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染的這個問題得拆開來算着回答,他告訴她:“閻王殿的暗哨都是從小養大的,還沒有做過只培養幾個月的這種事。因爲九哥一向認爲人不從小就養在身邊,是很難摸清楚對方的脾氣秉性的,暗哨是離主子最近的人,萬一有個閃失,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一邊說一邊琢磨,“但你若說置之死地而後生,這倒是一個例外。九哥也說過,要想從半路徹底同化一個人,只能是弄死了重新來過。這樣的話參與的人有可能就是有底子的,不需要把功夫再重新教,需要側重進行的是精神方面的培養,幾個月的光景倒也夠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當默語說起那個村子裏頗有一些功夫底子不錯的人時,我就動了這個念頭。不過也不一定人家都願意,還是得再問問看,實在不行就得另想辦法。”
君慕凜算了算,“你要只是訓幾個月,送進去十個都沒問題。不過我不建議你弄進去那麼多,暗哨貴不在多,而在精。有時候十個人還沒有兩個人用着順手,兩個人能成的事,十個人就不一定能成。你若聽我的,就選兩三個吧,不要多了,沒什麼好處。”
她點點頭,“好,我聽你的。”
他笑起來,“這才乖。不過幾個月的時間也不短,這段日子你還是一樣缺人手,我到是有個提議,你也可以考慮看看。你可能不知道,閻王殿的暗哨培養出來並不是專門給九哥自己用的,他哪用得了那麼多,所以絕大多數暗哨培養出來是要被賣出去或是送出去,也會被派往各地執行祕密任務。當然,執行祕密任務的這一部份絕對是心腹,但可以賣出去的卻沒有認主的意識,他們甚至從小到大都沒見過我九哥。”
“這個我到是聽說過。”白鶴染琢磨起他的話來,“你的意思是說,我先從這部份人裏挑兩個出來,先用着?”
君慕凜點點頭,“這些人從小到大的培養都是在天下各地的,冰川裏有,森林裏有,沙漠裏有,甚至海面上也有。總之,閻王殿將他們分散到了天下各地,而且每隔一段日子就會串插交換,爲的就是不讓他們產生任何的歸屬感。只有這樣,當最後被適合的東家帶走之後,才能夠保證絕對的忠心,甚至九哥說過,哪怕買主反過頭來讓那些暗哨殺回閻王殿,那些暗哨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猶豫。因爲他們從小到大接受的訊息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絕對的服從。”
她聽得有些揪心,“好好的孩子,非得培養成冷血無情的一把利刃。殺人是把好手,可這還能算活着?這樣的人,他的一生究竟有什麼意義?”她怎麼想都不明白。
可是君慕凜卻想得比較開,“其實跟他們原本的生活比起來,這樣已經算是好的了。首先,閻王殿培養出來的暗哨都是頂尖的,是最好的,也是最貴的,不是什麼人都用得起。而且在這些用得起的人中閻王殿也會進行有針對性的選擇,不是什麼人都能把閻王殿的暗哨買走的。其次,那些孩子既然能從小就被培養成暗哨,那就說明從進入閻王殿的那一天起,他們就已經沒有親人了。”
白鶴染懂了,像閻王殿這樣的機構,做事是不可能不考慮全面的,不可能不考慮後續一切可能。特別是做這樣的事,更是要做到萬無一失。
試想想,如果一個暗哨在執行任務,但是被執行的一方卻通過對其家人的控制來威脅暗哨本身,那這個任務還怎麼做下去?不但做不下去,還極有可能會讓暗哨反水。
但徹徹底底的孤兒就沒有這個後顧之憂,不但沒有後顧之憂,他們還會感激閻王殿給他們的這個活命的機會,也會感激未來的主子給了他們重獲新生的機會。
“所以,如今能得到閻王殿培養出來的暗哨,都是你們信得過的吧?”她笑了,“就不會被對方懷疑,所謂暗哨,其實是你們安插在他們身邊的一枚棋子?”
君慕凜果斷搖頭,“不會。”說話間,帶着探究的眼神不停地打量起面前的小姑娘。
白鶴染皺眉,“怎麼着,我臉上有花?”
“沒有,但我就是想知道,染染,是不是過去的經歷對你打擊太大,以至於你如今思考任何事情都是帶有陰謀論的?對什麼人都不會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相信?”
她一愣,隨口就是一個強有力的反駁:“怎麼可能!我對你就是完全相信的啊!”話剛說完,立即意識到自己掉坑裏了,不由得拍了下桌子,“君慕凜你故意誆我是不是?”
“我真沒誆你。”他的態度不像是說謊,反而特別認真,“染染,難道你都沒有發現麼,所有的事情,不管是我們共同經歷的,還是分開來經歷的,但凡你參與過的事,沒有一件沒被你懷疑過。染染,我不是質疑你,只是不想你活得太累,或許將所有事情都陰謀化可以防患於未然,但是提前進入緊張狀態,未必就比臨危時隨機應對輕鬆。”
她沒接話,到是很認真的在思考他的意見。陰謀論,的確,她是喜歡將事情都往最壞了想,提前就做好一切打算。這是前世今生生活環境造就的優良習慣,或者說,只有她認爲是優良的,至少現在君慕凜就不這樣認爲。
但其實她何嘗不想凡事都輕輕鬆鬆的,可是這種習慣在生活的壓迫下已經形成,想要戒掉真的很難。不只是她,前世五大家族的人都是這樣,鳳羽珩、風卿卿、夜溫言、慕驚語,都是這樣。因爲她們輸不起,一子棋錯,滿盤皆輸。
當然,或許風卿卿和夜溫言的壓力會小一點,因爲一個會卜卦,一個會看相。猜不透就開掛算命,甚至改運換風水,這招兒可是讓其他三人好生佩服。
“你說的我都懂。”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服了軟認了輸,“只是有些習慣跟隨多年,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改得掉的,你要想我多輕鬆輕鬆,往後就多提醒着我一些,在我動了這樣念頭之前就趕緊將念頭扼殺住,不要讓它冒出來。當然,我也會盡量控制,但是眼下你最好給我說一說,是不是我對閻王殿的事陰謀錯了?”
他苦笑,點點頭,“的確錯了。剛剛你問我,那些從閻王殿買走暗哨的人會不會猜忌,會不會以爲暗哨是我們佈下的棋子。其實真不會,他們不會這樣想,我們也不會這樣做。我與你說一個最簡單的道理,如果他們真的會有這樣的擔心,那麼很簡單,不來買這些暗哨就是了。何苦還要提心吊膽地花大價錢來把人買走?暗哨的培養其實在閻王殿成立之前就已經在悄悄進行了,這麼多年從來沒有出過事,是閻王殿的信譽,也是買家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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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看來還真是我想多了。”她輕輕嘆了一聲,“我也知道,有時候事情其實就是最簡單的道理,是我把它想複雜了。那好吧,癆病村裏我要兩個培養的名額,另外再給我兩個現成的救救急,好吧?”
君慕凜笑了起來,“這就對了,都是自家人,你跟九哥客氣個什麼勁兒呢?再說了,那些暗哨的培養你以爲我不出力嗎?我每年都要化妝易容去給他們進行祕密訓練,九哥也會去,所以其實那些人見過我和九哥的,只是他們根本不知道那是我們。所以你真的不用客氣,那裏面有我的份兒,你就算沒有這次右相府的功績,你說要人,還不是隨便你挑選。”
她點點頭,隨即眼睛瞪了起來,“君慕凜,今天教訓我教訓過癮了是吧?那麼接下來,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恩?”君慕凜一下就懵了,“媳,媳婦兒,你啥,啥意思?”
“我啥意思?”白鶴染開始磨牙,“不知道我身邊缺人嗎?不知道我一天到晚要麼使喚默語要麼就只能自己上陣嗎?我倆在前方累得跟個狗似的,你明明知道閻王殿的暗哨是個什麼情況,怎麼就不能早點告訴我?我不用你送給我,你只給我提供個信息,我自己花錢買還不行嗎?你一天到晚都想什麼呢?心裏到底裝沒裝着我?”
話是埋怨的話,但聽到君慕凜心裏卻是比吃了蜜還甜。特別是最後那一句,你心裏到底裝沒裝着我,更是讓他樂得嘴角都翹了起來。
“我就知道我們家染染是在乎我的。”某人有點小傲嬌。
“這是重點嗎?”她的拳頭握了又握,“我不主動,你也不主動,等什麼呢?等我跟你開口呢?你是男人還是我是男人?會不會談戀愛?”
他表示有點兒懵,“什麼叫談戀愛?”
“就咱倆這種,就叫談戀愛。”
他有些犯難了,“那我還真不會,除了你,沒跟別人談過呀!染染,你說的這個事兒我一定往心裏去,一定會重視起來。之前沒主動都是我的錯,但其實我之所以沒先提起這個事兒,主要是,是……”他有些支吾,憋了半天才把心裏話給說出來:“主要是我沒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