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貴人盯着元淑妃,心思翻轉,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這元淑妃究竟要幹什麼?
她的確是有一個大哥在宮裏當差,事實上,對於宮中嬪妃們的虧欠,天武帝心裏也是有數的。可人就是這樣,在從前,他大可以行皇帝之權,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廣納後宮開枝散葉,這很正常。可一旦遇到了雲翩翩,便覺得碰一下其它的女人都是罪孽。所以,對於妃嬪們的家人,天武都是極爲照顧的,哪怕一個小小的貴人,她的哥哥也當上了御林軍的副統領。
元淑妃沒有這樣本事的家人,這才把目光對準了靜貴人。
二人對視多時,就在元淑妃都有些等不及時,靜貴人問了句:“既要利用我,總該讓我知道所圖何事,於我又有什麼好處。”
元淑妃挑脣輕笑,“要說起好處,那便是從今往後重新過回二十多年以前的生活,妹妹覺得,這個佑惑,夠不夠大呢?”
靜貴人大驚:“重回二十多年以前的生活?淑妃姐姐莫不是糊塗了?怎麼可能?”
“本宮說可能,就是可能。”元淑妃身向前探,“只要除去雲妃,這一切就都有可能。”
靜貴人覺得這元淑妃簡直就是瘋了,而她自己,居然跟一個瘋子談了這麼久。她當即站了起來,對身邊宮女冷聲道:“送元淑妃出去,若淑妃娘娘覺得身體不適,還是請太醫來瞧瞧,這二十多年,後宮裏瘋了的妃嬪不只一個兩個,想來元淑妃也是要步她們的後塵了。”
見靜貴人把自己當成了瘋子,元淑妃哭笑不得,跟着她的月秀這時插了話,告訴靜貴人:“咱們娘娘沒瘋,瘋的是那雲妃。這一次不用咱們去除她,而是她自己就把自己給除了。靜貴人有所不知,如今那雲妃,根本就不在宮裏,她逃走了,月寒宮——是空的。”
“空的?”靜貴人再次怔住,雖然平日裏雲妃的大膽和爲所欲爲人們已經習慣了,但膽子大到逃宮,這實在是讓人震驚。
“妹妹覺得,如果這事兒被皇上知道了,又該如何?一個私自逃宮的妃子,就算是皇上有心包庇,可滿朝文武那麼多雙眼睛可都看着呢,大順君威那女人如此澱污,你說那幫老臣會再縱容此事?這可是個扳倒雲妃的好機會,只要雲妃除去了,這宮裏可就跟從前一樣,妹妹也會再有機會侍君,這位份,可就不只是個貴人了。”
不得不說,元淑妃的話讓靜貴人着實心動,雲妃逃宮,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可是……“這跟我大哥又有什麼關係?”
元淑妃嬌妹一笑,衝着靜貴人招了招手:“妹妹,附耳過來。”
這夜子時,原本已經就寢的鳳羽珩“騰”地一下從牀榻上坐了起來。沒來由的一陣心慌匆匆而襲,讓她無論如何也在這落了圍幔的精美牀榻上睡不下去。
翻身下榻,穿好鞋子,又披了外衫,直到打開房門站到院中,夜風撲鼻子而來,卻依然解不了那陣突出其來的煩躁。
忘川就睡在隔壁,一聽到她這邊有動靜,趕緊也跟了出來,見鳳羽珩一人站在院中,不由得問道:“小姐,怎麼了?”
她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煩得慌,總覺得……像是要出事。”
此時,昭合殿的龍榻外,章遠裹着個被子坐在地上,背靠着龍榻,聽着裏頭無比熟悉的、天武帝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忽然就覺眼前黑影一晃,定晴一看,竟是名暗衛出現在他的面前。那暗衛將食指豎於脣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同時招呼章遠隨他到門外去。
章遠不解,卻還是跟了出去,二人到了院中,但見那暗衛擡手往遠處一指,聲音壓得不能再低的道:“月寒宮,走水了。”
“什……”章遠一句“什麼”差點就驚叫出口,幸好適合地用手捂住了嘴巴,這纔不至於驚了還在睡夢中的天武。他問那暗衛:“真的假的?”
暗衛無奈,“這種事兒還做得假麼?月寒宮附近的御林軍和宮人都開始救火啊,想必消息很快就會傳到這邊來,章公公提前想個辦法。”
章遠能有什麼辦法,這消息聽得他都要崩潰了。“就怕月寒宮出事兒還偏偏就月寒宮出事兒,你說……哎?”章遠心頭一動,“不對不對,這事兒透着蹊蹺。月寒宮的防守一向最爲嚴密,這麼些年也沒出過事情,怎的這種時候就突然走水了?”他對那暗衛道:“怕是這裏頭另有隱情,你想辦法查查,看看這火究竟是怎麼燒起來的。”
那暗衛點了點頭,一閃身,消失不見。
章遠站在原地又等了一陣子,他在想,如果只是小火,那撲一會兒應該也就撲滅了。月寒宮一向是宮中重地,御林軍對那一帶的防守也是最爲嚴密的,同樣的,一旦月寒宮出狀況,也定能夠及時解決。他在心裏默默禱告着,但願這場火早點熄滅,但願這場火不要是有人別有用心,但願這場火能夠不要吵醒熟睡中的天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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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天總是不喜隨人願,眼瞅着月寒宮方向傳來的通紅火花,章遠的臉都白了。
“完了,完了。”他後退兩步苦嘆,“這下全完了。”
這時,昭合殿的宮人也急着往這邊跑來,一見天武站在院子裏,趕緊就道:“章公公,不好了,月寒宮那邊走了水,火勢越來越大,快要控制不住了!”
章遠氣得咬牙,知道這事兒再瞞不住,乾脆大聲道:“那還愣着幹什麼?快把人都叫着,到月寒宮去救火啊!快去!”
他一腳踹到那小太監的屁股上,踹得小太監一溜煙的就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喊:“月寒宮走水了!快起來呀!”
章遠長嘆一聲,這時,就聽昭合殿內突然傳來天武帝一聲大喊:“章遠!給朕滾進來!”
章遠真是滾進去的,進門的時候沒掌握好門檻的高度,直接就摔到地上,像個球一個地就往裏頭滾了去。
天武瞅着滾到自己腳邊兒的這個球,幾次都有衝動擡腿踢一腳,可到底還是忍住了,彎腰伸手去把人給撈了起來,然後問他:“外頭咋咋乎乎的吵吵什麼呢?爲何朕聽到有人提起月寒宮?”他一邊說一邊往外頭看,半晌,不解地問:“什麼時辰了?外頭怎麼有紅光?”
章遠一把拉住天武,把人從龍榻上給拉了起來,然後再去給他拿衣裳,穿襪穿鞋,穿得天武直髮蒙。“怎麼的?朕睡過了?是不是該上早朝了?”
章遠搖頭,“不是,這會兒子時剛過。”
天武大怒:“有病吧!子時剛過你給朕穿什麼衣裳?”
章遠告訴他:“別睡了,月寒宮走了水,這會兒都火光沖天了,咱們得過去看看,不過皇上你可不能太激動,救火這事兒你不在行,只看着就行,不是得下人來做,咱們……哎?”話還沒等說完呢,就覺肩膀頭兒被人大力推了一把,再一擡頭,面前的皇帝早都跑沒影兒了。
章遠一跺腳,趕緊在後頭追,兩人一前一後地往月寒宮奔去。
而與此同時,月寒宮走水的消息也傳遍了各宮各院,包括皇后那裏也有人送去了消息。
要說別的妃嬪還不敢去看熱鬧,但皇后卻是去得的,她一邊命人爲自己更衣一邊自顧地合計了起來,要說月寒宮無緣無故走水,她怎麼都是不信的。月寒宮一向是宮裏保護的重點,什麼地方走水那裏都不可能,除非是……除非是有人故意放的。
她腦子裏瞬間就想到了元淑妃,可卻又實在想不出元淑妃能有什麼本事到月寒宮放火去,越是想不通心中便越是焦急,不由得催促芳儀到:“快點。”
皇后這邊緊着往月寒宮趕,其它宮院的妃嬪也都起了身。元淑妃站在院子裏,朝着月寒宮的方向看過去,面上笑意甚極。那靜貴人也是一臉激動地在自己的宮院中待着進一步的消息,激動之色不遜於元淑妃,至於自己的兄長蓄意縱火會不會被查糾出來,此時已經不是她考慮之內的事了。她滿腦子都是元淑妃向她描繪的美好藍圖,滿腦子都是扳倒了雲妃之後自己能過得上的美好生活,全然不顧事情敗露之後會得到什麼樣的下場。
片刻過後,天武帝和皇后都趕到了月寒宮門前,因爲火勢實在太旺,終於有忍不住寂寞的妃嬪趕過來看看熱鬧。因爲來的人多了,天武雖然惱怒,卻也不便於責罰。正所謂法不責衆,所以一來二去的,就連元淑妃和靜貴人也都趕了過來。
章遠死抓着天武的胳膊,都狠不能坐地上,說什麼也不讓天武往火海里衝。天武看着眼前一片火海,目中竟是現了陣陣絕望,他怔怔地問章遠:“老九呢?他在不在宮裏?暗衛呢?快點給朕衝進去救人啊!”
章遠告訴他:“暗衛們已經進去救了,皇上您放心,一定把娘娘安然無恙地救出來。”
“那章公公可得快點兒!”元淑妃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湊到了天武身邊來,揚着聲對章遠道:“火這麼大,再不快點兒,怕是連人都分辨不出了。”
“你給朕閉嘴!”天武一個大耳刮子甩到元淑妃臉上,怒吼道:“再多嘴,朕就命人把你也給扔進去!”話是這麼說,可元淑妃的話卻還是提醒了他,於是又急聲喝道:“快!全部給朕衝進去救人!快!一定要快!”
這時,突然一個御林軍打扮的將士從火海中衝了出來,身上還帶着火星子,一出來趕緊就被外頭接應的人給撲滅了。那人跑到天武跟前大聲道:“回稟皇上,這月寒宮裏沒,沒有云妃娘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