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我怎麼可能說話算數
定國安邦,夜家世代將軍打下北齊半壁江山。
蕭書白說:“其實邊關的日子很難熬的,至少你二叔他就熬不住。那一年,他也想上戰場,就去了邊關尋他大哥。我讓錦繡跟着他一起去,貼身伺候,爲的就是讓他好歹能在邊關堅持着打一場勝仗。哪怕只是跟着隊伍往戰場上跑一趟,回來之後也算是個說法。
夜家不養不打仗的將軍,他總在京裏待着,人就待廢了。
可惜他還是沒堅持住,只在邊關待了半月不到就跑了回來。甚至錦繡他都沒收房,就怕我回來罵他又睡了女人又沒打成仗,是個廢物。但那一趟也沒白去,錦繡發現了一個關於大將軍的祕密。”
蕭書白說到這裏就笑了起來,“人人都說夜大將軍爲人正直,對大夫人穆氏一往情深。這麼多年下來,一個妾室都不納,一個通房也不收,把所有的疼愛都給了唯一的妻子。可那是外人不知道,那是因爲這樣說的人他們沒去過邊關。
錦繡回來跟我說,其實大將軍在邊關養了一個外室,是個很年輕、還嬌滴滴的小娘子,舞跳得非常好。大將軍就把她養在離大營不遠的地方,還給身邊人下了封口令,不得外傳。
那小娘子給大將軍生了一個孩子,是個男孩兒,長得白白胖胖,很是可愛。錦繡見到時已經有兩三歲了,整日跟在那小娘子身邊。
這事兒是怎麼發現的呢?是有一次錦繡半夜去給你二叔買酒喝,路過一處宅院,那小娘子就抱着孩子站在門口跟你父親吵架。原來你父親對那小娘子真的非常疼愛,他其實每年回京都能在京城多住些日子的,但爲了那小娘子,他都是快去快回,把跟你母親相處的日子,都給了那小娘子。可他一直不肯帶那小娘子回京,不肯讓她和孩子認祖歸宗,怕你母親傷心。
爲此,那小娘子發了瘋一樣跟他吵,他就抱着哄着,直到把人哄好,兩人才回了府。”
蕭書白說到這裏,問了夜溫言一句:“很失望吧?你那父親也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好。”
這事兒確實讓夜溫言感到意外,畢竟一直以來,不管是在原主的記憶裏,還是在別人的講述中,夜大將軍和夜大夫人的感情都是非常好的。即使常年在外,可每次只要回京,都會盡可能多地陪在妻子身邊。兩人還生了這麼多孩子,怎麼看都是恩愛夫妻。
可要說失望,卻也沒什麼可失望的,畢竟那並不是她的父母,她來到這世上之後,連那位大將軍的面都沒見着。
再者,古人三妻四妾的,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兩口子,都左一個妾右一個妾的,何況是常年分居兩地。
只是她不明白,那位大將軍明明沒有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爲何還要給自己立一個深情的人設?這個時代納妾這種事明明是合理合法的行爲,他爲何還掖着藏着?
怕家裏的妻子傷心?既然怕傷心,不養外室不就得了?
人也養了,孩子也生了,那後來呢?
她問蕭書白:“後來呢?”
蕭書白說:“後來的事是我派出人手去查的。那個小娘子就跟常雪喬一樣,一心一意就想入夜府,你父親不讓她回她就不甘心,就抱着孩子偷偷往臨安的方向跑。結果那孩子半路生病夭折了,她自己也因此變得瘋瘋癲癲,你父親覺得虧欠了她,之後就更少回京,一直都在邊關陪着她過日子。對了,兩人後來還懷過一個孩子,可惜沒等足月就小產了。你可以回想一下,後幾年你父親是不是回京的次數更少了,就算回來,也不再像從前一樣總陪着你母親,而是在家待不了多少日子就去京郊的營裏。
別以爲他真是公務繁忙,他只是心裏更多的偏向了那位小娘子。有虧欠,也有真心喜歡。而且畢竟他住在邊關的日子多於住在京裏,每天都是那小娘子陪着他過日子的,所以一來二去的,他把那小娘子當做是妻子,家裏的正妻和這些子女對於他來說,更像是一羣遠房親戚。”
蕭書白說到這裏冷笑起來,“男人其實都一個樣,有了年輕漂亮的,就忘了家裏的糟糠之妻。人家不過是給他生過一個孩子,他就連家裏已經有的四個都給忘了。”
夜溫言沒理會她的感慨,只問道:“再後來呢?那小娘子如今又在何處?”
這一問,蕭書白卻搖了頭,“不知道。你父親最後一次回京,是死在家裏的,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我也沒有精力再去打聽那個人。你適才說起我將這事告訴穆千秋,沒錯,我是告訴她了,一五一十,把我知道的全都說了。穆千秋當時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對你父親就疏於照顧,這纔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她也沒什麼好隱瞞了,乾脆全都招了供:“你父親死於中毒,不是重病,那毒是我和你二叔下的,下在藥裏,但端過去喂藥的人是熙春。這也是爲何熙春能被你二叔收房,我還得生生嚥下這口氣,就因爲她用這事兒威脅我們。
我們做的事我們認,但有一件事很奇怪,真的不是我們做的,我說出來,你可以琢磨。”
蕭書白告訴她:“你父親身體一向很好,雖常年在外打仗,但他功夫好,又懂兵法,幾乎沒有打過敗仗,就連那種敵傷一千我損八百的仗也沒有打過,所以他身上其實是沒有多少傷的。可一個有功夫在身的將軍,在沒有嚴重舊疾的情況下,爲何突然一病不起?他要是沒病,我們這個毒也沒機會下。所以你可以再好好想想,這個病是怎麼得的。”
她說完這些,深吸了一口氣,“夜溫言,我該說的都說了,你的籌碼何時兌現?”
夜溫言淡淡的眼神遞過去,“我知道他爲何生病,是被老夫人氣的。二嬸知道老夫人幹了什麼事,既氣死了我祖父,又氣病了我父親嗎?還有,同樣都是親生兒子,你知道老夫人爲何能默許你們殺了我父親?二嬸,有沒有覺得這裏面的事情很奇怪?”
蕭書白被她問得一愣,再想想,點了點頭,“是很奇怪,當初我跟你二叔也探討過這個問題,只是誰也想不明白。你二叔問過老夫人,她也不肯說。我們以爲她只是單純的不喜歡老大,就像老將軍單純的不喜歡老二一樣。”
夜溫言都聽笑了,“這世間之事哪有那麼多單純,它既然能發生,就肯定單純不了。你剛剛問我籌碼何時兌現,那我便與你說說這所謂的單純都是些什麼事,然後你再來考慮還要不要我兌現那些籌碼。”
她翹起二郎腿,給自己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一邊把玩着腕間的鈴鐺一邊跟蕭書白說:“二嬸還不知道吧?我已經把二叔一家都趕出去了,什麼常雪喬夜無雙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送到了城外的小廟裏。”
蕭書白聽得皺眉,“是因爲老夫人送走了你母親嗎?我聽說穆千秋被送走了,因爲她壞了你的親事。所以你是在給你母親報仇?”
夜溫言搖頭,“也不算是報仇。我母親想去城外清靜幾日,這沒什麼,不至於扯上仇不仇的。之所以送走二房那一家,是因爲他們根本就不是夜家的人。不是夜家人,自然就不能睡夜家的房,也不能喫夜家的飯。我們夜家養了他那麼多年,就算撈不回利息,總得把本錢給撈回來。所以他遭罪的日子還在後頭呢,這纔是個開始。”蕭書白完全懵了,“他不是夜家的人?怎麼可能,他明明是老夫人親生的!”
“確實是老夫人親生的,可惜不是跟我祖父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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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溫言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蕭書白:“沒想到吧?其實你說得沒錯,這座將軍府啊,誰都有祕密。夜老夫人幾十年前暗度陳倉,弄了個私生子出來。我祖父念着蔣家的恩,硬嚥了這口氣忍了很多年。可到最後卻是我父親發現了這個祕密,氣得一病不起。
老夫人告訴我祖父她生的二兒子要把我父親毒死了,祖父被氣死,我父親被你們毒死。
這就是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這就是爲何老夫人默許你們殺死她大兒子的原因。
她要臉,自己幹出那樣的事被兒子發現了,所以她希望那個本來她就不疼愛的兒子去死,這樣就沒有人瞧不起她,也沒有人再知道這個祕密了。可惜,千算萬算,她漏算了我。”
夜溫言勾着脣角,笑得一臉邪氣,“蕭書白,還想我兌現籌碼嗎?做什麼美夢呢!”
她轉過身,衝着門口的方向喊了聲:“墜兒!”
房門立即被推開,墜兒和錦繡一起進來了。
“送二夫人去廟裏,跟二老爺一家團聚!”
蕭書白急了——“不行,你不能這麼做!夜溫言,我告訴你那麼多事情,你答應我要把紅妝還給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夜溫言笑出聲來,“我親愛的二嬸啊!我一個魔女,說話怎麼可能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