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興言覺得他怎麼賠都賠不起,而且這話根本就沒法接,人家是皇上皇后,你說你賠得起,那不就是說你比皇上皇后強?你說賠不起,那更簡單,認罪吧!
認罪好說,但是認罪之後呢?
江越不依不饒,又扔出一句:“文國公,要不然咱們講講爲臣之道?”
白興言一哆嗦,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猶豫了,今兒這事白家要是不扔出一個人來肯定是不能善終的。他看看白浩宸,看到這個兒子在微微點頭,於是也咬了咬牙,大聲道:“實在是冤枉,江公公,事到如今我國公府的臉面也丟得差不多了,那本國公就也不怕再丟一次臉。”
他說到這裏,突然長嘆一聲,面上浮現一層悲色,然後指着白鶴染說:“我是她的生父,我怎麼可能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擋在門外呢?所以說,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而是在有心之人的設計下被強迫這樣做的。”
人們都聽樂了,“你是文國公,誰敢在這府裏頭強迫你啊?騙誰呢?”
白興言心裏那個苦,他是文國公不錯,可是這座府裏他現在是真說了不算啊!一個白鶴染就能把他給折騰個半死,再加上個管着錢的紅氏,他都想不明白自己過的這算什麼日子。
“是我府中規矩不嚴。”白興言低下頭,開始推卸責任了,“將阿染攔在門外並非我本意,而是現如今府上的當家主母的主意,且爲了脅迫我同意,她還將我的小兒子扣押。我不知道她會對我的小兒子怎麼樣,但是也不敢冒險放阿染進來,說到底還是我自己無能,這些年來一直都被葉家壓制,年頭多了就成了習慣,着實不敢忤逆。”
這一番話可謂是把自己的姿態放低到了腳底下,同時也將一切責任都推到了小葉氏身上,而且還點出葉家跋扈,正應了昨兒瘋傳了一夜的故事。
於是在白興言的“點撥”下,人們又想起來葉家那一檔子事,又想起葉國和葉秦。
矛頭一時間從白興言這裏轉向了小葉氏那邊,這把剛剛帶着白花顏一起走出來的小葉氏給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轉身回去,卻被白浩宸一句話就給叫了回來——“三夫人您來了!”說完,還回過頭來跟圍觀的人做以介紹:“這位就是我們國公府的現任主母。”
於是有人驚呼:“原來你就是葉秦,東秦的秦。”
一句話,讓小葉氏感受到了山雨欲來的危機。
然而,以小葉氏的心機自然是能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也能明白這裏頭是怎麼個轉轉繞繞,可是白花顏不懂啊!這會兒剛陪着母親出來,纔到門口就聽到這麼一句,白花顏當時就炸了——“剛纔那話誰說的?誰那麼大膽竟敢直呼文國公府當家主母的閨名?你不要臉我父親還要臉呢,要不把你們家媳婦兒的閨名也讓大街上其它男人喊上一喊?”
白花顏那是典型的說話不走腦子,不管什麼話,只要她想說那是張口就來。不過這回倒也聰明瞭許多,知道光是自己強出頭不行,得把她父親也拉出來一起參與戰鬥,還捎帶着將話題引向了一個道德的層面上,不說東秦與葉秦,只說男人該不該當街叫別人家媳婦的閨名。
白鶴染站在江越身邊,聽着白花顏這話不由得點了點頭,很好,這個最小的妹妹也算是有所成長了,今後再跟其產生衝突,應該不至於拿跟傻子罵架一樣,拉低檔次。
先前說葉秦東秦那個男的讓白花顏給懟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麼說,自己一個四五十歲的大老爺們兒,張口就直呼國公夫人的大名,這事兒是有些不講究。
但他也是個爽快人,白花顏往出一點,他立即就上前一步,衝着白興言拱了拱手,大聲道:“國公爺,這事兒是我錯了,我在這裏給國公爺賠個不是,是打是罰我都認了。不過剛剛我提及的那件事情,卻是上都城大街小巷都議論紛紛的,想必國公爺也該聽說了吧?所以還是希望國公爺能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
白花顏繼續衝着他發難:“憑什麼給你解釋?你是什麼人啊,夠得上讓我父親給你解釋?你當這裏是什麼地方,當我父親是誰?質問一等侯爵的權力是誰給你的?”
那人皺了皺眉,一臉的厭煩,“我這麼大歲數的人了,不想跟你個小孩子斤斤計較,但既然你要擺身份和官位來高人一等,那我便同你說說。”他指指四周無數圍觀者,大聲道:“我不是什麼位高權重之人,我只是跟今日到場的所有人一樣,是東秦的一員,是上都城的一員。我們是來送天賜公主回來,也是來這裏看看,文國公府是不是跟傳聞中說的一樣,眼裏心裏只有葉家,沒有國家,只有葉秦,沒有東秦!”
這話就說得太重了,白興言都聽不下去了,再這麼放任這幫人如此胡鬧下去,怕是鬧着鬧着就在不知不覺間把他給鬧進了大牢。
只有葉秦沒有東秦,這是多大的罪名啊!
小葉氏的臉色也變了又變,一邊朝着白花顏遞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說話,一邊也走上前一步,想替自己開開罪,也想替白家把這個場面給找回來。她甚至已經想好怎麼說了,甚至已經做好了要賣慘的打算,以自己只是葉家一個庶女爲由,儘可能說得悽慘,以此來證明自己真的沒有那些陰謀,她一個庶女也入不了葉家人的眼。
可以說,眼下只要能從這些事情中脫身出來,她甚至可以把葉家推出去頂一頂。
但是沒想到還不等她開口說話呢,白浩宸突然上前一步,撲通一聲跪到了江越和白鶴染面前,一臉內疚地道:“都是大哥不好,沒有保護好弟弟。二妹妹你別怪父親不讓你進門,你要怪就怪大哥吧!是大哥沒有保護好軒兒,這才讓三夫人鑽了空子將軒兒綁走。一旦父親要是不聽她的話放你進來,她就會叫人毒打軒兒,甚至還揚言要把軒兒送到葉家,給葉家的人去撫養。父親也是捨不得咱們的小弟弟,這才委屈了你。”
白浩宸這一把是下定了決心要讓小葉氏倒臺,不但直指小葉氏扣押白浩軒,甚至還拿老夫人又添了一把柴:“非但如此,她還親自坐陣錦榮院,同樣以軒兒的安危去威脅老夫人。一旦老夫人爲你做主替你求情,軒兒同樣要跟着遭罪。二妹妹,祖母和父親都支持你,心疼你,可是軒兒小小年紀,你讓他們如何選擇呢?你身邊好歹有幾個下人陪着,好歹還有個公主的身份,沒人敢真的把你怎麼樣,可是軒兒呢?”
白浩宸一邊說一邊回過頭去瞅,正看到紅飄飄帶着白浩軒倚站在門邊上,一直沒出聲。
他起了身,直接將白浩軒給抱了過來。
紅氏沒攔,雖然她還不明白這位大少爺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爲什麼突然反水對付起了小葉氏,但是昨晚小葉氏的確是偷偷帶走了她的兒子,還叫兩個粗使婆子打了她兒子一頓。直到現在白浩軒的小胳膊上還青一塊紫一塊的,那是讓下人隔着衣裳給掐出來的。
她只要一想到兒子身上的傷心裏的火氣就壓不住,所以現在她管不了白浩宸想幹什麼,只一心要給兒子報仇。不管白浩宸帶着什麼樣的最終目的,只要能給她兒子出口氣,她就樂意配合,甚至還會跟在他後頭將那小葉氏狠狠踩上一腳。
白浩軒被抱走時回頭看了他姨娘一眼,見紅氏微微地點了點頭,心裏便有了主意。
這個人小鬼大的孩子在白浩宸將他衣袖掀起來的一刻,突然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喊疼,看得白鶴染心裏也是難受得緊。於是趕緊上前將弟弟攬住,然後低頭問道:“軒兒,大哥哥說的話你可都聽到了?他說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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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浩軒用力點頭,“是真的,都是真的。二姐姐,那兩個婆子掐我,還說我就是多餘的,等三夫人將來生了男孩,我在府裏就一點用都沒有了,死了也沒人管。”
江越大怒:“文國公,你們家到底養着一羣什麼人?”
不等白興言說話,白浩宸大聲道:“一切都是三夫人搞的鬼,請公公明鑑!”
白興言知道事情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了,於是也跟着說:“是我馭內不嚴,今日之事還望公公做主,替本國公討個公道。”
江越笑了,“你是國公爺,咱家可沒本事討你的公道。不過,二小姐的公道卻是要討一討的,這位小少爺的公道也是得說一說的。還有,在場這麼多人,也是要爲咱們東秦討個公道,爲上都城討個公道,而這個公道該從哪裏討……”他看向小葉氏,“就先從這位三夫人處開始吧!聽說三夫人名喚葉秦?”
小葉氏此時已經從混亂又懵逼的狀態中回過神來,白浩宸當頭一棒險些將她給打迷糊了,可就算這會兒不懵了她也依然是想不明白,爲何白浩宸會突然向自己發難?難道就只是爲了給白興言脫罪嗎?
絕對不是!直覺告訴她,這裏面一定還有別的事情在醞釀着,只是她還沒想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