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思想作祟,導致白鶴染給君靈犀講起這方面的大道理來那是頭頭是道。
她指了指自己,也指了指君靈犀和白蓁蓁,“我們都是女子,從女人的角度替她想一想,當年那種情況她也是受害者,她能怎麼辦呢?我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把她救出火坑,也不僅僅是爲了成全四哥,而是在救一個苦命的女人。如果沒有當年的變故,她如今的身份跟我們一樣高貴,甚至我們還要叫她一聲四嫂。所以,這是女人對女人的救贖,也是要告訴全天下的男人,愛情跟貞潔並不是一定要牢牢捆綁,再嫁的女子同樣可以過上幸福生活,”
她這些個理論讓在座的兩個男人也有幾分驚奇,這似乎同他們所謂的傳統很不一樣,很大膽,很另類,也有點不太讓人容易接受。
不過仔細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力,錯了一次就要萬劫不復嗎?錯了一次就不能再開始新生活嗎?難道非得送到姑子廟去纔算是好女子?又或者非得忍氣吞聲在婆家憋屈一輩子,纔算全了所有人的面子?面子值錢還是自己的一生值錢?
兩位皇子似乎也被白鶴染的思想觸動了。
君靈犀也不是很較真兒的人,聽了白鶴染的話便也釋然,不再提不接受蘇嫿宛的事情,也不再提她四哥喫虧,笑嘻嘻地又開始喫菜喝酒。
可是她不知道,她先前的一番的話卻在白鶴染心裏擰了個小疙瘩。
白鶴染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兒冒失了,一心只想着幫四皇子把蘇嫿宛給要回來,可卻從未考慮過對方離開東秦這些年,在羅夜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也就是像君靈犀說的那樣,那個人的心性究竟有沒有變?沒變,一切安好。如果變了,她算不算間接害了四皇子?
看似曲折的要人過程,可是如今想起來卻也算不上大動干戈,有些細節問題甚至很值得推敲。比如說蘇嫿宛懷了孕,那麼羅夜國君爲何還要在大庭廣衆下對她動手動腳?還讓她穿得那麼暴露?就算再看不起這個女人,可她肚子裏的孩子卻是自己的,據說羅夜國君至今沒有子嗣,蘇嫿宛肚子裏的孩子是第一個,這不是一個男人在面對第一個孩子時該有的態度。
她想到這,突然想到一件關鍵的事情,於是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到是把在場的幾個人嚇了一跳。白蓁蓁急忙問她:“姐,怎麼了?”
君慕凜也隨之站了起來,牽了她的手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事情?”
可白鶴染也只是站起來,站了一會兒卻又坐來,然後無奈地搖搖頭,“沒事,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時機,查不到了。”
“究竟什麼事?”君靈犀特別好奇,她還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於是追問:“是不是關於蘇嫿宛的事情?染姐姐,你也覺得她不對勁是不是?”
白鶴染看着她,很想把自己心裏想的事情說出來,可是君靈犀是一個被陳皇后寵壞了的小孩子,原本就對蘇嫿宛有些微詞,這時候她再多說,怕是會引起這孩子更大反感。
一切都還只是猜測,她不能僅憑着猜測就讓這個念頭在君靈犀心裏生了根。
所以她搖了搖頭,轉移了話題,“跟蘇家姐姐無關,我只是想到了我們白家的一些事情。宮宴最後時,我看到康嬪娘娘的侍女把白府上的那位姨娘和五小姐給叫走了。”
君靈犀聽她說的是這個事兒,便沒了多大興致,只說道:“這沒什麼,許多官家夫人小姐的都去後宮拜山頭了。這年頭,不但外頭的人想在宮裏找靠山,宮裏的人也想在外面找靠山,互相利用罷了,更何況康嬪跟你們家本來就有親戚。”
白鶴染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幾人繼續喝酒。可是就在這時,樓梯處有咚咚的上樓聲傳了來,很快就進了幾人所在的包間。
來人有三個,除了落修和無言外,還有四皇子的隨從,燕關。
白鶴染心裏咯噔一聲,就見那燕關上前幾步直接跪到她面前:“求公主移步禮王府,救救蘇小姐吧!救救我家殿下吧!”
她再度起身,心下大駭,“四殿下怎麼了?是不是蘇嫿宛做了不利殿下的事?”
此言一出,君靈犀立即覺察到她話裏有話,也立即想到之前白鶴染說起白家的事,那是在搪塞她。而事實上,她對蘇嫿宛的懷疑並沒有錯,那個女人真的有問題。
於是君靈犀也跟着問道:“快說!她把我四哥怎麼了?”
這倒是把燕關給問糊塗了,“蘇小姐沒把四殿下怎麼樣啊?”再看看白鶴染,“她也沒做什麼不利於殿下的事啊?”
白鶴染一愣,猜錯了?
君靈犀着急了,“那你到是快說呀!又是救蘇嫿宛又是救四哥的,究竟出了什麼事?”
燕關這才道:“蘇小姐從宮裏出來之後就一直不大好,太醫院的鄭大人跟着到了禮王府,雖然小產沒有大礙了,但是蘇小姐中了毒,鄭大人說是她喝羅夜毒醫的血時中的毒。蘇小姐就要不行了,她不行了我家殿下可該怎麼活?所以求求公主救救他們吧!”
白鶴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她扭頭看了一眼君慕凜,見對方也在看着她。二人都明白,怕是君靈犀的話,真是說中了。
“走吧,我們去看看。”白鶴染再不多等,催着燕關趕緊往禮王府去,幾人到時,那太醫院院首鄭鐸正站在門口急得直轉圈兒。
見白鶴染來了,他連禮都顧不上行,趕緊就道:“本來都好好的,可是蘇小姐突然就吐了黑血,完全沒有徵兆。但那黑血是中毒的跡象,下官認爲該是在千秋萬歲殿上喝了羅夜毒醫的血所致。就是沒想到毒性那麼大,下官盡了全力,還是救不活。”
“你的意思是,她死了?”君靈犀一愣,雖然對蘇嫿宛保持懷疑態度,可到底是位故人,也是她四哥唯一的心上人,冷不丁聽到這樣的話心裏還是不好受。
鄭鐸搖搖頭,嘆着氣道:“沒死也差不多了,公主快進去看看吧,下官實在無能爲力,已經被四殿下給趕出來了。怕是這會兒只有公主您去了四殿下才能讓人動蘇小姐。”
白鶴染點點頭,邁開大步往府裏走。燕關在前頭帶路,幾人幾乎是一路小跑的往蘇嫿苑的院子奔去。可還不等進院兒呢,遠遠的就聽到一陣琴聲,在這樣的黑夜裏,那琴聲帶着無盡悲慼,聽着讓人有一種痛不欲生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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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幹什麼?不是說人都要死了,四哥還有心思彈琴?”君靈犀十分不解,“還是說,蘇嫿宛又活了?”
邊上,九皇子回了她一句:“怕不是又活了,而是已經沒了氣兒。”
白蓁蓁下意識地就是一哆嗦,手腕卻被人緊緊握住,她聽到君慕楚俯身在她耳邊小聲道:“別怕,沒事的。”於是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終於,人們停了下來,就在一個山水如畫的小院子裏,他們看到一處涼亭間,有名青衣男子正盤膝坐在亭內輕拂琴絃。而在他的面前是一灘濃黑的血,血泊裏躺着一個美人,臉色慘白,月光照下來就像一具殭屍,沒有一絲活人之氣。
“四哥。”白鶴染輕輕地喚了一聲,可是四皇子沒應,還是在彈着琴,如行雲流水,卻聽得人心底陣陣發涼。
君慕凜聽得直皺眉,不由得大喝一聲:“別彈啊!”
琴音頓了頓,又再繼續。可就是在頓下來的那一刻,聽琴的人明顯的能感覺到有一刻鬆緩,就好像一直被捂住的鼻子突然能透過氣來一樣。可是隨着琴音繼續,那種淡淡的窒息感覺卻又襲了上來,以至於君靈犀和白蓁蓁二人有些承受不住,開始大口喘氣。
白鶴染意識到,四皇子這是在用內力在彈琴,又或者說,是在用自己的心血在彈琴。他將心血全部加註於指尖,每撥動一根弦,都去了半分心神。再這麼彈下去,心血很快就會熬完,人就得跟着蘇嫿宛一起去了。
她知道不能再等,蘇嫿宛這女人對於四皇子來說就是一個執念,或者說是一個夢魘,他這一生都逃不出這女人的魔咒,心魔已生,她生他就生,她死他也死。
所以,不管如今的蘇嫿宛是真情還是假意,她都必須得把人給救回來。
白鶴染走上前,一步步踏入血泊之中,終於在蘇嫿宛的面前停了下來。
因爲喝了呼元蝶的血而中毒?怎麼可能,她明明將自己的手指咬破,塞進了她的嘴裏,怎麼還會有中毒一說?絕無可能的。
她蹲了下來,用手輕撫着蘇嫿宛的臉,藉着四皇子琴音一個拔高的調子壓低了聲音說:“四殿下那樣好的一個人,你怎麼忍心傷他?”
罷了,便幫她一次,倒是要看看,這個活成了四皇子心魔的女人,究竟想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