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瑾元不敢怠慢,一撩衣袍跪到了地上,“臣鳳瑾元,接旨!”
身後一衆女眷也跟着跪到地上,姚氏也繞到她身前跪了下來。人人心中忐忑,人人都在猜測着這道聖旨究竟是什麼內容。
但實際上,聖旨的內容很簡單,短短一句話便宣判了鳳府的格局再度洗牌:“姚氏之女姚芊柔,朕賜你與鳳瑾元和離之權。”
鳳瑾元聽傻了,猛地一下擡起頭來,衝口就問:“你說什麼?”
姚氏亦大驚,先前還在思量着重新做回主母,今後該如何跟鳳瑾元相處,若鳳瑾元要留宿同生軒,她趕不趕得走的問題。但一轉眼,鳳羽珩便給她宣讀了這麼一個大權利。
“父親失言了。”鳳羽珩將手中聖旨轉過來,正對着鳳瑾元的視線,“是父皇上說,並不是阿珩的意思。”
“這……”鳳瑾元完全想不到大順這個任性的皇帝居然還能下出這麼一道聖旨來!賜給一個女子跟丈夫和離之權,這別說是大順,即便是歷史上也是前所未有之事啊!
鳳瑾元都無語了。
鳳家人也無語了。
老太太躺在榻上張着嘴巴發不出一點聲音,這個二孫女,不回來時她天天想,回來之後卻又給鳳家帶來了這麼一道晴天霹靂。和離之權掌握在女子手裏,這對男人來說是多大的侮辱啊?
當然,有人歡喜就有人憂愁,有人憂愁自然也會有人歡喜。比如沉魚和粉黛還有韓氏在聽了這道聖旨之後就很開心。那韓氏更是笑鳳羽珩聰明反被聰明誤,居然給母親請了這麼一道旨,真不知道是在幫姚氏還是在坑姚氏。
她卻不知,鳳家主母這個名份在人家姚氏和鳳羽珩的眼裏根本一文都不值,鳳羽珩絕不允許自己以及姚氏的命運被這座鳳府來主宰。我命由我不由天,連天都不由,憑什麼由你鳳府?
“母親。”鳳羽珩看着姚氏,“聖旨您收好,將來若是……”
“不必將來了!”姚氏伸手將聖旨接下,還不等鳳羽珩說完,便做了決定,“我今日便與鳳瑾元和離!我以主母之身與之和離,我的兒女依然是鳳家的嫡子嫡女。當然,若鳳相有其它安排,我也沒有話說,我相信我的兒女也不只依靠着鳳家的榮耀過日子,他們一個是皇上親封的有着自己獨立封地的縣主,一個是帝師葉榮的入室弟子,還怕沒有好的前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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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這是明白着的威脅,亮出自己一雙兒女的尊貴身份,鳳瑾元你自己合計合計,這樣的兒女你敢不敢動?
鳳瑾元氣得幾乎吐血!他心裏明白,即便與姚氏和離,這一雙兒女也註定是鳳家的嫡子嫡女,這輩子除非皇上開口,否則他是不敢動那姐弟分毫的。
“芊柔!”老太太扯着啞嗓子喊她,“要三思啊!”
就連安氏都有些着急地扯扯姚氏的袖子:“姐姐,好不容易熬出頭了,你這又是何苦?”
想容卻微搖了頭,拉了安氏一把,小聲道:“母親做得沒錯。”
安氏不理解,埋怨想容:“小孩子家家你懂什麼?”再勸姚氏:“這麼多年的苦都熬過來了,如今這府裏的主母又回到姐姐手上,你爲何還要往出推讓呢?”
姚氏淡淡地笑着,起了身,轉向鳳家衆人,直接將手中聖旨揚了起來,高聲道——“我,姚顯之女姚芊柔,今日宣佈與鳳瑾元和離,從此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聖旨在手,鳳瑾元縱是有萬般不願他又能說什麼?只狠狠地瞪着姚氏,咬牙道:“但願你不要後悔!”
“絕不後悔。”
一句話,斷絕了她跟鳳瑾元全部的情義。
鳳羽珩笑意盈盈地看着姚氏,立即改了口,“孃親,從今往後,阿珩和子睿來保護你。”
想容也站起身走到姚氏面前,行了個禮:“姚姨,恭喜。”
“混賬!”想容一聲恭喜,氣得鳳瑾元火冒三丈。縣主他打不得,這個女兒可是能打的。於是站起身,揚了手就要往想容的頭上拍去。
“父親。”趕在他的巴掌落下之前,鳳羽珩又開口了,“您最好不要一下子把女兒全都得罪了,動手之前,先想想還剩下什麼。”
鳳瑾元的手生生的就止了住,鳳羽珩說的沒錯,打了想容,他就又失了一個女兒的心。這個三女兒本就是跟鳳羽珩她們一條心的,他若再動手,便會更寒了去。剩下的兩個,沉魚已經是個半廢人,而粉黛,卻是個根本上不了檯面的。
他堵得心都在哆嗦,揚起來的手就那麼尷尬地放了下來,看看想容,再看看姚氏,終於,目光落在鳳羽珩臉上。
鳳瑾元開始後悔了,後悔當年趕姚氏下堂,後悔當年把她們娘仨送到西北,只是當初誰又能想到盛怒的皇上會對姚家的態度有所緩和?誰又能想到今日的鳳羽珩竟會有這樣的出息?還有,誰又能想到,一向任性妄爲的九皇子,居然會對他這二女兒如此上心?
鳳瑾元心底升出無限絕望,看着鳳羽珩怔怔地就問了句:“如果當初爲父沒有送你們去西北,今日還會是這樣的結果嗎?”
鳳羽珩忽然就展了一個燦爛的笑來,就像浴火重生的鳳凰,展着耀眼的雙翅錚錚地告訴鳳瑾元一個事實:“若是沒有當年西北三年,也不會有今日的我。父親,你的女兒,已經跟從前不一樣了。”
鳳瑾元是被沉魚攙扶着出了舒雅園的,雖然沉魚不停地在與他說:“父親不要傷心,無論如何,沉魚都永遠站在父親身邊,沉魚不會離開父親的。”
可他要沉魚又有什麼用?
三皇妃的病好了,三皇子的玉礦也沒了,外頭養的那些兵馬眼瞅着就要斷了糧草,他鳳家也沒了沈家的支撐,這一場幾乎還不算正式開始的合作,難道就要這樣子結束?他千選萬選的挑中了三皇子,沒成想,卻是這樣的結果。
“父親。”二人走在前,沉魚湊近了鳳瑾元低聲開口,“從鳳桐縣臨回時,三舅舅來看過沉魚,帶了些銀票,如果父親需要週轉,可一定要跟沉魚說。”
他一愣,下意識地就問道:“有多少?”
“一百萬兩。”
“這麼多?”鳳瑾元有些喫驚,“沈家不是已經撒了京城的生意,怎麼的還能拿出這麼大一筆銀子?”更深的話他就沒說,但心裏卻在合計,這麼一大筆錢直接就給了沉魚,如此看來,沈家的家底還是殷實的。
“京城是撒了,但外省的生意都還在做着。”沉魚伴着鳳瑾元到了松園院口,沒再往裏走,“沉魚不知道能幫上父親什麼,心裏甚是失落,希望父親能保重身子,有難處的時候一定來跟沉魚說。”她扔下這話便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