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公公聽得直冒汗,眼前這位一口一個二小姐,這文國公府的二小姐是誰他當然知道,那是皇上皇后新認的幹閨女,是拿了琉璃印的嫡公主。
這還不算完,最主要人家還是十殿下未來的正妃。據說十殿下對這位未婚妻那是寵得沒邊兒沒邊兒的,甚至都不能算是寵,而是怕了。他有一次聽到小公主說,她十哥見着染姐姐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讓往東不敢往西,讓站着絕不敢坐着。
可見這位白家二小姐多麼恐怖,也可見這位白家二小姐本事是多麼通天。
或許九殿下能擺平任何人,但就憑着九殿下對胞弟的溺愛,這未來弟媳他估計也是萬萬不敢招惹的,否則十殿下一旦鬧起來,慎王府將永無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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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公公一想到這,下意識地就打了個哆嗦,趕緊道:“夫人多慮了,您是四小姐的生母,來見九殿下那是天經地義,不勞煩公主殿下,不勞煩。”
紅飄飄點點頭,她看得出,白鶴染的震懾力還是相當大的。於是又笑着道:“既然天經地義,那九殿下呢?在府裏嗎?還是上朝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一連串的問題拋出,讓柯公公不由自主地擡起袖子抹了把汗,這才道:“夫人沒聽說京裏出了件大事麼?右相府的大夫人染了癆症,還過了病氣給右相大人,好在右相大人在生病之前就出了城,所以今早只是押送那位大夫人離京。這事兒是九殿下親自督辦,眼下人應該是在右相府那頭呢!”
“什麼?他去了右相府?”紅氏有些擔心了,“這種時候去什麼右相府啊!萬一過了病氣可怎麼辦?這九殿下也真是的,如今他可不是單身一人了,這做什麼事都得多一重考慮,你說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可讓我們家蓁蓁怎麼活呀!”
話音剛落,就聽到好像有人進了前廳,腳步聲很重,也有些急,但這腳步聲到了前廳門口就停下了,停得有些突然。
紅氏和柯公公都轉了頭去看,這一看不要緊,把倆人都嚇一哆嗦,因爲他們看到九皇子君慕楚此時就在門檻處站着,一只腳站在門裏,一只腳站在門外,姿勢十分尷尬。
君慕楚的確尷尬,右相府的事情剛處理完他就回來了,本來是想換身衣裳進宮去的,可是剛一回府就聽說文國公府的紅姨娘到訪。他起初還沒反應過來這紅姨娘是誰,還想斥責下人怎麼隨便就將人放進來,還是個女人,什麼紅姨娘綠姨娘的,跟他有什麼關係?
可是斥責的話剛說一半,下人就提醒了他,說這位紅姨娘是白家四小姐的生母啊!
他瞬間就頭皮發麻,訓人的後半段話生生就給嚥了回去。
慎王府的確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進的,特別是女人,可這人要是白蓁蓁的生母,他似乎還真的沒什麼理由不讓進。自己剛拐了人家閨女,這親孃來了,還能給趕出去麼?
絕對不能!就白蓁蓁那個虎了巴嘰的性格,自己要是將她娘給趕出去了,還不得翻臉啊?
但其實這次他真誤會白蓁蓁了,要是把紅氏直接往外趕,白蓁蓁絕對會感謝他八輩祖宗。
可他不知道白蓁蓁怎麼想的,就覺得心上人的母親上門了,不但不能趕,還得好生侍候着,畢竟以後可是自己的丈母孃啊!
於是,君慕楚是抱着女婿見丈母孃的心情往前廳來的,心下還帶着幾分從未有過的忐忑,甚至這一路上都在不停地措詞,想着見了紅氏後應該怎麼稱呼,應該以什麼姿態面對,擺皇子王爺的架子似乎不太好吧?要不要先把親給認了?需要主動行禮嗎?
心裏正胡亂想着呢,結果一只腳剛邁進前廳,就聽到紅氏已經在思考萬一他遭遇不測,白蓁蓁該怎麼活的問題。
君慕楚此時此刻心裏就一個感嘆:這白蓁蓁的性子是真隨了她娘,娘倆是一個比一個虎。
這他還沒怎麼着呢,生死問題都計劃上了,想的是不是太長遠了?
他眼下真是十分尷尬,一路上想好的詞瞬間全都忘了。堂堂閻王殿主,堂堂東秦九皇子,就這麼卡在了前廳門檻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腦子在這一刻徹底變成空白。
好在柯公公看出來他家殿下似乎怯場了,於是趕緊提醒紅氏:“殿下來了,夫人,按規矩您該給殿下行禮問安。”
紅氏這才反應過來,趕緊站起來屈膝行禮:“臣婦紅氏,見過九殿下。”
柯公公此時趕緊給君慕楚使眼色,君慕楚立即回過神來,趕緊快走幾步到了紅氏跟前,虛扶了一下道:“夫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然後就想說看茶,可一瞅,桌上不但有茶,還有點心和水果,該備的都備齊了,這讓他簡直沒法往下發揮。
好在他沒話但紅氏有話,眼見着九皇子已經到了眼前,紅氏覺得剛纔的話肯定是讓人家聽見了,雖說自己是爲了女兒好,但那話確實說得不太講究,於是趕緊解釋:“殿下千萬不要誤會,臣婦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一聽說右相府出了癆症就有些擔心。”
君慕楚深吸了一口氣,狀態漸漸調整過來,“夫人放心,本王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夫人擔心的事絕不會發生,這一點本王可以保證。”他說完,擡步走至上首主位,坐下之前先對紅氏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看紅氏先坐下了,這才也落了座。
柯公公趕緊叫人給君慕楚也上了茶,然後站到君慕楚身邊提醒自家主子:“殿下,夫人是爲了四小姐的事而來,似乎是擔心今後四小姐到了咱們府上會受委屈。”
君慕楚一愣,“夫人指的委屈是……”
紅氏雙手交握,擰了擰手指頭上的八個戒指。這是她思考問題時的小動作,是下意識的行爲,並不是刻意的。但君慕楚還是注意到了,特別是當他的目光落到那八枚顏色各異,但成色卻都是極品的寶石戒指上時,心裏不由得也抽了一抽。紅家真是有錢啊!
“那我就直說了吧!”紅氏糾結了一會兒,覺得這樣說話實在不痛快。她一向是個直爽人,所以還是應該把事情直爽的辦,她是白蓁蓁的娘,這丈母孃見女婿本來就是挑毛病的,更何況她就不信真到了談婚論嫁那一天,宮裏那兩位主子能不挑她們家閨女。
這樣一想,心裏也就平衡了,於是直了直腰,正色道:“今兒我過來就是兩件事,第二件咱們等會兒再說,先說第一件。”她清了清嗓,開始談判,“不怕九殿下笑話,雖然你們一口一個夫人的叫着,但實際上我就是白家的一個妾,沒什麼地位。從紅家那頭論呢,我的生母也是紅家的妾,我是庶女,更沒多高貴可言。”
君慕楚是個聰明人,雖然在面對未來丈母孃時心裏其實很緊張,但因爲這個話題白蓁蓁同他說起過,所以眼下紅氏剛開了個頭他就已經能猜到後面的話是什麼了。
他很想主動跟紅氏解釋一下,但畢竟從私底下論,紅氏是長輩,他總得讓長輩把話說完吧!所以也不動聲色,只認真地聽着紅氏的話。
紅氏繼續道:“按理說,我們蓁蓁是庶女,我一個姨娘是沒資格來見九殿下的。將來你們就是成了婚,要面對的也該是文國公府的主母,跟我沒多大關係。可是文國公府是個什麼情況九殿下應該也一清二楚,主母換了一個又一個,換到現在已經第三任了,我實在不放心將自己的女兒交給她們管。所以今兒我是硬着頭皮來的,就是爲了跟殿下您問一問,您說的要和我們家蓁蓁在一起,這話是不是認真的?如果是的話,那您許給蓁蓁的是什麼身份?”
紅氏咬咬牙,在說完這些話時又補了一句:“她外祖母是妾,她生母也是妾,如果蓁蓁還是要做一個妾,那我懇請你放過她,我們寧願不與皇家結親,我也不能讓我的女兒再遭同樣的罪。所以九殿下給句實話吧,這第一件事要是談不攏,也就沒有第二件了。”
君慕楚能看出紅氏說這些話時還是很緊張,但即便是緊張她還是把這麼一長串話都說了出來,而且還是帶着威脅的說了出來。意思很簡單直白,我家閨女不做妾,你要是讓她做妾,我轉身就走,這門親事就此作罷。
這或許就是來自生母的愛護和關懷,不管面對的是什麼人,不管這個人多高貴的身份,只要與自己的女兒有關係,即便是刀山火海,身爲母親她都敢去闖一闖。
這讓他心生敬佩,同時也爲自己相中的小姑娘感到高興。至少不是個爲了攀高枝賣兒賣女的母親,不管白興言那個父親當得好不好,紅氏這個娘是合格的。
於是他正正經經地給了紅氏一個明確的答覆:“本王當着蓁蓁的面就曾說過,若論嫡庶,本王也不是中宮所出,在皇家的排輩裏也是個庶子。所以夫人一定要強調蓁蓁是個庶女的話,那麼本王覺得她以庶女的身份嫁給我一個庶子做正妻,再合適不過。夫人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