真以爲自己就那麼幸運?”
白興言已經懵了,要說前面的問題他以前都思量過,而且是反覆思量了許多次。但是白鶴染說的這番話卻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跟李賢妃的私通,莫非也是一場陰謀?
“不會的,當時我喝多了,她也喝了酒,所以才……”
“兩個喝多了的人,都能把事情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甚至連孩子都生出來的,你倆是神仙啊?”白鶴染都氣樂了,“酒是能壯英雄膽,但酒更能誤英雄事,喝的迷迷糊糊的還能不被人發現,我反正是不信。”
“可是他們花這些心思這樣做事,究竟爲了什麼?文國公府不過就是有個閒散的爵位,他們爲了這個爵位值得費這麼大力氣?”
這也是白鶴染一直以來疑惑的事情,她實在有些鬱悶,本以爲揭開了哥哥的真正死因,這件事情也就算了了。是親還是仇,該打打,該殺殺,她絕對不會手軟。
可是當真相揭開,她卻發現自己掉進了另外一個更大的謎團之中。
就像白興言說的,他們圖什麼呢?爲了一個世襲的文國公的爵位,下這麼大力氣至於嗎?葉家上頭有個太后,歌布那頭更是手握一個國家,至於看得上區區一個一等侯爵之位?
這裏面還有內情,白鶴染斷定,當年白興言跟李賢妃的苟合絕對不是喝多了酒那麼簡單。
或許對兩位當事人來說就是寂寞空虛你情我願,可是如果真有背後操控之人,事情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圖什麼。”白鶴染實話實說,“但不管圖什麼,現在肯定還沒圖到手,或是還沒圖完,否則葉家就不會再擁立上位一個小葉氏,也不會在你的爵位已經失了世襲制的情況下,依然對你不放手。”
白興言又冒冷汗了,他特麼的究竟是掉進了一個怎樣的陷阱裏啊?這陷阱究竟有多深,他還爬不爬得上去?
“我該怎麼辦?”白興言腿肚子都要抽筋了,“阿染,我該怎麼辦啊!”
“怎麼辦?”她斜眼看他,冷笑出聲,“父親,你聽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