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直勾勾地看着老夫人。特別是小葉氏和白花顏,更是緊張得不行。
直覺告訴她們,老夫人給取的這個名字絕對好不到哪去,她們甚至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比如說葉罪、葉悔、葉錯,這些她都想過了。她甚至還想過白家爲了羞辱她,很有可能給她改名叫葉庶,意在讓她永遠記住自己只是葉家的一個庶女。又或者是葉妾,意在讓她永遠記住自己只是文國公府的一個妾,就算坐到了主母位置上,依然擺脫不了一個妾字。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老夫人說的是:“就叫葉三吧!意爲我們文國公府的第三位夫人。名字而已,隨便叫叫就完了,只要不犯忌諱就行,用不着多費心思。”
老夫人說得很隨意,就像在給個奴才起名字,隨便排個順序就當做名字了。
小葉氏的臉色異常難看,一雙眼直勾勾地瞪向了老夫人。這是她從前從未有過的態度,哪怕昨晚奉白興言之命用白浩軒來威脅老夫人時,她都是儘可能把道理說清楚,儘可能將聲音語態放得輕緩和藹,總之就是絕對不願跟老夫人翻臉。她不能才一上位就背上不敬尊長的罵名,她還想要個賢良淑德的好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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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眼下卻也控制不住了,葉三,這個名字跟阿貓阿狗張三李四有什麼區別?這是莫大的恥辱,是比葉罪葉庶這樣的名字更大的恥辱,這叫她如何能甘心?
她死瞪着老夫人,可老夫人卻理都不理她,只大聲道:“名字已經取完了,既然今兒都聚到一塊兒了,那就可早一天把事情辦完。至於官府那頭,葉家沒有那麼大的臉面不怕,咱們白家有。”說完,目光投向了白鶴染。
白鶴染當然明白老夫人是什麼意思,於是笑着點頭:“祖母說得極是,都挺忙的,誰也沒那個閒工夫天天接待不受歡迎的客人。”說完,轉頭吩咐迎春:“你往府衙走一趟,去找孫師爺,就說是我說的,請孫師爺安排戶籍官到國公府來一趟,爲三夫人更名。”
迎春應聲去了,葉成仁的臉色比之小葉氏也沒好到哪去,特別是剛纔白鶴染的揶揄,說他是不受歡迎的客人,更是把他氣了個七竅生煙。
他看看小葉氏,忍了又忍到底是沒忍住,開口跟白興言道:“國公爺,我妹妹肚子裏還懷着你們白家的骨血,你就忍心將這麼一個不倫不類不三不四的名字冠到她頭上?你讓你將來的兒子怎麼看待這個事?他要問起爲何母親要叫這麼個名兒,你怎麼答?”
白鶴染趕緊提醒:“哎哎,怎麼說話呢,孩子才一個多月,看不出男女,憑什麼就你上下嘴脣一碰就給我們白家的孩子定了性?我父親可是很喜歡女孩子呢!”
“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女孩子了?”白興言矢口否認。
結果這話一出,就聽白鶴染、白蓁蓁以及白燕語集體發聲:“原來父親不喜歡我們啊!”
“我……”白興言又被堵到死衚衕了。
白燕語嬌滴滴的抹起了眼淚,抽抽嗒嗒地說:“怪不得這些年父親都不怎麼愛搭理女兒,原來是不喜歡女兒,如果我是個男孩子,一定會得到父親的疼愛吧?”說到這,哭得更慘了。
甚至就連林氏也跟着鬧騰,妹眼一紅,“都是妾身不好,沒能給老爺生個兒子。”
白興言一個頭兩個大,想說你們兩個跟着鬧騰個什麼勁兒?可是話到嘴邊還是選擇了沉默。因爲他想明白了,多說多錯,這種時候就應該別搭理白鶴染,否則沾上就甩不掉。
見白興言不吱聲,其它人就也不說話了,林氏依然是一臉妹態地坐在那裏,白燕語則蹭到白浩宸身邊,緊緊挨着白浩宸站着。
這娘倆一直以來在國公府都是沒有太多存在感的,包括白鶴染在內,對她們娘倆的印象都停留在那一身妖妹氣質上。當然,現在還要再加上桃花班班主那一茬兒。
而實際上,林氏母女也的確是這樣,沒什麼存在感,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活得沒有目標,除了獲得白興言的寵愛之外,可能也就是希望能給白燕語找個好婆家了。
但是這種日子過久了就會讓人產生一種迷茫,會讓人看不到未來。特別是在如今國公府這種混亂的狀態下,許多人的身份地位都有了轉變,林氏母女的心就也跟着活躍起來。
只是活躍歸活躍,她們還是找不到突破口,還是沒有靠山沒有門路,就算只單純地想爲白燕語找個好的婆家都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這讓林氏很是鬱悶。
眼下這娘倆採取的策略就是混水摸魚,希望在亂局中能夠看到一絲光亮,能看清楚今後投靠的目標。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把水先攪渾,所以她二人不遺餘力地跟着鬧事,絕對屬於看熱鬧不嫌事兒大那夥的,家裏越亂,對她們來說線索才愈發的清晰,才能讓她們看清楚,這個家的發展路線,以及誰纔是最值得依靠的那一個。
戶籍官很快就到了,是孫師爺親自帶人來的,後頭還跟了兩名官差。四人像模像樣地走進前廳,先給老夫人行禮問安,然後再轉向白鶴染,呼呼啦啦地往白鶴染面前一跪,齊聲高呼:“叩見天賜公主,公主千歲千千歲。”
白鶴染點點頭,“起吧,有勞各位這麼晚了還跑一趟,待事情辦妥,個個有賞。”
葉成仁看着這幾個人一臉諂妹的笑就來氣,媽的之前他派人去請,這幫人說他沒那麼大面子,不來。現在換了白鶴染的人去請,不但乖乖來了,還又是磕頭又是問好,這不就是明擺着在打他臉麼!他葉家何時被人這樣子侮辱過?
“葉家小輩,你可是還有什麼話說?”老夫人看向葉成仁,沉着臉問,“是對葉三這個名字不滿意?還是對我們白家不滿意?要是對我們白家不滿意你就直說,兒女親事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兩邊家裏人都不看好,那也實在是不必強求一定要將他們倆綁在一起。我們白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家,不會明知道你們不樂意還非要留着這門親事,一紙和離書白家還是給得起的。”
“老夫人,這話可講不得啊!”葉成仁差點兒氣瘋了,原本還在介意老太太一開口就說他是葉家的小輩,這讓他很沒臉面,可是後面的話卻讓他根本就顧不得小輩不小輩的了,因爲老太太一開口就扔出來兩個字:和離。
小葉氏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兒媳如今是白家的人,名字的事自然該由白家做主。不管母親爲兒媳改了什麼名字,都由不得葉家跟着摻合,葉家沒有資格在這件事情上發表意見和看法,所以母親無需考慮葉家。”
葉成仁也趕緊道:“對對,三夫人說得沒錯,這件事情葉家沒資格參與。”
白蓁蓁撇了他一眼,“那你是幹什麼來了?既然沒你什麼事兒,那就回吧!天也不早了,這後宅都是女眷,你一個外人在這裏實在不方便。”
葉成仁是被攆走的,灰溜溜的攆走了,攆得他都開始懷疑人生。這白家是怎麼了?過去十來年都是很好拿捏的,這怎麼突然之間不但孩子們崛起了,連那個老太太都不再好對付?這還是以前的白家嗎?再這樣下去,葉家對白家的掌控還存在嗎?
小葉氏的名字改好了,當戶籍官將“葉三”這個名字寫入戶籍時,小葉氏心底的屈辱感再一次升騰起來。她知道,從今往後,自己將帶着這樣一個鬧着玩兒似的名字走完一生,這個名字也將成爲她這一生中最大的恥辱。
可是她能怎麼辦呢?除了憤怒,完全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這一夜,小葉氏砸了房間裏所有的東西,這是她嫁入文國公府十多年來第一次發火,火氣大到就連白花顏都不敢近她的身,只能站在院子裏不停地跟白興言解釋:“母親是因爲懷着身孕情緒不穩才這樣鬧的,她平時不是喜歡發脾氣的人,父親可千萬不能怪她。”
白興言點點頭,深深地看了這個五女兒一眼,轉身走了。
他不怪小葉氏,因爲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拜誰所賜,他知道該把這筆賬算到誰的頭上。
可事實上,算到白鶴染頭上的帳已經太多太多了,多到他都數不過來,但是他又真正的算清過哪一筆?每次他想找麻煩最後不還是被白鶴染反過來拍一巴掌?就拿昨晚的事來說,本以爲小葉氏懷了身孕,用這個做以反擊算是扳回一局。可這還沒等高興完一天呢,剛扳回來的這一局就又輸了回去。不但他輸,還把葉成仁也給搭了進去。
白興言實在鬱悶,完全不知道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但他還是把希望寄託在小葉氏的肚子上,他希望小葉氏給他生個兒子,只要他跟小葉氏有了自己的兒子,白浩宸也就沒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