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誰先走誰就輸了
隨着一聲哀嚎,蕭氏一下撲到夜飛舟了身上,將這個兒子給死死抱住,嚎啕大哭。
夜飛舟自己都得靠夜飛玉和權青允撐着,哪裏還有力氣再承一個蕭氏,結果這一撲,兩個人都摔倒在地。本來就全碎的膝蓋又在地上磕了一下,疼得夜飛舟一頭冷汗,也看得權青允想一腳把蕭書白給踹出去。
可他終究是沒下得去腳,因爲他知道夜飛舟有多渴望母愛,就像這樣的擁抱興許是一輩子都奢求不到的,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他若這時將蕭氏踹倒,夜飛舟是會怨他的。
便只好忍下這口氣,蹲下身來將自己的手擱到他膝蓋下面。夜溫言注意到他手伸過去時手心是向上的,還微籠着托住膝蓋,生怕膝蓋再着地會磕疼了夜飛舟。
可這樣一來權青允自己的手關節就要碰着地面,一下一下,也是挺疼的。
她便也蹲下來,想了想,乾脆從袖袋裏摸出幾朵花塞到權青允的手裏,再借由他的手覆到夜飛舟的傷處。夜飛舟頓覺膝蓋傳來陣陣清涼,痛感瞬間減輕了不少。
權青允也不知道這花是起什麼作用,只覺得夜溫言似乎不會害她這個二哥,便也沒有多問,只盯着蕭氏的表演,看着蕭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可惜,這哭裏少了幾分感情,多了幾分算計。
“三殿下,我們也是沒辦法了啊!家裏四姑娘逼得緊,不殺了她二哥,她就要殺我們全家,我們真的是走投無路啊!”她跟權青允說話,說完又立即轉向夜飛舟,“飛舟,娘對不起你,娘也捨不得你,可是家裏這個情況你也知道,我和你爹別無選擇。”
她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夜飛舟卻問了她一句:“小四何時說過要殺我們全家了?這樣的話似乎一直都是你們在說。反而剛剛是小四和大伯母都在問,問你們爲何能眼睜睜看着兒子死,問你們是怎麼當的爹孃,爲何有這樣狠的心腸。”
蕭氏怔了怔,抱着兒子的手臂就有點兒松,“你在怪我們?”
“不該怪嗎?”夜飛舟面無表情,“罷了,不怪,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怪的了。這樣的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畢竟打從記事那年起,就一直有人告訴我二房的兒子沒有用,我就是個多餘的。家裏將來要靠也是靠女兒,我這個兒子要是個女兒就好了。所以我從小就希望自己能是個女孩兒,每每夜裏睡覺前,都會躺在榻上幻想着自己其實是女孩子的情景,幻想着自己也跟紅妝一樣被你們重視,也可以在去外祖家時被外祖母拉着手誇讚好看。”他被蕭氏抓得有些累,便伸手將人給推了開。
“以前我先羨慕紅妝能同爹孃親近,總想着母親要是也能抱抱我,好好同我說話,那麼不管讓我做什麼我都是願意的。可現在想想,一個擁抱也就是那麼回事吧,有心纔是最要緊的。可惜你們沒心,所以連帶着我也不想再有心了。”
他說累了,便歪靠到權青允肩上輕輕閉眼,一句也不再多說。
夜景盛終於又開了口,卻是在問夜溫言:“現在要怎麼辦?不是我們不肯給你交待,實在是……實在是這事兒我們也管不了了,你自己同三殿下交涉吧!”
夜溫言氣得直笑,“我同三殿下交涉什麼?一直都是你們自己對自己的兒子喊打喊殺,我從頭到尾又說過二哥什麼呢?我讓你們交出夜紅妝,你們不幹,非得禍害這個兒子,他是你們撿來的嗎?”蕭氏又要往夜飛舟身上撲,被她伸手扯了一把,“行了,戲演一回就夠了,再演就有點兒太假了。跟我說說,我這位堂兄是不是你丈夫跟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
蕭氏一愣,“不,不是啊!他是我生的。”
“你生的怎麼還一天到晚總惦記弄死他呢?”
蕭氏說不出話來,老夫人這時又道:“誤會,都是誤會。”
權青允斜了她一眼,“既是誤會,那本王把人帶走了。”說着就又要把夜飛舟給扶起來。
夜飛舟卻不肯走,人不動,還一直搖頭,一臉的懇求。
權青允氣得想罵人,“你對這個家究竟是有何留戀?這一雙腿,還有險些送掉的命,難道還不夠讓你認清這羣喫人的狼?”
夜景盛一聽說自己被比喻成喫人的狼,當時也沒忍住,懟回去一句:“跟三殿下走又能去哪裏?仁王府嗎?他以何身份住到仁王府去?你那後宅倒是沒有喫人的狼,但有吸血的狐狸精,你就不怕你那些小妾把他給吃了?煩請三殿下注意言行吧,仁王府的臉面和一品將軍府的臉面都麻煩您顧上一顧。”
權青允想急眼,被夜飛舟給拉住了,這時就聽夜溫言道:“是不能走,走了就輸了。這裏是我們的家,憑什麼一個不高興就給別人騰地方?將來就算是要分開過,那也得是喫人的狼先搬,低頭認輸這種事我夜溫言反正不會幹,二哥你最好也別幹,否則我會看不起你。”
她盯着夜飛舟,語帶警告,夜飛舟卻知她心意,衝着她點了點頭,
她便又跟權青允說:“他這一身傷也就只有我能治,三殿下把人領走了,難不成我還要每天到仁王府去看病?”
權青允想想,覺得也是這個理。何況夜景盛說得也沒錯,他那座仁王府的確不適合夜飛舟住進去。“也罷!”他將夜飛舟再交給夜飛玉,獨自起了身,一雙厲目狠狠瞪向夜景盛。
“聽着,他要是少了一根手指頭,本王就擰下你的腦袋,你且看本王敢是不敢!”
這話說完,人再不多留,氣呼呼地就往外走。
到了門口時一眼看到夜楚憐,便衝着她點了點頭,再想想,又轉回身衝着夜溫言揖了揖手,這才大步離去,再沒有停留過。
夜楚憐跑進來,也顧不上給老夫人行禮,更顧不上跟她父親和嫡母親說話,只瞪大了眼睛看着夜飛舟的膝蓋,隱隱覺得腿有些軟。
雖然前些日子在外城看慣了各種傷,比這嚴重的也有太多了,可那是意外,夜飛舟這條腿卻是生生被人打斷的。
她在門口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三殿下質問她父親時她也都看着聽着的。雖然父親沒說,但傻子都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一個當爹的竟生生敲碎了親生兒子兩個膝蓋骨,這得是有什麼深仇大恨才能做到這一步?這得是有多麼不喜這個兒子,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想一棒子打死他?活生生的人命啊,她父親怎麼下得去手?
夜楚憐又開始噁心,就覺得這個家實在是太噁心了,她怎麼會有這樣的爹?同樣的事會不會有一天也發生在她的身上?她們這些子女被生下來,究竟是幹什麼的?
蕭氏也還在地上坐着呢,正對着夜飛舟,不知所措。夜景盛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主動開了口,問夜溫言道:“我們今兒個該做的也都做了,臘月十五動手殺你的人就在眼前,現在是你不要他的病,那就怪不得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走,你劃個道出來吧!”
夜溫言只管將花瓣化成的藥丸一下下捏碎,往夜飛舟傷處塗,對於夜景盛的話只隨便聽聽,也隨口答道:“還沒想好,以後想好了再說吧!反正債多不壓身,你們也不差這一筆。”
說完又看向夜飛玉,“哥哥能否在你院子裏留二哥幾日?”
夜飛玉點頭,“好,都聽你的。”說完立即衝着堂外的下人吩咐,“去擡張軟椅來。”
下人不敢耽擱,一溜煙兒地跑了,很快就帶着軟椅回來了。
夜飛舟被人扶着坐上去,再由四個小廝擡着,跟着夜飛玉走了。
夜溫言也不想在這屋多留,只管挽着穆氏和夜清眉也往外走。夜楚憐想了想,乾脆也在後頭跟着,氣得老夫人一個勁兒地念叨:“庶女就是庶女,一輩子都上不了檯面兒,一輩子都扶不起來。沒用,統統沒用。”
柳氏聽了這話心都打哆嗦,說她的女兒沒用,那是不是下一回鬧這樣的事,就要輪到楚憐了?這個家實在太可怕了,老太爺若是泉下有知看到這一切,會不會氣得從憤怒裏爬出來?
見夜溫言走遠了,出了院兒了,蕭氏這才長出一口起,想從地上起身卻發現腿軟。氣得老夫人就又說:“你是當家主母,這像個什麼樣子?你還有沒有點兒魄力了?”
蕭氏無奈,“我實在害怕,她最後那話是什麼意思啊?難不成這事兒不算完,還得攢着以後再算?她到底想怎麼算?是不是我們不死她就不罷休?”
夜景盛把話接了過來:“早知道昨晚上就把那個沒用的小畜生給殺了,今日直接把屍體擡上來堵夜溫言的嘴,也用不着再看三殿下的臉色。”
老夫人嘆氣,“罷了,且看她對飛舟這個態度,這件事情八成是不會找你們清算的。所以你們也別太擔憂,日子該怎麼過還得怎麼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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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想起一件事,隱隱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