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染也覺得這個事兒是又尷尬又滑稽,老皇帝算計紅家,利用紅家給朝廷賺錢,本來是打算着等紅家賺得盆滿鉢滿就尋個理由將其收繳。
如此一來,朝廷相當於沒費吹灰之力就充盈了好幾個國庫。
可是萬萬沒想到,算計來算計去卻把自己給算計進去了。他的兩個最成器的兒子都看上了跟紅家沾邊兒的女人,他再跟紅家搶錢那就是搶兒媳婦的錢,且這兩個兒子將來必有一個要承皇位。也就是說,這錢搶與不搶,其實最後還是要回到皇家的,這麼多年白折騰了。
她都聽笑了,“皇上是不是特鬱悶啊?”
君慕凜點頭,“老頭子說,早知道兒子這麼有本事,何苦還費老大個勁盯了紅家這麼多年。折騰來折騰去,原來就是一場聯姻就能搞定的事,真是白瞎了這些年的好打算。”
白鶴染幫老皇帝舒解鬱悶的心情:“其實聯姻也聯的不是正經的紅家人,我那四妹妹不過是紅家的外孫女而已。至於我,跟紅家其實八竿子也打不着,最多算個盟友。”
“一個外孫女,再加個盟友就夠了。”他告訴白鶴染,“你以爲紅家不想找靠山?他們比誰都想。只要靠山靠得住,紅家還是很大方的。更何況,朝廷原本也不想將紅家一棒子打死,這麼會賺錢的家族,百年難得一遇,打死了將來誰給繼續賺錢去?”
她徹底明白了,“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強強聯手,既讓紅家能長長久久地給朝廷賺錢,又要讓紅家心甘情願地將大筆的財富擡進國庫。”她目光收緊,雙眼微眯起來,“所以你跟九殿下選擇我和蓁蓁,目的也並不單純?”
“胡扯!”他差點跳了起來,這簡直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面,“我好心好意同你說些內幕,你卻把我和九哥想成那等小人,簡直太冤枉了。染染,我發現你一遇上關於這方面的事,腦子怎麼就不好使了呢?我們若真像你說的那樣想走聯姻這條路,直接上紅家娶個嫡出的小姐多好,何苦繞這麼大個彎去娶外孫女和你?又何苦等了這麼多年?這不就是趕上了。”
她抿起嘴,終於綻了下淺淺的笑。其實也不是腦子不好使,只是經歷過太多陰謀算計,所以習慣性地就把許多事情都陰謀論。
不過君慕凜的話倒也讓她鬆了口氣,她不希望紅家倒掉,不管是出於紅氏和白蓁蓁同她的親近,還是出於紅家人的有情有義,她都希望那個家族能夠長長久久地生存下去。爲朝廷賺錢也好,也許各取所需,相安無事,纔是最好的生活方式。
原來在親情濃郁的背後,也下着一盤經濟大棋,如此纔算真正的皇家吧!
她不再提紅家的事,只將剛剛發生的彭家的事同他說了起來。
君慕凜聽笑了,“染染,其實收拾彭家,你做到這裏就夠了,剩下的事自然會有人替你完成。比如說紅家!你鬧了這麼大動靜,紅家不可能不知道,那彭家從商,而商之一字,整個東秦唯有一個紅家最大。彭家與你過不去,紅家如何能視而不見。你等着看吧,不出三日,彭家的生意就會一落千丈,紅家會以驚人的速度迅速將其徹底吞併,吞得骨頭都不剩。”
她點了點頭,“我也想到了,這算是經濟制約?總之惡人自有天收,我只等看一個結果。”
兩人漸漸走到熱鬧的街市,時辰還早,許多早點攤子還沒收,君慕凜笑嘻嘻地同她說:“媳婦兒還沒用早膳吧?我請你喫餛飩去。”
他將人拉到一個小攤前,揚聲喊了句:“小六子,給爺煮兩碗餛飩!”
擺攤子的是個十幾歲的小夥子,個子不高,模樣很是機靈。一看到他來了趕緊過來招呼:“喲,十爺!您可有日子沒來了,還以爲十爺喫夠了咱們這一口,改喫東街的面條了。”
君慕凜笑着往他腦袋上輕拍了下:“油嘴滑舌的,趕緊給爺煮餛飩,餓着呢!”
“好咧!十爺您坐,小六子給您加量。”說完不等轉身,又看到了白鶴染,目光在兩人拉在一起的手上停了一會兒,隨即猛地一拍腦門子,“這位一定是十奶奶了!十奶奶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奶奶您千萬見諒。小六子現給您包幾個大個兒的肉多的,保準好喫。”
說完,樂呵呵地去包餛飩了。
白鶴染被拉着坐到了一張桌前,無奈地跟君慕凜商量:“能不能換個稱呼?叫奶奶這也太誇張了,聽着那麼彆扭呢?”
君慕凜點點頭,揚聲就跟那小六子說:“別一口一個奶奶奶奶的,把我們家染染都叫老了。往後叫夫人,這是爺未來的媳婦兒!”
小六子滿口答應,他這才滿意,回過頭來跟自家媳婦兒說:“小六子包的餛飩好喫,比王府裏的廚子做得都好喫。我總想把這小子弄到王府去做飯,可人家不幹,說就給我一個人做飯沒意思,還是街上人來人往的熱鬧。”
白鶴染不解,“這人是你的部下?表面上是擺攤,實際上是眼線吧?”
君慕凜搖頭,“不是。我在上都城大街上從未佈署過眼線。”
“那他……”
她想說那這怎麼整的如此熟絡,跟親人似的。正想着,對面點心鋪裏又出來個小夥計,手裏端着兩盤糕點往這邊來了,大老遠就喊着:“十爺,嚐嚐糕點,新出鍋的,正好就着餛飩一起喫。”
君慕凜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點心有跟餛飩一起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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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喫一回不就有了嘛!”小夥計把點心盤往桌上一擱,瞅了白鶴染一眼,想了想,叫了聲:“十奶奶?”
白鶴染扶額,今兒這輩分是降不下去了。
君慕凜笑嘻嘻地糾正:“叫夫人,夫人。”
“哎,夫人。夫人您看還喜歡喫點兒什麼?小的給您做。十爺平常最愛喫咱們鋪子裏的點心,夫人您也嚐嚐,要愛喫的話小的以後天天給您送府裏去。”
白鶴染問他:“你知道我在哪個府?”
“知道啊!文國公府嘛!誰不知道十爺看上了文國公府的二小姐,死乞白賴地非要娶人家當正妃,聖旨下了一回又一回人家都沒接,爲此小的還輸了半兩銀子。”
“恩?”她來了興趣,“怎麼還輸銀子了?”
小夥計說:“押注押輸了唄。本以爲十爺討媳婦兒一討一個準兒,誰成想夫人您沒給他面子,聖旨沒接,所以小的就輸了。一起輸的還有不少人,隔壁酒樓的東家也輸了,還有城東賭坊也輸了,就那幾個唱戲的贏了。但也不是憑本事贏的,是下注的時候扔錯方向了。”說完,又看向君慕凜,“十爺,您可真不爭氣。”這話說完,轉身就跑。
君慕凜氣得叫罵:“真是反了你們這幫小兔崽子!”罵完又一臉委屈地看自家媳婦兒,“染染,我的一世英名全都毀在你手裏,你可得對本王負責。”
她突然明白了所謂混世魔王到底是個什麼概念,原來不僅僅是這個十皇子囂張跋扈不可一世,而是他上至皇朝貴族下至平民百姓三教九流統統喫得開。混世是真正的混世,混入市井,統喫四方。
小六子的兩碗餛飩在這時也端了上來,一大一小兩碗,大碗裏餛飩個兒也大,肉餡多。小碗裏餛飩小,面皮多。他將大的一碗端到白鶴染面前,小的自然給了君慕凜,一邊分餛飩還一邊說:“我娘說了,男人只要聽話,懂得體貼人,就不會被女人拋棄的。”
君慕凜氣得擡手打人,“男人這點兒臉面,在你們家都丟盡了!”
小六子也不躲,只笑呵呵地道:“我娘還說了,只要日子過得舒坦,怕媳婦兒不丟人。”
白鶴染對這個話題起了興致,她問小六子:“那你爹怎麼說?”
小六子道:“我爹從來都是一句話——你娘說得對!”
君慕凜一腳把他給踹遠了,回過頭來苦哈哈地跟自家媳婦兒商量:“往後我也怕你,你也不拋棄我行嗎?”
她愣了愣,“我爲什麼要拋棄你?你想得是不是太遠了?還是你覺得兩個人不管是在一起還是要分開,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他搖頭,“不容易。我出生入死,差點兒把命都搭上了纔得到你這個媳婦兒。”
“這不就得了。”她低頭攪動碗裏的餛飩,“在一起不容易,要分開就更不容易。我這一生從來沒想過要同哪個男子在一起生活,後來有了你,我便再沒想過將來有一天還要與你分開。”她不再說話,只低頭喫餛飩,滿滿一大碗餛飩不一會兒就吃了個精光。
君慕凜很滿意自家媳婦兒這個態度,“對,在一起了就不能分開,否則你對我就算是始亂終棄,是要被人唾棄的。染染,就應該這樣喫飯,多喫才能長肉,你還是胖一點好看。”
她點點頭,“行,那往後我多喫點兒。”
離了餛飩攤,兩人又開始閒逛,只是沒逛幾步,就見落修迎着他們二人匆匆跑了過來。
君慕凜眉心微皺,就聽落修說:“主子,王妃,府尹衙門那頭傳來消息,三殿下將大獄裏的白浩宸給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