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鳳羽珩有一個計劃,而且是個十分冒險的計劃。就在清樂進了元飛的船艙時,她將這計劃告訴給忘川黃泉,驚得二人瞪大了眼睛。
可鳳羽珩的主意一旦打定那就不會變化,就像她執意先行一步往北界的事情,身邊人除了配合,也沒有別的辦法。
她告訴黃泉:“一定要實施,而且得儘快,待我們到了青州就進行吧!到時你們在青州多待兩日,與我錯開行程。”
她說完,又把清樂留下的那條帕子拿在手裏看了一會兒,無奈地搖了搖頭,“睡覺吧,困了。”
原本是兩路人馬,一路向北,一路往東。可是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在鳳羽珩的臨時起意下,往北的人馬分做了兩路,而往東的人馬中,也多了一個雲妃。
只是玄天華卻不知,就在他們身後,又有另外“一隊”人馬正朝着他追了過去……
京城東郊,一輛馬車急疾而行,車上坐着兩個孩子,一男一女,不是別人,正是子睿與那小丫頭櫻草。
子睿此時正打開包袱將裏面的銀子一塊一塊兒地裝到小錢袋裏,然後再將錢袋揣到懷中,想了想,又分出幾塊兒碎的放在櫻草身上,告訴她:“揣好,萬一我們走散了,也省得你餓肚子。”
就在今日一早,他終於憑藉自己敏銳的直覺和分析,成功地讓月寒宮的女暗衛偷偷地把他們二人潛送出來。他又回到郡主府去拿了些銀子,騙侍衛們說去百草堂玩,然後繞過街道就僱了馬車往城外趕。
櫻草把銀子塞到袖袋裏,擰着小眉毛跟子睿說:“我知道小哥哥你是要去找小姐,可是那也太危險了,把咱們送進宮的那個兇巴巴的人說,我們要是跟着,會被壞人抓去吃了的。”
鳳子睿把包袱整理好,人懶洋洋地靠在車廂上,賊兮兮地道:“我知道,往北去肯定是特別危險。”
“那你還去?”櫻草就不理解了,“明明知道有危險還要去,小哥哥你不能這樣,你不願意在宮裏待,咱們跑出來就行了,你不是有家嗎?爲什麼不回家還要出來?咱們去了會給小姐拖後腿的。”
子睿看了眼櫻草,“你到是懂事,既然懂事,就不知道你跟着我一起,也會拖我的後腿嗎?”
“那不一樣。”櫻草執拗地道:“咱們倆根本就是半斤,誰拖誰後腿啊!說起來,當初還是我救的你。但是小姐不一樣,小姐那麼厲害,咱們要是跟着,她就要分心照顧。所以,小哥哥咱們不要去北邊吧,回去好不好?”
子睿挑眉:“誰說我要去北邊了?就像你說的,北邊那麼危險,又會拖姐姐後腿,我幹嘛還要去?”
“那咱們這是……”
“咱們往東!”子睿面上露出一絲像鳳羽珩一樣狡猾的笑,“統兵一方是我的志向,大營歷練我志在必得。誰說只有北界有戰場?七殿下去了東邊,依我看,東邊也不太平呢!”
子睿的馬車一路往東,而此時,玄天華的隊伍也已經過了魯天府境內的蓬州和濟州,正停在濟州城外三裏處的茶棚前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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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妃坐在玄天華的身邊,面上罩着面紗,頭上扣着斗笠,手裏端着茶棚夥計給倒的茶,眼睛直瞪着玄天華,咬牙切齒地問:“我該怎麼喝?”
玄天華瞅瞅她,伸出手把她的面紗從下邊揭起來一點。雲妃翻了個白眼,自顧地喝起茶。
可玄天華等了老半天,也不見雲妃擡起她另一只寶貴的手把這面紗給接一下,就一只手端茶碗在那兒喝,擺明了就是要他這麼給擡着。這一口一口的,喝得還慢慢悠悠呢。
玄天華挺無奈的同雲妃商量:“自己掀一下。”
雲妃一瞪眼,壓低了聲音說:“你從小到大哪一樣不是爲孃親力親爲?怎麼的,現在長大了,連給孃親掀下面紗都嫌累?那要不你乾脆把這面紗給我揭下去吧!都戴斗笠了還罩面幹什麼?多此一舉。”
玄天華想反駁兩句,可再一琢磨,雲妃說的到是也對,她要跟他算小時候的帳,這還真是沒法算。於是認命地繼續給她掀面紗,卻是對揭下去一事不做任何表態。
雲妃“切”了一聲,繼續喝茶,一邊喝一邊還擡起手,往玄天華頭上揉了一把,笑嘻嘻地說:“還是我的華兒最乖。”
二人互動的這一幕幕都被隨行的侍從和暗衛們看在眼裏,人們悄悄地湊到一起,小聲議論開來——
“主子的馬車裏怎麼莫名奇妙地就出來一個女子?什麼時候上車的?”
“不知道,可能是主子自己藏的,不過咱們主子也不是喜近女色的人啊?”
“此行往東,是接替那步將近把東界兵馬大權拿回來,雖說都是大順的兵,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們跟了步聰那麼些年,怕是早就離了心,這其中萬分兇險主子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任務下,怎麼還可能帶個女子?”
“這個也不好說。”有個人分析得更是頭頭是道:“之前那個俞千音你們忘了?在府上也住了好些日子。”
“那女的不算,主子是有苦衷的,可是現在這位……”這人說着,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向玄天華那邊,連帶着其它人也跟着看過來。
這一眼,卻剛好看到玄天華拿了帕子去給雲妃擦了擦脣角的茶跡。擦完之後,他又把那帕子給揣了回去,就好像根本沒用過一樣,貼身帶關。
這些侍從立馬崩潰了。
詭異!太詭異!太不正常了!
七皇子玄天華一向都有些輕微的潔癖,帕子他自己用過還好,可但凡別人用過,那他是碰都不會再碰一下的,更別說給人擦了嘴再貼身收起來。可是剛剛他們看到了什麼?那真的是他們的主子七皇子嗎?
有人做了總結:“如此看來,咱們府上很快就要有女主人了。”
玄天華與隨行的人雖說坐得還有一段距離,但他一來耳力絕佳,二來讀脣術也練得爐火純青,人們說的話他一字一句都看在眼裏,卻也只能笑做一個苦笑。
“孃親,你可真是害苦了兒子。”
雲妃卻不以爲然,反到是自顧地琢磨着:“你也不小了,回去之後是該張羅張羅給你選妃。要說這個成親的事,也是你們老玄家的遺傳基因不好,孩子個個兒都成親晚,到現在皇孫才一個,也不知道一個個的都在等什麼呢。”
玄天華提醒她:“大哥府上也快有喜事了。”
“恩。”雲妃點頭,但顯然大皇子的事她沒心情理,就一心算計着玄天華這邊,“選個王妃,也幫你照顧照顧家裏,你九弟現在是有人管有人疼了,我也能放心些,就是你這頭,總是放心不下啊!”
玄天華無奈搖頭,“兒子還考慮這個,不想成親。”
“那是你說不想就不想的嗎?”雲妃給他講道理:“人早晚都是要成親的,更何況你還是皇子。華兒,”她偏過頭來看着玄天華,“你該不是還惦記着珩珩吧?哎呀你聽孃親說,珩珩就只有一個,那是你九弟小時候就定下來的媳婦兒,再說他倆情投意合,你就是幹惦記也沒用呀!華兒聽話,別跟你九弟搶,好不?除了珩珩,其它的你想要什麼孃親都從那小子手裏給你搶來,就像小時候,冥兒得了一把親劍,你就只看了兩眼孃親就知道你喜歡,不也是半夜不睡覺進了他寢宮給你偷出來了麼!”
玄天華撫額,“當年我只是覺得那柄劍並不好,卻不知爲何冥兒那樣喜歡,所以纔多看了兩眼。”
雲妃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啊,這麼回事啊!沒關係,這個事情的原委咱們且不說,但孃親對你的愛可是真心實意的。”
玄天華點點頭,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從小到大,雲妃傾注在他身上的感情和精力絕對不比傾注在她親身兒子身上的少,就衝着這個,玄天華就一輩子都不可能背棄雲妃,一輩子都不可能與他唯一的弟弟爲敵。所以,他必須得告訴雲妃:“我對阿珩,並沒有旁的心思,幫她,護她,也只是因爲她是冥兒喜歡的。就像小時候一樣,一切冥兒喜歡的,我都必須維持。”
他說話時,目光中帶着真誠,雖說這種真誠裏還帶着一把刀子在生生地割着他的心,但面上表情卻依然讓人如沐春風般和煦。任誰都看不出他內心悽苦,誰都無法知道,一個神仙若是動了情,那情,便是要跟隨他一生的。
雲妃愣了下,下意識地道:“你不用這麼認識,我說着玩兒的。”
玄天華點頭,“我知道,孃親從來都是護着我們兄弟倆,華兒沒有半點怪孃親的意思。只是這樣的話,孃親今後莫要再說了,怕是被有心人聽了去,橫生枝節。”
雲妃擺擺手,“那個……要不咱們換個話題吧。”
玄天華再度點頭,“好,那就換個話題。”
雲妃放下茶碗,想了想,這才道:“聽說,你跟鳳家的三丫頭也傳了點閒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