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會兒!先等會兒再說!”白蓁蓁覺得有必要把這個事情給說清楚了,“我問你個經驗性的問題。你說,一男一女兩個人,如果他們只是躺在榻上說說話純聊天,這算什麼?”
“恩?”紅氏有點兒懵,“什麼意思?蓋棉被純聊天兒?”
“對,就是蓋棉被純聊天兒,這樣跟身體有關係嗎?”白蓁蓁一臉的求知欲,“你給我講講,男女之間究竟要怎樣才能上升到你說的那種地步?”
“這……”這怎麼講?紅氏有些尷尬,“你這話可當真?”
“自然當真!我連衣裳都沒脫,聊困了直接就睡了,他就去了書房,今早還是一個婆子來侍候我梳洗沐浴的。哦對了,他們家沒有丫鬟,就那個婆子還是從廚房裏調過來用的,臉黑得跟炭似的,嚇得我還以爲是見了鬼。”
“……”紅氏又不淡定了,“怎麼會這樣?按說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忍得了在一張榻上純聊天兒啊?何況還是自己喜歡的女人。”
“女孩子。”她糾正她娘,“我還是個孩子,沒上升到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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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也不應該啊!”紅氏的聲音提高了,跟之前的狀態完全不同了。之前是生氣自己女兒這麼小就犯了忌,雖然瞅着九皇子應該不是那種沒輕沒重不知道心疼人的,可她閨女到底還是太小了,所以她就算一百個願意這門親事,心裏還是打了個疙瘩。
但那是剛纔,現在聽了白蓁蓁的話後算是解開了這個疙瘩,但卻又擰上了另外一個疙瘩。
“心愛的姑娘就睡在旁邊,整整一夜他居然無動於衷……不行我得回去找他,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要真有毛病這個親咱們可不能結,管他什麼皇子不皇子的,有病絕不能要。”
紅氏說着就要起身去吩咐車伕往回走,白蓁蓁當時就急了,二話不說操起匕首就抵住了自己的脖子——“紅飄飄!你要是敢回去我就死給你看!但凡你敢問他一句,你信不信我立馬抹脖子?我不是說着玩兒的,不信你就試試!”
“這是幹什麼?我也是爲了你好,你不知道這男人萬一要是……”
“沒有萬一!”白蓁蓁氣得都直哆嗦,“他哪都好,沒有萬一。退一萬步講,他就算是個太監,我認準了這個人我也嫁!紅飄飄,你別給我整幺蛾子!……”
這邊,紅氏母女在馬車裏就九皇子的身體健康問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而此時的白鶴染卻已經到了癆病村,親手施針,治好了最後一個病人的併發症。
今生閣的大夫開始向所有村民發放最後一批癆病丸,人們早就沒了治療之前那種等死的狀態,身體也已經恢復了八九成,就等着最後一枚藥丸下肚,他們就可以徹底的擺脫疾病困擾,可以告別這個村子回到親人的身邊去。
已經有不少家屬前來探望了,因爲白鶴染那天晚上在上都城裏鬧的那一出,人們現在都知道癆病已經不再具有傳染性,不再用像避瘟疫一樣避諱了。所以京城中有親人友人被關到癆病村的都結伴同行,前來探望,甚至有的人家還是趕着馬車來的,就等着明日摘了癆病村的牌子後高高興興地將自己的親人給接回去。
這邊的場面可以說是十分溫馨了,人們不僅是見了白鶴染三拜五叩的,今生閣的那些大夫也都成了他們的大恩人,甚至那些負責維護秩序的將士們也都受到了病人親屬們的熱烈擁戴。百姓們自發性地往這邊送飯菜,送放了糖的涼茶,還有洗好的黃瓜,就爲了給他們解暑。
白鶴染躲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看着這一幕幕,看着人們一張張笑臉,看着將士們端起百姓遞過來的涼茶,也看着那些喫完了最後一枚藥丸的人跟家人相擁而泣。
心底突然有一種榮譽感澎湃翻涌,就像前世看着鳳羽珩出入第三世界國家的戰場時那般,因一個又一個被她救活的生命而感動。
東宮元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看了她一會兒,低聲輕語:“師父是不是對這樣的場面不太適應?否則怎麼一個人躲到這邊來?方纔弟子見一個孩子給師父磕頭,謝謝師父您救活了她的母親,師父好像有些對濟世救人再受人拜謝這種行爲十分生疏。”
她失笑,“能不生疏麼,我一個毒女,從來都只會殺人,救人這種事還真是不常幹。”
東宮元搖頭:“不管是毒還是醫,都有它們的兩面性。毒能殺人也能治人,醫能治人亦能殺人,全看施術者想怎麼用。師父如今以毒爲醫,以醫活人命,誰也不能再說您是個毒女。”
“是嗎?”她看看東宮元,有些迷茫。就這麼轉了性質?那毒脈還不成醫脈了?於是搖搖頭,“也不盡然。醫是要醫的,既然開了這個口子就不可能再收回去。但我掌毒,並不掌醫,這是定理,也是我的命數。我是怎麼來的我心裏清楚,毒之於我,與生俱來,世代相承,我不能棄了毒去搶醫脈的飯碗,那阿珩就該找我算賬了。”
東宮元這就聽不懂了,“阿珩?醫脈?”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多了話,於是擺擺手,“沒什麼,想起一個朋友而已,你不認得。”
東宮元也沒再問,倒是往後退了半步,然後低聲說:“師父,葛家兄妹來了。”
她擡頭,果然看到葛承澤和葛芳曉兄妹在朝這邊走來。
因爲最後一枚藥丸已經發放完成,所以癆病村已經不再設卡了。想走的人可以隨時離開,如果不是很急,就留下來參加明日的摘牌儀式。畢竟這裏已經存在了百年以上,對於得上癆病的人來說都是一場噩夢。如今夢醒了,她希望人們能夠留下來見證牌子摘下來的過程,用這樣一個具有儀式感的行爲,來宣告癆病的攻破,來刷新東秦國的歷史。
葛家兄妹已經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了,就連病得稍重些的葛承澤也都面色紅潤,走起路來步履如風,精氣神十足。
二人到了白鶴染面前,二話不說,先跪下來認認真真地給她磕了三個響頭,然後齊聲道:“謝主子活命之恩。”是主子,不是公主。
白鶴染笑了笑:“這回真的想清楚了?願意跟着我?”
葛承澤點點頭,代表他妹妹說了話:“早就想清楚了,只是上一次主子說讓我們不要一時衝動就認了主,又緩了幾日。但我兄妹二人的心意是不會變的,活命之恩大過天,我二人已無親無故,自此以後願跟在主子身邊,任主子差遣。”
葛芳曉也開了口:“只要我們能做的,不管什麼事,主子吩咐就是。我們雖也是富貴人家長大的,沒做過侍候人的事,但這段日子住在癆病村,看着家人一個個死去,也看着村裏的人一個個死去,那點子富貴氣早就磨沒了。連死都準備好了的人,還怕活着嗎?”
“是啊,死都死過了,活成什麼樣也都比死了好。”
白鶴染有些無奈,“說得跟我要虐待你們似的,我又不缺奴才,也沒有虐奴的愛好,用得着揣着一顆赴死的心來投入我麾下麼?”她一邊說一邊擺手,沒讓他二人說話,自己繼續道:“既然願意跟着我,回頭我會讓衙門將你們的戶籍辦到上都城來,但賣身契一定要籤,還要籤死契,這個你們可願意?”
二人一點兒都沒猶豫的就點了頭,“這是應該的,從前我們家的家奴也都籤的死契,這是規矩,也是認主決心最實質性的表現,就算主子不說,我們也會這樣做。”
她點點頭,“很好,既如此,待明日摘牌之後便跟我走吧!還有個事我也和你們說一下,就是關於你們老家那邊的事情。你們寫的名單和資料已經拿在我手,且已經拜託十殿下安排人前往那處去詳查。屆時,該罰的罰,該封的封,該抓的也得抓。你們放心,關鍵的涉案人都會送至上都城,交由閻王殿審理。我會安排你們到堂,親手拿回屬於你們的一切。”
二人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葛芳曉甚至掩面痛哭,葛承澤也是眼中含淚。
白鶴染示意東宮元先將人送回去好生安撫,激動是好事,但是太過激動對病情的恢復就沒有好處了。她要的是兩個健康的手下,可不能是兩個病秧子,就算她會治病,可人若總是哭哭啼啼,精神面貌也絕不會好到哪裏去。
這幾日癆病村到處都是哭泣聲,不是像從前那樣因爲死了人而哭,而是因爲死裏逃生,又撿了一條命而激動。她知道,這樣的哭聲到了明日摘牌的時候會達到一個最高點,到時候還要多派重兵守着,可別樂極生悲,大喜之下再鬧出什麼事端來。
葛家兄妹已經跟着東宮元回到村裏的臨時住所了,白鶴染沒有動,只是雙臂環在身前,頭微微向上仰起,開了口淡淡地道:“樹上的人,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