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顏從秦府離開之後,直接回平陽候府。
商枝對待她的態度,與之前的和顏悅色,截然不同,她被遷怒了。
祖母做出的事情,太過忘恩負義。
秦老夫人在世時,幫扶過他們太多。
最後,將爲數不多時日的秦老夫人給害死。
她不知道,爲何人心能這般壞。
文曲顏蜷縮在圈椅中,回過神來,天色已經暗下來。
“少夫人,三少爺回來了。”小鵲清脆的嗓音在外響起。
文曲顏連忙跳站起來,腳一軟,磕在桌角,痛得淚水在眼圈裏打轉。
她抽一口涼氣,將淚水憋回去,等雙腿的酥麻褪去,拉開門,就見隔壁的門合上。
文曲顏探出腦袋,就見隔壁的門吱呀打開,嚇得她把腦袋縮回去,就看見雲暮走出來。
雲暮朝她望來,見到文曲顏愣了一下,走過來說道:“三少爺方纔回京,三少夫人廚房還有喫的嗎”
“哦,我去看看。”文曲顏看一眼天色,剛剛回京,應該很餓了。
她疾步去廚房,廚娘早已歇下,廚房裏溫着雞湯,她嘗一下,並無甜味,找出來掛面,煮一碗雞湯面,雞湯裏撒上一把蔥花,裝進食盒裏提去給雲暮。
雲暮深深看文曲顏一眼,“三少夫人,三少爺心情不太好,你送進去”話未說完,食盒已經塞進他手中,文曲顏面色微微發白道:“雲暮,你送進去吧,我去的話,蘇他會生氣。”
雲暮目瞪口呆,就看見文曲顏已經進屋子,關上門。
他皺一皺鼻子,聞着鮮濃的雞湯香味,提着食盒進去。
蘇景年微揚着頭,靠在輪椅上,秀美白皙的面容透着慘白,闔着雙目,眼瞼一片青影,透着濃濃的疲憊之色。
“出去。”
雲暮舉着手裏的食盒,“少爺,雞湯面,可香了。”
蘇景年抿緊脣,雙目凌厲地看向雲暮。
雲暮裝作看不見,自顧說道:“少爺不知嗎這是三少夫人親自下廚做的,那我給喫”
“放下。”
雲暮將食盒放下,順便將裏面的兩個碗,兩個碟子端出來。
將掛面倒入雞湯碗裏,攪拌均勻。
“少爺,掛面容易糊,您要儘快吃了”雲暮在蘇景年陰沉的目光中閉嘴,退出屋子。
蘇景年望着還在冒着嫋嫋熱氣的雞湯面,並不是很舒適的胃,竟有一點飢餓感。
良久,他動了動,坐直身體,轉動輪椅走到桌前,鮮濃的香味往鼻子裏鑽,胃部痙攣一般的疼痛,要填入這些食物方纔能緩解一般。垂眸,望着兩個小碟子,看清楚裏面裝的是什麼,針扎一般,瞳孔微微一緊。
時光回溯,他彷彿看見坐在篝火旁文曲顏,手裏舉着一只烤野兔,水汪汪地望着他,“蘇哥哥,你不喫嗎”
“不喫,有羶味。”
“哦,那你喫烤山雞嗎”
“不喫。”
“可是這個沒有羶味。”
“雞肉有甚好喫的肉硬又柴,沒幾兩肉,全都是骨頭。”
“雞腿的肉很嫩,蘇哥哥,我把雞腿給你。”
“皮看着倒胃口,你喫吧。”蘇景年橫躺在樹幹上,雙手枕着頭,翹着腿,看着文曲顏撕下一條烤酥脆的兔腿,慢吞吞地小口小口咀嚼着,腮幫子鼓鼓的,就像抱着蘿蔔喫的兔子。他手發癢,隨心而動,捏上她的腮幫子,她圓滾滾的眼睛裏沁出水霧,怯怯地看着他,小聲喊疼。
她無辜又可憐的模樣,他越想欺負她。望着她手中喫一半的兔腿,“我對你好,還是蘇易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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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很好。”
蘇景年緊緊皺眉,“那你喜歡誰多一點”
“易哥哥。”
“小丫頭,將你喂出個白眼狼來了。喫我的,記着別人的好”
文曲顏看着他神情不悅,快要哭出來,鼻尖紅紅的。
蘇景年興致索然,冷哼一聲,“小東西,快喫,該回去了。”
“蘇哥哥,我不要你的東西,都還給你。”文曲顏將山雞和野兔遞給他,帶着濃濃地鼻音,一板一眼,“我剛剛喫着你的東西認真想了,就算易哥哥不給我喫的,我還是最喜歡他。”
蘇景年爲此幾天不搭理文曲顏。
沒有他在身邊,文曲顏似乎很樂不思蜀,玩得更開心。
搭在扶椅上的手用力握緊,蘇景年略微僵直的脊背,靠在椅背上,緩緩閉上眼睛。
平復心緒,再度睜開眼睛,陰柔的眼睛裏,深邃幽暗,讓人辨不清他的情緒。
手裏執着筷子,挾一塊碟子裏去皮剔骨,切成小塊的雞腿肉放入口中。
雲暮趴在窗戶上,手指在窗紙上戳一個洞,看見蘇景年動筷子,總算吐出一口氣。
屋子裏鈴鐺拉響,守在屋外的遲曦進去,將碗筷收拾出來。
雲暮提水服侍蘇景年梳洗,攙着他躺在牀上,熄滅燭火,退出去。
整個平陽候府陷入沉寂。
文曲顏窸窸窣窣從牀上起來,掬一捧冷水洗臉醒神。
她數着外面敲響三下梆子,三更天,他應該睡了
文曲顏緊了緊手指,鼓起勇氣,躡手躡腳,推開隔壁的門。
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動,緊張地吞嚥口水。
她摸着夜色來到牀邊,即便在睡夢中,他的眉頭都是緊鎖着。
文曲顏看着他陷入沉睡中,輕輕咬着下脣,脫掉鞋子,爬上牀尾,跪在他的身側,掀開薄被,手按上他的腿這才發現緊繃着。掀開褲管,手臂一緊,天旋地轉,她被甩在牀下。
啪嗒藥膏甩出去。
“我是我”文曲顏一屁墩摔得結實,她緩了緩勁兒,從地上站起來,“我表姐枝枝說你晚上腿會難受,讓我給你按腳。”
蘇景年目光深暗的緊盯着文曲顏,看得文曲顏背脊發涼,雙腿微微發抖,無措得摳着掌心。
蘇景年擡手按着太陽穴。
“出去。”
文曲顏看着他份外蒼白的面色,撿起地上的藥膏,遲疑一下,她硬着頭皮,將藥膏放在牀櫃上。餘光瞥見他擡手,文曲顏渾身僵直,閉上眼睛,屏住呼吸。預料中的痛感沒有傳來,手臂微涼。她顫顫地睜開眼睫,卻見蘇景年撩開她的袖子,雪白如凝脂的肌膚上,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文曲顏心中一驚,連忙將袖子拉下來,“我我不小心弄傷的。”
蘇景年收手,重新躺下。
文曲顏見他沒有趕她走,閉上眼睛睡覺,手臂上冰涼指尖觸碰的觸感殘留在手臂上,她心裏突然涌上一陣委屈,小聲說道:“是祖母抓傷我的。”看着他平靜的睡顏,文曲顏手指絞擰的發白,“她害死了姨婆,枝枝不會放過她。我不知道祖母爲什麼要害死姨婆,她以前經常說姨婆很好,是我們一家的恩人。可是”