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搜魂
計奪抓了君桃回來,對於夜溫言來說的確是個意外。
她本無意先動君桃,因爲夜老夫人那些個事她已經摸得八九不離十,君桃說與不說關係都不大。何況原主的本意是要揭穿老太太的罪行,徹底的爲她祖父討回公道。可原主也絕想不到動手的人竟會是她的祖母。
這不僅是臉面的事了,老將軍是國家功勳,他是生是死都不只是夜家自己的事,而是整個北齊的事。病死也就罷了,若是死在他人之手,兇手逃不過一個抄家滅族的下場。
問題就出在這裏,兇手也是夜家人,夜家人殺了夜家人,殺了朝廷的大將軍,這筆賬怎麼算?要想關起門來自己算,那就不能張揚,別吱聲,她一個人悄摸摸把這事兒給辦了。
要想鬧上朝廷弄得人盡皆知,那她就得做好保全家人的準備。朝廷不是只有權青城,還有攝政王,還有朝中大臣,以及那麼多的言官武將。到時候一人說一句,什麼夜家謀害的不只是自己的家人,而是國之重臣,這是要讓北齊無將帶兵,邊關不寧,任人親犯啊!
這種話一出,唾沫星子就能把夜家人給淹死。老將軍的死是國之大事,不是一個夜家就能說得算的,何況還有個大將軍。
所以這件事情必須得慎重,在她還沒有萬全把握把她想保護的人開脫出來之前,還是得先捂一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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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犯愁,捏了捏額角,正好看到君桃的穴道已經自動解封,人轉醒過來。
“四小姐?”君桃才醒就驚住了,再看看四周,竟是在四小姐屋裏,站在她身邊的是計奪和計蓉,站在四小姐身邊的是墜兒。明明是熟悉的一羣人,可眼下她一個也不想見,她一心就想逃出生天,離這座一品將軍府遠遠的,最好此生都不再相見那種。
可惜,終究是逃不掉。
“是老夫人要殺我,四小姐的護衛救了我。”她苦笑着開了口,看了計奪一眼,“你說我是該謝你還是該恨你?罷了,這就是命,命裏註定我跑不了。四小姐,有什麼話您就問吧,反正回去我也是個死,老夫人早晚是要除掉我的。既然跑不掉,這命多留幾天也沒什麼意思。”
她說這話時,又往墜兒那處看了一眼,再瞅瞅計奪和計蓉,突然就展了一個十分詭異的笑,“你們不出去嗎?就打算站在這兒聽?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主子的祕密聽多了,早晚有一天是要被滅口的,我就是個例子。”
這話把墜兒都給逗笑了,“那也得分是什麼主子,你的主子是你的主子,我們的主子跟你的主子可不一樣。再說,我們跟你也不同,我們就算知道了祕密,那即便是死,也肯定是要跟着主子一條道跑到黑的。不像你,逃奴一個,還好意思提醒我們。”
計蓉也道:“爲人奴者,最忌諱的就是不忠,即使你的主子惡貫滿盈,當你決定與之爲伍的那一刻,就也上了惡貫滿盈的船。中途下船是最讓人不恥的,誰做你的主子都得殺你。”
君桃恨得咬牙,“別說得那樣高尚,忠不忠也不過就是個奴而已。就像你們,雖然是計奴,但計奴也是奴,你們計家世世代代都是奴籍,永遠都改變不了。”
“那又如何?”計蓉對此毫不在意,“你去打聽打聽,這天底下包括皇族在內,誰不想當計奴?至於改不改變的,能給帝尊大人當奴才,傻子纔想改變。我們的子孫後代高興都還來不及,腦子進水了纔會想着去改變。”
君桃氣得不行,也不知道是生墜兒和計蓉的氣,還是生自己沒攤上個好主子的氣。想想這麼多年自己在老太太身邊小心侍候,最後竟落得這麼個下場,還真是可悲。
但這事兒說到底還是被四小姐逼的,如果四小姐不查,如果四小姐從肅王府回來之後不沒完沒了地折騰,她們的日子就還是會平平淡淡地過下去,甚至比以前過得更好。她會成爲老夫人的心腹,在這府裏連二夫人都要給她幾分顏面,將來還會拿着豐厚的嫁妝出嫁。
可惜,現在一切美夢都實現不了了。
既然夢都碎了,那她爲什麼還要把那些事告訴四小姐?
君桃反悔了,乾脆往地上一坐,就像個無賴一樣,一句話也不說。
墜兒看得一愣一愣的,“剛不是還說一切都招了嗎?你整這一出是幾個意思?”
君桃冷哼,“剛纔是剛纔,現在是現在。我想過了,反正都是個死,你們還看不起背叛主子的奴才,那我爲什麼要把事情告訴你們?說了,還落個叛主的罵名,不說,我還能撈個,忠誠的美名。就算逃跑在先,我也只是逃,沒有說出主子的祕密,那就不算不忠。”
墜兒氣得直翻白眼,這邏輯真是,竟讓她覺得很有道理。
計蓉卻皺着個眉,開始自我反省。如果不是她剛剛那樣說話,君桃可能就會把一切都招了吧?現在人傢什麼都不說了,豈不是她耽誤了主子的事?
於是計蓉打算補救一下,她問夜溫言:“主子,要不咱們動手吧,屈打成招也是招,就往死裏打唄,打疼了自然就說了。”
君桃心裏的恐懼又加深了幾分,再瞅瞅夜溫言,卻發現夜溫言只在那處坐着,看着她,也不說話,心裏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半晌,就聽夜溫言搖頭,“不用你們打,也不用她自己說,我自有我的辦法知道我想知道的事,很簡單,比她自己說還簡單。”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君桃。死亡的恐懼瞬間向着君桃壓頂而來,讓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打起哆嗦。就連想問夜溫言“你要幹什麼”這樣的話,都因爲害怕而說不出口。
夜溫言很快就站住腳,君桃還在地上坐着呢,她低頭看她,面無表情。
君桃看着夜溫言伸出一只手,輕輕地覆上自己頭頂,就像一個長者那樣,居高臨下。
可那只手卻絲毫沒有長者的慈祥,反而越來越用力,越壓越重,她感覺自己的頭都快要被那只手給壓爆了。
不過,很快這種感覺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與迷茫。很快地又有了變化,腦子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和主見,竟開始從她跟在老夫人身邊那天起,一直到今早逃離夜府,這期間發生的事,一件一件回想了一遍。也不是回想,就像是重新經歷,速度非常快,也就幾息的功夫,清晰的思緒又重歸混沌。
君桃傻了,人呆呆地坐在地上,一會兒看看這,一會兒看看那,然後就開始喫手。
夜溫言將覆在她頭上的手收了回來,掌心泛起的一團白光卻沒能及時收住,過了半盞茶的工夫才漸漸淡了下去,最終消失不見。
墜兒看得一愣一愣的,計奪眼中也現了驚訝。就只有計蓉比較淡定,畢竟有那天晚上一起去肅王府的經歷,對於這位小主子的底細,她算是知道得最多的了。
好在墜兒會自己聯想,她家小姐身上發生的所有怪事只要往帝尊那兒一靠,就都能靠出個理由來。計奪也沒有太強烈的好奇心,他只想着這主子是帝尊大人認定的姑娘,帝尊大人一定把她瞭解得透透的了,所以不管主子有多稀奇那也不關他的事,他只管做事就行。
搜魂術,搜其魂,知其事,事無鉅細,只要她想知道的,哪怕被搜魂者一天吃了多少飯,喝了幾口茶,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即使被搜魂者自己都忘了,她也能把被遺忘的部分再給找回來。只是施術之後,被搜魂者就成了傻子,這就是搜魂術的霸道之處。
她之前一直沒有對夜家人搜魂,因爲她不想突然整出來個傻子讓人懷疑,同時也因爲有些事情是許多人都緊密相關的,一個人成了傻子,有些事就容易斷了線索。
但是這個君桃既然能跑,也能被老夫人放棄,就說明她是一枚棄子,是個單獨存在的個體,跟其它人並沒有緊要聯繫。這樣的人,即使成了傻子也無所謂。
只是搜完之後她就後悔了,因爲她在君桃的腦子裏讀到這樣一條訊息:十月二十五,老太爺沒了,家裏忙着辦喪,二老爺和二夫人又來試探老夫人,說的還是大老爺的事。老夫人之前猶豫了幾回,一直也沒鬆口,這一次卻明確地對二老爺說,這個家的家主就應該是你,誰擋在你面前攔了你的路,你就去除掉他好了,老身就當沒聽說,沒看見。事後你也不要來找老身說什麼,老身只是希望你能好,別的事不管。
又過了兩日,大將軍沒了。老夫人連夜上香燒紙,口中唸叨着讓大將軍不要怪她。不是她心狠,實在是大將軍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她是做母親的,那樣的事被自己的兒子發現,實在是讓她太沒臉了。她面對不了自己的兒子,又下不去手殺了自己的兒子,正好二兒子有這麼個想法,她就縱容且慫恿着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