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噠。
老太太的權杖掉地上了。
沉魚鬆了一口氣,開口道:“我早就說過,二妹妹不是那樣的人。”
“是……是聖上的聖意?”老太太都懵了,直勾勾地看着周夫人。
粉黛也懵了,下意識地道:“怎,怎麼可能?”
“恩?”周夫人冷眼看她,“四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是覺得她們真如你所述一般,纔是好的?鳳老太太,你們府裏的小姐,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老太太也不知道粉黛安的是什麼心,就算稍微知道那麼一點兒,她也不敢跟周夫人說,於是只能陪着笑臉一個勁兒地道歉:“都是誤會,誤會,請夫人千萬要見諒啊!”一邊說一邊瞪向粉黛:“還不跟周夫人陪罪!”
粉黛已經意識到自己怕是被人擺了一道,卻不知,誰懶得擺她?鳳羽珩壓根兒就把她當一不懂事兒的小孩兒。是她自己連最基本的分析能力都沒有,還偏偏嫉妒心強,喜生事非,這才鬧出了一場烏龍。
她向周夫人磕頭:“粉黛錯了,是粉黛誤會了二姐姐。”心裏依然不甘,但注意力卻又轉移到玄天冥在同生軒裏治腿上,不由得又問了句:“不知道九殿下的腿傷,可有治好?”
她說這話時已將頭擡起,滿眼期待地看着周夫人,目光中帶着的毫不掩飾的關切,看得周夫人面色愈發陰沉。
“把你的嘴給我閉上!”老太太掐死粉黛的心都有,可週夫人在這裏,她又不好做得太過,一時間氣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到是趙嬤嬤在邊上提醒了一句:“老太太,九殿下治腿傷也有些日子了,咱們不如跟着周夫人一道過去看看。”
“對對對。”老太太連連贊同,“周夫人,要不咱們一塊兒去同生軒看看吧!真的不知道九殿下一直都在同生軒,不然應該早些日子就過去問安的。”
周夫人重嘆了一聲,“罷了,不告訴你們就是怕你們興師動衆的,傷需要靜養,王妃行醫也需要安靜的環境,皇上這才只命淳王殿下過去陪着。誰知道你們鳳家人依然不依不饒,真真是浪費了皇上一番苦心。”她一邊說一邊看了眼粉黛,又道:“鳳老太太,府上四小姐的齷齪猜測恐怕有污兩位王爺與王妃清譽,老身回去自會安排人洗淨外界口舌,也希望鳳家能夠安撫好四小姐的情緒,莫要讓她再生事端纔好。”
老太太趕緊應下:“一定,一定。”然後吩咐下人,“快,移步同生軒。”再想想,又道:“從正門走,就說是御王府的周夫人到了!”
周夫人也不再多說,起了身拔步就出了堂廳。老太太一邊抹汗一邊在下人的攙扶下重新坐回軟椅上,由人擡着也跟了出去。
粉黛和沉魚也在後頭緊緊跟着,粉黛一臉期盼,雖然害鳳羽珩未遂,但竟然因禍得福能見到玄天冥,這對她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一行人到了縣主府門口,趙嬤嬤親自上前扣門,待門房將門打開,還沒等說出阻攔的話,趙嬤嬤趕緊就道:“快去通知二小姐,就說御王府的周夫人來了。”
一聽說御王府的人來了,同生軒的門房趕緊就小跑着進去傳話。他們早得了吩咐,雖然閉門謝客,但有三種人不攔,一是御王府的人,二是淳王府的人,三是宮裏的人。如果御王府的人上門,是一定要往裏通報的。
不多時,忘川黃泉以及清玉清霜齊齊出現在府門口,大門敞開,衝着周夫人就行了大禮:“奴婢給夫人請安。”
周夫人看了看這四個丫頭,點了頭,“都起吧。”然後上前兩步,“七日之期已至,今日即便沒有鳳家人往御王府去生拉硬拽,老身也是要往縣主府走一趟的。”
忘川看了鳳粉黛一眼,隨後道:“夫人說得是。”說着,將衆人讓進縣主府內。
粉黛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這是她第一次從正門進入同生軒,對她來說一切都是新鮮的。特別是即將要見到玄天冥,更是讓她只想一想都砰然心跳。
老太太見同生軒的丫頭一個個皆是一臉坦然,一顆心總算是徹底放了下來。可再想想粉黛乾的這個事兒,不由得又皺緊了眉跟趙嬤嬤道:“提醒着我,待瑾元回來還是要與他商量商量,粉黛那孩子再不能留在府裏了。”
趙嬤嬤只應了一聲,沒多說什麼,卻心知如今鳳府小輩單薄,只怕老爺會捨不得送。
待衆人到了鳳羽珩的小院時,正看到七皇子玄天華坐在院裏的石桌前,身邊站了兩個隨行的太監,姚氏親手泡了茶剛端上來。
周夫人快步上前,衝着玄天華深施一禮:“老奴見過淳王殿下。”
玄天華一回頭,面上依然是那種和善的笑,“周夫人免禮。”
姚氏亦上前去行禮問安,周夫人對她到是極爲客氣,親自擡手去扶:“夫人不必多禮,你我同爲一品誥命,老身受不起你這一禮的。”
“周夫人太客氣了,當年父親在京裏便時常提起周夫人,芊柔是晚輩,這一禮您當得。”姚氏不顧阻攔,到底是把這一禮給行了,到是讓周夫人感動萬分。
“老身與姚太醫也是多年未見了。”提起姚顯,周夫人亦幾番感慨。
玄天華適時將這話題打斷,開口道:“周夫人來得正好,弟妹給冥兒治腿傷,定的是七日之期,今日便是出關之時,不如就坐下來一起等等,想來她們也該出來了。”
周夫人點點頭,“好。”隨即在姚氏的攙扶下坐到了玄天華對面。
鳳老太太人還在軟椅上,根本也沒有人理她。姚氏禮也沒行,話也不說,只一味地圍攏着周夫人,打她晾在一邊,晾得十分尷尬。
她心裏有氣,可是再想想,如今姚氏與鳳家再沒什麼關係,人家又是一品誥命,就連周夫人都說了受不起她的大禮,自己又有什麼資格讓人家主動招呼。
一想到這兒,趕緊就開了口,很是不見外地道:“我們也坐下來等等吧。”
擡着椅子的人這才把軟椅放下,有個同生軒的丫頭遞了盞茶給老太太,之後就再也沒人理她。
沉魚站在老太太身邊,想着再過不久她也要到這邊來請鳳羽珩爲她治疾,只盼着到時千萬不要驚動任何人才好。
想到這,不由得看了一眼鳳粉黛,有了這次的教訓,她可得記着到時候派人盯緊一些,千萬不能再讓她生出事端來。
院子裏的人或坐或站,都耐心地等着,鳳羽珩藥室的大門緊閉,門口有兩名御王府的侍衛把守着。鳳粉黛一步一步蹭過去,總想往裏面張望,可每到近前,阻攔她的必是兩把長劍。
她嚇得再不敢上前,只能乖乖地回到老太太身邊站着,老太太卻冷着一張臉不時瞪向她,瞪得粉黛心驚。
大約半個時辰後,藥室的大門終於打開,外頭侍衛分站兩旁將門前的位置讓出,只見裏頭一男一女兩人出來,一個推着輪椅,一個坐着輪椅。坐輪椅的人面上罩着黃金面具,推輪椅的人一臉沉色,氣氛隨着兩人的出現瞬間壓抑起來。
玄天華最先站起身走上前,卻並沒有開口問什麼。
鳳羽珩推着玄天冥到周夫人面前,看了對方好一會兒,才幽幽地說:“阿珩無能,治不好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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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一愣,面上有一瞬間的難以置信,卻又眨眼既釋換作了然,可再開口時,還是帶了滿滿的遺憾和無奈:“怎麼會這樣?”
鳳羽珩面色更沉了,低垂着頭道:“阿珩明日自會進宮去跟父皇請罪。”
鳳府衆人也是一陣譁然,鳳沉魚下意識地呢喃出聲:“她不是神醫麼?怎麼會治不好?”
玄天華看着玄天冥,過了好一會兒,這才道:“沒事,以後還有機會。”
鳳老太太看着周夫人不住搖頭的樣子,忽然就一陣心涼,也不知道爲什麼,她竟憑空升起了一種大事不好的感覺。
這時,一直坐在輪椅上沒有說話的玄天冥突然開了口,語氣陰森可怖——“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晦氣。”一邊說一邊回手握住了鳳羽珩,“你別往心裏去,我坐在輪椅上一樣可以護你周全。”
鳳粉黛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地道:“九殿下,你的腿治不好了嗎?沒關係,粉黛會爲你尋訪名醫的,鳳羽珩就是個庸醫,你不能聽她的!”
玄天冥一看到鳳粉黛就習慣性地心生厭煩,“周夫人,明兒個從宮裏請個嬤嬤過來,好好教教鳳家四小姐規矩。”
“老奴記下了。”周夫人點了頭,看了粉黛一眼,鄙夷之色更甚。
“我要先回去了。”不理鳳家的人,玄天冥依然握着鳳羽珩的手,用與從前一樣輕緩的語氣同她說:“你別往心裏去,要進宮的話就叫上我,我同你一起去見父皇。你不要怕,不管出了什麼事,有我在。”
鳳羽珩點頭,“好。”
玄天冥這才放開她的手,對着玄天華道:“七哥,走吧。”
玄天華主動過來推了他的輪椅,帶上週夫人一起,再也沒留一句話的離開了同生軒。
沉魚很想追上去問問玄天華他的腳傷怎麼樣了,可是有粉黛的例子擺在眼前,她怎麼敢再做錯事。
到是鳳粉黛,見玄天冥就這麼走了,十分不甘心的往外追了幾步,卻被老太太示意過的兩個下人死死地按在當場。
還不等老太太教訓,鳳羽珩到是又開了口來,只見她掃了一眼鳳府這幾位不速之客,幽幽地問了句——“你們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