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根兒底下,章遠哭喪個臉問鳳羽珩:“郡主,奴才就那麼不着調嗎?”
鳳羽珩勸他:“父皇喜歡纔是正經的,太着調了你就跟其它的太監沒兩樣,得不了父皇歡心。”
這話章遠愛聽,馬上就高興起來。鳳羽珩再趴牆根兒聽了一會兒,嘆道:“剛纔還打架呢,這會兒氣氛到是挺融洽啊!”
章遠點頭,“可不麼,再往下就該拜靶子了。”
正說着,就聽到裏頭天武突然一嗓子喊了起來–“章遠!”
“哎!”章遠答應一聲,趕緊就跑了進去,不多時又再跑出來,衝着鳳羽珩擠擠眼,說道:“皇上讓奴才再去給添個菜。”
鳳羽珩皺眉,還添菜?這是要喝到啥時候?天都黑了,難不成還要住這兒?她琢磨着皇上要是不走,就得去淳王府搬救兵了,總不能讓皇上留宿宮外吧?這萬一要是出點兒什麼閃失,她萬死也負不起這個責任啊!
鳳羽珩在外頭幾番踱步,連帶着忘川黃泉也緊張起來,忘川甚至已經命人去備車,準備隨時往淳王府去找玄天華。可很快地,黃泉往院門口一指,說了句:“菜,菜來了!”
衆人扭頭去看,就見章遠領着一只直立行走的豬正往這頭走來,時不時地還催促着:“走快點。”
鳳羽珩揉揉眼,“這年頭豬都能聽得懂人話了?”
忘川點頭,“還能走路呢。”
黃泉則哈哈笑得極沒形象,還伸手指過去說:“鳳大人自己把自己抽成了個豬頭,別說,乍一看還挺可愛。”
這笑聲讓鳳瑾元極沒面子,他很想狠狠地瞪黃泉一眼,可眼眶都是腫的,眼睛側一點都跟着一起疼,就只能認命地跟着章遠進了屋。
幾人又趴回牆角處聽着,很快便又聽到“啪啪”的抽嘴巴聲音。
章遠再退出來時,就告訴鳳羽珩:“皇上說了,鳳大學士還挺下酒的。”
天武與姚顯的這頓飯足足喫到亥時末,最後還是玄天華親自來了,才把天武從酒桌上給架了下來。而另一頭,鳳羽珩也跟班走一起架着姚顯。
隨即,她跟玄天華二人苦笑對視,皆拿自家老爺子一點辦法都沒有。
鳳瑾元的嘴巴還在那兒抽着,人都已經抽木了,臉腫得都看不出五官來,胳膊也快擡不起來了,抽的力道變小,速度也越來越慢,他用僅存的意識在等着天武帝最後的發落。
然而,天武喝得五迷三倒,整個人趴在玄天華身上,嘴裏說出來的話都前言不搭後語的,一會兒是邀姚顯跟他回宮繼續喝,一會兒又跟章遠說晚上去月寒宮唱歌,一會兒又叫鳳羽珩把玄天冥給弄回來他想兒子了。好不容易看到了鳳瑾元,卻是問了句:“你這老匹夫怎麼跪在這兒?”
姚顯搶着說了句:“不是你叫他過來下酒的嗎?我跟你說,這王八犢子欺負我孫女,你趕緊的給個話!”
天武一聽這話就炸了,“什麼?他敢欺負阿珩?”然後用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向鳳羽珩:“那你咋不抽他呢?”
鳳羽珩吸了吸鼻子,咬牙道:“父皇你要是下個令,我現在就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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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華一副憋着笑的模樣,可餘光掃到鳳瑾元時,還是帶了一絲凜冽。
“這麼的吧!”天武用盡後一絲清醒發落了鳳瑾元:“朕缺個餵馬的,就你吧,明天一早你們就從鳳府搬出去,三日後天馬場報到!哦對了,既然你就是個臭餵馬的,無品無階,朕就不能給你房子住了,你自個兒張羅住的地方吧,朕要回宮了。”
說完最後一句,人往玄天華身上一倒,睡過去了。
章遠長出了一口氣,“可算是睡着了!”然後趕緊張羅一個跟着來的大力太監把天武給背了出去。
鳳羽珩這邊也叫人趕緊把姚顯給送回院子去睡覺,再叫人把鳳瑾元也給扔回鳳府去。
終於從一團亂中解脫出來,卻見玄天華還站在原地沒動,就那麼默默地看着她。忘川黃泉二人知他們定有話說,識相地出了屋子,把空間給他們騰了出來。這屋子裏一空,鳳羽珩到有些不自在,尷尬地衝着玄天華笑笑,說了句:“大半夜的麻煩七哥,真是不好意思。”
玄天華攢了下眉心,眼中有絲微怒一閃而過,他不解地問道:“什麼時候起,我們竟生份到要這般說話了?”
鳳羽珩眨眨眼,也有些納悶自己爲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這麼一打岔,尷尬之緒到少了許多,她笑嘻嘻地擺擺手說:“可能是我被父皇和外公給鬧騰糊塗了,阿珩跟七哥不需要客氣。”
玄天華目中的憂色卻並沒褪去,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出口,而後道:“若鳳瑾元實在欺你,你就像父皇說的,直接抽他吧!”
鳳羽珩噗嗤一下就樂了,“七哥,你現在說話怎麼越來越像玄天冥了?”她湊上前,伸出手在玄天華面前晃了幾下,“都說七哥是神仙,溫文而雅,一笑春風。可是只有我知道,七哥也會說這樣的話,也是有七情六欲的。”
玄天華亦失笑,伸手把她在自己面前晃悠的小手給抓了下來,無奈地道:“我從前只是覺得事不關己,亦不願爲外人動我心緒,芸芸衆生於我來說,不過一般面貌,沒有什麼你我他之分。可我到底還是這塵世之人,像神仙,卻不是真正的神仙。所以,珩珩你看,我終於也會了發怒。可是,這樣……是不是不好?”
鳳羽珩趕緊搖頭,“不是不是,這樣很好。”然後再盯着玄天華看了一會兒,突然又笑了,笑完之後就還是搖頭,這次卻是說:“的確不好。地氣這種東西不是所有人都能接的,七哥你還是適合接仙氣啊!”她一邊說一邊笑,一邊笑一邊把玄天華往外推:“父皇還等着你送他回宮呢,別讓他老人家等急了。”
玄天華無奈地被她推着出了府門,他就想問問鳳羽珩是不是也喝酒了,怎麼感覺這丫頭也有些微醺呢?
終於,天武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鳳羽珩站在府門口一直看到車隊拐出巷子,這纔在黃泉的陪伴下轉身回府。
她情緒不是很高,心裏總覺得堵得慌。伸手往心口按按,卻沒按出絲毫緩解來。
黃泉有些擔心地問她:“小姐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鳳羽珩搖頭,“請什麼大夫啊,我自己就是大夫。”
可黃泉也有自己的道理:“醫者不能自醫,小姐見過哪個大夫能給自己看病的?”
這點鳳羽珩到也無法反駁,的確,醫者不能自醫,她也沒見過哪個大夫能給自己動手術的。不過她還沒那麼嚴重,不過是心裏頭裝的事兒太多,都堆在一起,有些透不過氣罷了。她很想好好地睡上一覺,什麼也不想,不想姚氏一日比一日更甚的生疏和冷淡,也不想玄天華目中有意無意流露出的複雜情緒。可惜,日子總是無法平平淡淡地繼續下去,她好不容易回了院子,好不容易洗漱完畢準備躺下,忘川卻匆匆進來,說了一個很讓人心煩的消息:“程大夫人派人來報,別院裏的那個千周丫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