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封信的用意,白鶴染猜得一點都沒錯,蔣雲飛送信來的確就是爲了激怒她。
彼時,在福喜院兒裏,葉氏母子三人在桌前圍坐,就聽白驚鴻說:“那個小踐人是個火爆的性子,誰惹了她她當場就翻,即便對方是父親她也不會留任何臉面。蔣雲飛這封信只要一遞過去,她一準兒衝過去找蔣雲飛的麻煩,咱們只要靜等消息就好。”
白浩宸笑了起來,“這可不是她翻臉的事,記着,她找蔣雲飛不是去翻臉的,而是赴約,赴情郎之約。她翻臉算賬對咱們沒用,可若是赴情郎之約,那可就離身敗名裂不遠了。”
葉氏問他:“念昔院兒那邊的人安排好了麼?那踐丫頭手底下的人一個個可是忠心得很,你當真確定能買得通?可別出了岔子。”
白浩宸道:“母親放心,都安排好了,信只要她不當場就燒掉,肯定能偷到手。況且就算燒了,也會有另外一封一模一樣的書信出現在她的屋子裏。”
白驚鴻安慰葉氏:“母親不用想太多,就算信拿不到也沒什麼。她一個姑娘家三更半夜的去會男人,這事兒本身就說不通。”
葉氏點點頭,可心裏還是隱隱的擔憂。白鶴染那小踐人太邪性,她總覺得這件事情不會輕易成功,可問題會出在哪呢在,她一時半刻還想不到。於是想了想又問了句:“那若是她不出來呢?若是她明日一早當着所有人的面再算這筆賬呢?”
白浩宸笑笑,“那於咱們來說也沒有多少損失,大不了就是讓蔣雲飛被罵一頓或是打一頓。想謀大事,不受點苦怎麼行。”說罷,又提醒白驚鴻,“揭穿此事的人也得安排好了,二小姐夜會情郎這個事兒不能光讓咱們白家的人看見,更不能經白家人的嘴說出去,否則十皇子那邊還是無法交待,這件事情得有外人來做才最好。”
白驚鴻道:“大哥就放心吧,因爲明日祭祖,母親已經請了殯儀入府幫着操辦,那人今就留宿在府中,這件事情咱們就通過他的眼和他的嘴傳揚出去。”
當晚,白鶴染確實出來了,帶着默語趁天黑得透透時走出了念昔院兒,且還在臨走之前將那封信故意留到了梳妝匣子的底下。
行至一半時默語在後頭悄悄跟了上來,她小聲問對方:“信被拿走了?”
默語點點頭,“拿走了,是給小姐屋裏掃地的那個丫鬟,叫小遊。”
迎春聽後十分自責,“都怪奴婢,是奴婢沒看好手底下的人。可是真奇怪,咱們院兒裏的人一向都很忠心,二小姐給的例銀多,除了府上的月例之外都會另外再給一份,且隔三差五還有打賞,怎麼可能還會出現背叛者?”
白鶴染安慰她:“這不怪你,我的院子要真是乾乾淨淨那纔出了鬼。”
迎春還是想不明白,“那個小遊是個挺好的姑娘,之前她家裏哥哥娶媳婦兒小姐還多給了不少銀兩,對她是有恩之人,按說她不該背叛啊?”
白鶴染笑笑說:“有的時候銀子不是萬能的,她的確感激於我出手大方,也的確願意爲了這些多得的銀子好好在念昔院兒裏做事。可若除了銀子之外,有人許了其它佑惑給她,一個十五六的姑娘家,如何能禁受得住,頭昏腦脹之下肯定就做了傻事。”
“一個丫鬟還能有什麼佑惑?”迎春下意識地扔出這麼一句,可剛說完就突然反應過來,“小姐的意思是……身份?”
白鶴染點點頭,“身而爲奴者,最大的佑惑不是銀子,而是一個擺脫奴役生涯的身份。更何況,咱們府上的那位大少爺生得可真是不錯,若他說事成之後會把那個小遊納進門做妾,你們說,這個佑惑夠不夠大?”
兩個丫頭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佑惑的確夠大。雖然只是妾,但國公府大少爺的妾可非常人能比,畢竟白興言可是一直有打算把爵位傳給這個大兒子的。
這樣的事情在前世的白家大宅裏也沒少發生過,白鶴染早都習慣了,因而也談不上失望或是傷心,更何況那小遊也並非她的心腹。她只是有些感慨,那個小姑娘空有一飛沖天的夢想,卻不知白浩宸這種人怎麼可能是靠得住的,一旦事成,他怎麼可能再留一個知情者在身邊,那豈不是一生的隱患?
這件事情不管成與不成,小遊那個丫頭,都已經失去活命的機會了。
她不再想這個事,只是又問默語:“外頭都安排好了?”
默語答:“小姐放心,全部安排妥當,該來的人都會準時登門。”
她點點頭,很好,便等着看白浩宸將這齣戲怎麼演吧,她還真有些期待。
文國公府客居院兒跟女眷們住的後宅有一處通連,中間隔着一個小院子,蔣雲飛此時就站在那個小院子裏焦急地等待着。
清明前後的夜晚還很冷,他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了,凍得直哆嗦。
不過只要一想到事成之後能夠得到一個功名,還能由白浩宸出銀子爲他捐個官來做做,他心下就十分激動,再冷的天也值回票價了。
很快地,有下人來給他傳信:“二小姐到了。”
蔣雲飛激動得不行,站在園子裏不停張望,白鶴染這邊剛一露頭就聽到前面一個油膩膩的聲音傳了來——“阿染,心肝兒,我在這裏呢!”
與此同時,園子的另一頭,入府操辦祭祖事宜的大殯儀張典也被一個下人帶着往這頭趕了來,一邊走還一邊說:“蓮花燈這麼要緊的東西你居然也能遺落,你們白家的下人到底還能幹些什麼?那可是給祖宗上供用的,若是丟了明日再準備可來不及。”
下人趕緊賠不是:“都是奴婢的過失,奴婢取蓮花燈時順道往竈間去了一趟,拿點心給先生喫,回來時抄個近路經過這園子,沒想到竟將蓮花燈掉在這頭。好在來得及找,先生就辛苦一趟,找到東西纔是正經事。”
她說完,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先是輕咦了聲,然後問張典:“先生可有聽到什麼聲音?”
張典皺了下眉,想說這大半夜的又是出來找蓮花燈,能不能不說這樣的話?嚇不嚇人?
可他確實也有聽到些動靜,好像是有個男子的聲音在喊什麼……心肝兒?
這張典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對這種事情簡直再熟悉不過了,心肝兒都叫了出來,分明就是夜現間~情,在這種前院兒後院兒匯接之處,該不會是哪個丫鬟跟小廝在私會吧?
引着他來的丫鬟往前快走了幾步,隨即驚訝道:“天哪,居然是二小姐!”
“恩?”張典瞬間就來了興致,國公爺府上的小姐跟人私通?這可是大事。
只是他不知,在這一處方寸之地,除了他之外,還有更多的人隱藏在暗處,皆在等着一出好戲上演。
有了觀衆,那蔣雲飛的戲就做得更足,立即提高了聲音道:“阿染,我就知道你會來,我就知道你能看懂我給你的那封信,你不會那麼狠心忘記我的,白天一定是有苦衷對不對?阿染,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蔣雲飛說着就要往前撲,明明是直奔着白鶴染撲的,結果也沒看明白對方是怎麼躲的,總之就是一下撲空,自己還摔了一跤,門牙差點兒沒嗑掉。
“阿染,我的小心肝兒。”他一臉苦澀,“來都來了,你就別害羞了,快過來親一下,這段日子可想死我了。”說着話從地上爬了起來,棄而不捨地繼續往她身上撲。
可惜,撲一下摔一下,終於摔掉了那兩顆堅強的門牙。
蔣雲飛就想不明白,明明就在眼前的人,怎麼就跟蝴蝶似的一撲就飛呢?他以前撲女人最爲拿手,怎的到了這小踐人面前就失了手?
他憤怒地看向那個跟着他一起來的丫鬟,這園子裏明明事先下了藥粉,雖然只是輕輕微微的,但白鶴染只要聞上一聞,至少也會腳軟三分,絕不可能摸摸小手都摸不着。一定是這丫頭藥量沒掌握好,下得太輕了。
白鶴染也挺同情蔣雲飛,牙都掉了還不放棄呢,也是一種執着啊!
她看着蔣雲飛,無奈地搖頭道:“有話站着說,用不着在地上趴着,或者你跪着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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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雲飛掉了牙說話直漏風,“西肝,西肝,我就是西你,讓我陳陳。”
白鶴染沒明白,“這說的是什麼?”
迎春給她翻譯:“可能是心肝心肝我就是想你,讓我親親。”翻譯完就罵了句,“真不要臉。”
白鶴染點頭,“是不要臉。不過這位表哥啊,這裏也沒有旁的人,你就不用演戲了。不是給我寫信約我到這處來,不是說白浩宸威脅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如果你不編造我同你有私情的謊言,他就要殺了你全家麼?我就是爲了這個來的。快說吧,我一定爲你做主。”
蔣雲飛一下就懵了?什麼威脅一家老小性命?什麼殺了他全家?白浩宸何時說過這樣的話?白鶴染如此說話,究竟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